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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约定俗成。
所以春昙也没料到洛予念会当众教训他们,可随即转念,他这样磊落的人,出手必然是在人前。
河边的百姓渐渐被异动吸引,聚拢过来。
春昙不觉皱眉,暗自叹了口气。
人生来就会同情弱者,一场事出有因的小惩大诫,眼见着在指指点点间,被硬生生扭曲成仙君恃强淩弱。
而纨袴自然也不会感激洛予念的手下留情,更不可能因此自省,反而会怀恨在心,日后,难保他们伺机报复时,不会迁怒雨前斋与无有乡……春昙无奈地看着那道飘飘欲仙的身影,所以说啊,动手还是要挑个时机与地点的,人活在世间,太磊落,终究要吃亏的。
擅自靠近正在施法的修士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可他口不能言,别无他法。
伸手触到洛予念的刹那,他险些被环绕在仙君周身那股六亲不认的灵力掀飞出去,好在那人及时察觉,抓住了他。
他缓缓落回地面,灵力之风也随之停息,洛予念顺手替他摘掉发上的水草须,双眉紧蹙,不似责怪,倒像心有余悸:“这样很危险。”
他摇摇头,提醒道,阿念,人好多,我们走吧。
*
河水顺着他的头发滴滴答答落进草地,春昙略显狼狈,却并无受到欺辱的羞愤。
洛予念冷眼环顾周遭,尽是陌生而可怖的嘴脸,那些人手遮嘴巴,却遮不住毫无根据的窃窃私语。
有人说,不至于吧,这陈公子只是顽劣了些,哪里来的修士,怎能借题发挥啊……
有人说,好像是跟无有乡有关,那他们定然不是正经人,陈公子怕不是撞破什么。
更有人不说话,男人们狎猥地注视春昙湿衣下透出的淡粉肩头与手臂,听着无有乡的名字,彼此心照不宣地笑,笑得洛予念一股心头火起,他的手下意识摸到剑柄握住,顷刻又作罢……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剑解决的,善念、恶念,如光与影随行,他斩不断,正如这悠悠众口,他也堵不住,以何种姿态立足其间,才是他该参悟的。
他回首往那颗木瓜海棠处一望,足下轻点,须臾间便打了个来回。
双手一扬,那片盎然的新芽色便展开,徐徐落在春昙肩头,遮住脏污,也遮住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你们!咳咳咳……”纨袴从水中爬出,趴在一旁好容易缓过气,果真就恼羞成怒,他衣衫不整地被小厮扶起,颤颤巍巍指他们,“敢跟本少爷动手!还想不想在露州混了!”
洛予念不屑理会,他低下头,仔仔细细替春昙绑衣带,系宫縧:“手伸开。”
縧带自身后绕过,不慎搓过腰窝,春昙在他臂间一哆嗦,不知是不是冷。
“喂!本少爷跟你说话呢!”
“少爷少爷,别,他有剑……我们先回去叫人……”小厮死死拖住他家公子。
“呵,有剑如何,我堂叔可是七真弟子!我叫他来把你们这些狗……呜……呜呜呜……”
“少爷你怎么了!”
纨袴面色涨红,双手掐着自己颈子,面目狰狞,却再张不开嘴。
春昙一惊,慌张望他。
“禁言咒。伤不到他。”洛予念默默催动灵力,无形之气化成一股暖意萦绕在他周身,干燥他裹在里头的潮湿的中衣,“河沙要回去再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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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放下心来,乖巧地点点头,朝他笑了笑。
体温骤然升高,梅和松的香气也愈发浓郁,明明站在令人躁怒的阳春三月的午后,洛予念的火气竟奇异地熄了。
人言啧啧,间或有“南风断袖”之类的字眼飘来,他也可以充耳不闻,三下五除二盘在春昙身前绕出个简单的铜钱结。
离开前,他解了纨袴的禁言,可对方似已料定他不敢对自己怎样,不但不服软,还变本加厉:“老老实实待在你的无有乡,说不准大爷高兴了还去捧你的场,非要装着一脸清纯,跑出来骗姑娘!以为傍上个修士做靠山,我就不敢怎么样你是吗!你给本少爷等着!”
“靠山”闻言停住,春昙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十指紧紧扣攥,洛予念一时分神,被拖着走出好远,远到水声,骂声,不分青红皂白的议论声统统都听不见。
春昙脚步轻快,没事人一般,带他兜进陌生街巷。
他们先进药铺补了几味药材,又去杂货店挑了只新药碾。
洛予念一路跟随,眼见着要到雨前斋了,才终于忍不住问他:“不生气?”
春昙摇摇头,摘下幂篱,笑得神秘兮兮,带他直穿茶楼后院,来到那扇小门前。
门里还是一道门,一步宽的罅隙隔开前后两座院落。
洛予念置身其间,左手边一抬头便能看到那颗鸦桕的树冠,而右手边……
转头时,春昙恰好靠上来,鼻尖与他的耳轮轻轻一擦:“有何好气。他说的也不全错,我是要来无有乡的,你跟不跟我一起?”
他好像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也不等洛予念点头,便抬手扣动门环。
兴许是先前已经踏足过月照楼,又或许是有春昙在,面对这大名鼎鼎的秦楼楚馆,洛予念心里并无多少波动,首要一个念头,竟是替沈佑惋惜,难得来露州,竟见不到他心心念念的弦歌姑娘了。
不多时,门里头有响动,轻柔且有节奏的脚步隔门停下,吱呀一声,缝隙缓缓撑开,露出一袭丁香紫罗裙。
弦歌彷佛提前知悉洛予念要来,见了他丝毫没有意外,施施然行礼:“洛公子,久违了,里面……昙儿?”错身时,她看到春昙发丝间粘着的细沙,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
春昙随意跟她一比划,提摆跨过门槛。
“摔的?”弦歌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只头发和中衣露出的领口沾泥沙,外衣鞋子反倒干干净净,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在说谎,可她却只是偷偷叹了口气,没有戳穿他的报喜不报忧,只问他,“伤了没?”
春昙立刻伸展手脚给她看,又指指洛予念。
“那还好……先进去把脏衣裳脱了,我叫他们烧水。”
说着,她引他们进了那座后罩楼。
当中是间宽敞花厅,左右两侧皆以碧纱橱隔断,桌上摆着几碟点心樱桃,弦歌交代他们在此稍候,独自穿堂而过。
春昙迳自往左手边转,洛予念跟进去,顿时有些傻眼,浮雕束腰方桌,五开光鼓凳,十字海棠纹窗棂半开,前头摆了张小巧的贵妃凉榻,榻边一只高足花架,架上一盆不知名的花。四扇的纱屏风将屋子内外隔成两部分,里头是座雕花架子床,纱绫帷幔层叠垂挂,左立一只衣柜,右置一张长桌,桌上是铜镜与妆奁,窗棂透出淡淡的芭蕉绿影……怎么看,这都是间华美的闺房,可,虽整洁,却实在空荡,几乎没有居住痕迹。
春昙从桌下拖出两只鼓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