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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佣人带艾亚来之前，江瑶一直都面无表情的站在餐厅。
要不是她脸色苍白，克里斯都要以为她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
克里斯暗暗深呼吸，才能克制住，把江瑶给撕碎的冲动。
她总能挑战他的底线，轻而易举的惹怒她。
江瑶的这个要求，打乱了他所有的预期跟计划，几乎让克里斯猝不及防。
“你记住，只要你踏出这里，就再也回不来，我也不会再让艾亚见到你。”
明知道这样的威胁，也许牵制不了她了。
他还是咬着牙，放狠话。
除了这样。
已无计可施。
江瑶微颔首：“我，不会再踏足这里。”
他眼角都被逼的发了红，扭头阴沉低吼：“好！！”
够狠、够无情的女人！
发了狠，他暴怒的把餐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了下去，胸口急剧起伏。
又是愤然一拳，狠狠捶在墙壁上，宣泄怒意。
站在旁边的江瑶，面无表情，无视这一切。
克里斯扭头再望她，绿眸瞳色，深的近乎墨绿。
他喘着气，凶兽般走到她面前，死死盯着她。
江瑶睫毛清冷冷垂着，半点关注都不给他。
克里斯低头，双手蓦地抓住江瑶的双肩，哑着嗓音吼：“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娇小的江瑶，被他摇的站立不稳。
疯子般的狂怒，终于引起江瑶的注意力，抬眼睨了快要崩溃的男人一眼。
克里斯滚着喉结，骨节突起的大掌，似乎有些变形，怎么也弄不明白。
“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喘着粗气，寻求答案。根本没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有多少的卑微。
他处心积虑，用尽手段，一次次。
不管如何，都不能换得她多看一眼。
“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不能，是我……”
江瑶眼神几许厌恶，别开头：“克里斯，你这不是爱。”
克里斯红了眼睛，俯身把脸颊凑到江瑶面前，恶狠狠的说：“我为了你，什么事情都做过了，你敢说这不是爱？那他就很爱你吗？”
江瑶声线如冰，“你不配跟厉沉墨比。”
克里斯又被她这句话伤到了，咬牙切齿的吼：“我哪里比不上小表哥，他能给的，我也可以，他能做的，我一样可以！”
江瑶抬手，蓦地推开克里斯，恨恨道：“你以为你口口声声说的、做的事情，是爱吗？克里斯，你根本不懂。”
克里斯喉结滚着，阴郁的盯着她。
江瑶朝他走近一步，心中潜藏的愤怒，爆发出来：“爱是包容、隐忍、是退让，是希望那个人平安无恙，岁岁无虞。”
是厉沉墨为了她委屈求全、克制忍耐。
是她怕厉沉墨在厉家跟自己之间左右为难，哪怕明知道某些真相，也沉默不言。
甚至——
是陆星辰的在得知自己无法保护江瑶，即便是深爱，也选择平静退出，将她交给厉沉墨来保护。
这些，才是爱。
克里斯甚至都比不上从前的陆星辰。
江瑶反势，抓住克里斯的领口，明明娇小的身子，却有着强大的气势。
她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一字一顿道：“你无所不用极其的来控制、伤害，算计。你所谓的爱，不过是用来掩饰自私占有欲的借口。你说你爱我，其实，你最爱的是自己。”
“我不过是你用来填补内心沟壑的工具。”
“你问我为什么，克里斯，你扪心自问，你做过多少伤害我跟我身边人的事情。陆星辰、小谜、厉沉墨、佳人……”
“你知道他们对我对有多重要，可是你打着爱我的借口，去伤害他们，你还期望我能爱你……这道理，讲得通吗？”
克里斯被江瑶这一通话，吼的愣住了。
“小兔子……”他绿眸瞳孔仿佛凝固了般。
江瑶说：“你听听你对我的称呼，小兔子？我不是你的宠物、你的所有物跟附属品，也不是软弱可欺，不会还手的人。在你心中，从没有把我放在一个对等的位置。”
江瑶哽咽着，想到从前经历的那些事情，她更加用力的抓紧克里斯的领口，语气却轻。
“克里斯，我真希望，从来没有遇见你这个人。”
“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必然会简单很多……”
他站在原地，怔怔的盯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小兔子。
原本紧攥的手，轻轻松开。
他是不懂得爱，不懂得怎么会去爱一个人。
从没有人教过他。
他出生在一个权力至上，没有爱的家庭。
所学的，就是得到、是占有、是捆在身边。
可是——
这难道，他的错吗？
……
佣人在海滩上找到了抽抽搭搭，上气不接下气的艾亚，把小丫头抱回了餐厅这边。
艾亚被罚跪，心中早就满是委屈，又被妈咪凶了，此刻被抱回来，哭的更大声了。
她在佣人怀里使劲挣扎，踢着小胳膊小腿，委屈哽咽的喊：“放我下来，我不要见妈咪，不要见爹地，你们坏！”
闹腾的艾亚被抱进来的时候，看到餐厅里气氛，哭声顿时小了些。
爹地阴郁的表情，失魂落魄，坐在白色高背椅上，撑在桌沿的手，攥的紧紧的。
妈咪哭过的样子，脸上的泪痕都没干。
小丫头敏锐察觉到不对劲，趴在佣人怀里，抽抽搭搭的，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爹地……”
克里斯愣了两秒才回神，绿眸黯然的没有半点神采。
他说：“把你刚才的话，告诉你女儿，我会答应你的要求。”
最后的，一搏了。
艾亚沾着泪的睫毛忽闪两下，看向妈咪，不知道妈咪要跟自己说什么。
江瑶张了张口，心痛的要喘不过气。
眼前的女儿，是她的宝贝，却又不是。
她心里只有克里斯，跟着克里斯胡作非为，甚至小小年纪自己用药……
江瑶没有办法了。
她自己做不到。
江瑶阖了阖眼帘，尽量用平缓的声音说：“艾亚，妈咪要离开这里了。”
艾亚歪着头，先是看向无所表示、面无表情的克里斯。
她瘪了嘴，大眼睛噙着泪奶声奶气的问：“妈咪，不要艾亚了是吗？”
江瑶攥紧双手，摇头：“不是。”
艾亚问：“那妈咪还会回来吗？”
江瑶垂了眼帘，不敢去看女儿的小脸，哽咽低声：“不会。”
艾亚惊呆了，抽咽两声，哇的哭出来，“那妈咪就是不要艾亚了，呜呜呜！！爹地！！”
小丫头挣扎着从佣人怀里下来，扑腾着小短腿奔过去，抱住克里斯的膝盖，扬起小脸大哭：“爹地，妈咪坏，妈咪不要艾亚了！！爹地，爹地！”
克里斯俯身，双手把女儿抱起来搂在怀里。
他抬眼，沉沉看向江瑶。
江瑶上前一步，咬着嘴角，想要去安慰女儿，却又忍住。
听着女儿的大哭，她的心都要碎了。
艾亚哭的趴在克里斯肩头，都不想再看江瑶一眼：“爹地，我们也不要妈咪了，艾亚只要爹地，呜呜呜呜……”
江瑶深吸一口气，压下几乎要昏厥的痛楚：“克里斯少爷，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克里斯缓慢收回落在江瑶苍白脸上的眼神。
他侧首，面无表情的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沙哑沉声：“来人，送江小姐离岛。”
话音落。
克里斯抱着大哭的艾亚，转身朝楼上走。
江瑶泪眼模糊，望着女儿的背影消失，摇摇欲坠的要昏倒。
旁边的佣人顿时上前，扶住了她。
江瑶稳住身体，推开佣人，浑浑噩噩的朝外走。
……
登上停靠在码头的游艇。
在游艇离岸之前，江瑶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小岛别墅上，高高的阁楼落地窗前。
克里斯环着坐在膝头的艾亚，海面上渐渐化为一个点的游艇，轻拍着艾亚的后背。
小丫头已经不哭了，眼眶还是红红的。
她的小手抓住爹地冰凉的指尖，扬起小脸，抽搭的说：“爹地，不要难过了，没有妈咪，还有艾亚。艾亚会一会陪着爹地的。”
克里斯垂眸，看着女儿粉嘟嘟的脸，嘴角弯了些。
谁说他的女儿是小魔女的。
他的女儿这么的乖巧贴心，明明自己没了妈咪，已经很难过了，却还是选择来安慰他。
艾亚望着落地窗外的海面，委屈的又瘪了嘴。
克里斯把艾亚搂在怀里，阖了绿眸。
江瑶说得对。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早知道两个人现在会站在如同仇敌的对立面，或许当初，真的不该有所交集。
……
……
江瑶在游艇之上，一直保持冷静镇定。
回到内陆之后，严绪亲自把江瑶送了岸边后，面无表情的说：“江小姐，厉家的人应该在这附近，请您自便。”
严绪指挥人调转游艇，驶离这里。
直到看不见游艇，江瑶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才松下来。
整个人脱力般，瞬间跌落在地上，无法动弹，呼吸都跟着急促。
她想要站起来走，却觉得天旋地转，根本无法站立。
远处——
厉家安排的海边的眼线保镖，迅速出现，沿着长长的码头，朝江瑶疾奔而来。
“少夫人！！”
江瑶抬眼，望着熟悉的东方面孔，哽咽的哑着嗓子问：“阿、阿墨呢？”
手下保镖慌忙把江瑶扶起来，急声道：“三少马上赶来。”
江瑶点点头，靠着保镖的胳膊才能勉强站住。
十几分钟后。
厉沉墨被一行人簇拥着，大步朝江瑶而来。
江瑶逆着阳光，看到了那熟悉而高大的身形，眼泪汹涌而出。
直到被厉沉墨抱在宽阔的怀里，压抑的情绪，终于有了宣泄点。
她搂着厉沉墨的脖颈，趴在他肩膀，哭的撕心裂肺。
“我没办法，阿墨，我真的没办法了，帮帮我，把我们的女儿带回来，求你，把佳人带给我，求求你……”
“呜呜呜，佳人，我的佳人。”
在小岛上经历的一切，跟女儿相处时的无力感，都在此刻尽显。
江瑶的哭喊与悲撼，让在场的手下，都觉心酸。
“阿墨，呜呜，把佳人找回来。”
厉沉墨俯首，薄唇吻着江瑶的额头。
他喉结几次滑动，沉声承诺。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