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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非奸即盗(第1/2页)
李建业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那张被冻得通红的脸,在厚重的棉帽和围脖之间,显得格外模糊。
他搜刮着脑海里的记忆,却一时间想不起这人是谁。
可对方既然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显然是认识自己的。
李建业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喊同志?还是大兄弟?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爬犁上那男人的视线从李建业的脸上缓缓下移,最后落在了李建业的手上。
一只手拎着桶,可另一只手……
男人使劲眨了眨眼,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手里攥着一把东西,有粉色的,还有一条黑色的长条物,在寒风中微微颤动。
那是什么玩意儿?
“建业,你手里拿的那是啥?”
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李建业浑身一僵。
他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那只手上。
那块冻得硬邦邦的粉色三角布料。
那个同样僵硬的奶罩。
还有那条该死的黑色丝袜。
一股热气猛地从脚底板冲上天灵盖,让他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里,脸颊瞬间燥热起来。
太尴尬了。
尤其还是被一个认识自己的人给看见了!
死手,怎么没早点丢掉啊!!
这不得被人当盲流子了……
李建业几乎是出于本能,手腕猛地一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将手里那几件玩意儿狠狠地甩了出去。
那几件冰雕似的物件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噗通一声,尽数落进了雪堆里不见了踪影。
他做完这个动作才故作镇定地抬起头,朝着男人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鱼竿。
“没啥,这不是在这钓鱼呢嘛。”
李建业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若无其事的表情。
然而,爬犁上的男人却没错过他刚才那个慌乱的动作。
男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
他心里犯起了嘀咕。
对于李建业,他是有印象的。
早些年他来团结屯看望李建国的时候,就知道他这个弟弟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小子,整天不干正事,好吃懒做。
刚才李建业手里拿的东西,虽然看得不够仔细,但他敢肯定那绝对是女人的贴身衣物。
一个大男人,大冷天的不在家里待着,跑到这冰天雪地的河边,手里还拿着女人的东西……
男人再看向李建业,眼神就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就算他手里真拿着鱼竿,就算桶里真有鱼,这小子也肯定没干什么正经事!
男人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眼神里带着一丝鄙夷。
不过,他终究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不是沾亲带故的,他没道理去教育什么,最多将这些事告诉李建国,让立减过来说教他这个弟弟。
李建业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神情里的变化,知道对方还是误解了自己。
便急忙辩解。
“别误会,我真是来钓鱼的。”
他往前一步,将手里拎着的桶重重地往对方面前提了提。
“不信你瞅瞅,这桶里都是我刚钓上来的。”
男人闻言,朝着那木桶里瞥了一眼。
只一眼他眼神就顿住了。
木桶里,几条大鲫鱼正挤在一起,鱼鳞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反射着银白色的光泽,偶尔还扑腾一下,溅起几滴冰冷的水珠。
每一条都肥硕得很,看着就喜人。
男人眼里的狐疑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
这小子……真会干正事了?
这么个天寒地冻的日子,不好好在热乎乎的炕上待着,居然有闲心跑这冰河上凿冰钓鱼?
但很快他心里那点嘀咕又冒了出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觉得李建业这小子该不是为了讨好哪家小姑娘,才这么下功夫吧?
男人清了清嗓子,拉了拉自己脖子上的围巾,遮住半张脸。
“嗯,鱼倒是不小。”
“钓了就赶紧拿家去,让你嫂子煲个鱼汤给你哥补补营养,也算你干了回正经事。”
这话一出口,李建业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哥?
他唯一的哥,李建国,已经不在了。
李建业盯着爬犁上的男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这人……不知道大哥已经去世了。
看他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从挺远的地方赶过来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大哥已经去世的消息。
一股尘封的记忆,在李建业的脑海深处缓缓浮现。
他想起来了。
这人是他李建国的朋友!
他记不清对方叫什么名字,只模糊记得大哥喊他老赵,自己则被迫跟着喊过几次赵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16章非奸即盗(第2/2页)
以前大哥还在的时候,这位赵哥隔段时间就会来家里一趟,每次都不会空手,不是带着一袋子苞米面,就是拎着点啥吃食。
赵哥应该算得上是大哥最好的朋友。
只是那时候的李建业,整日游手好闲,心思全不在家里,对大哥的这些朋友也从来没上过心,根本不会关心他们是谁。
此刻,那张被冻得通红的脸,在李建业的记忆里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是他。
李建业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眼像是被冰碴子堵住了。
他该怎么说?
直接说我哥已经没了?
这话太残忍,尤其对一个远道而来看望朋友的人来说。
李建业深吸一口气,将那股酸涩强行压了下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鲫鱼煲汤香着呢。”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有些沙哑。
“赵哥,一路过来肯定也冻坏了吧,快跟我回家去,正好一起喝点鱼汤暖暖身子。”
说完,李建业不再看对方的眼睛,转过身,拎着木桶在前面带路,朝着团结屯的方向走去。
雪地被踩得咯吱作响,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李建业的步子迈得很快,迅速将身后的马拉爬犁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需要一点空间,一点时间。
他需要想一想,该如何开口,才能妥善的将大哥已经过世的消息告诉远路而来的朋友。
而此时。
爬犁上的赵德柱看着李建业快步走远的背影,眼神里的狐疑更重了。
他勒着缰绳,让马儿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侧过头,压低声音对身边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媳妇说道。
“咋感觉李建业这小子变礼貌了?还能主动关心咱们冷了,说出让咱们一块回去喝鱼汤这种话?”
他媳妇王霞闻言,也皱着眉头。
“上次来可不是这样,那会儿爱搭不理的。”
王霞的视线投向雪地里那个若隐若现的印记,那是刚才李建业丢东西的地方。
“而且刚才他丢掉的东西我瞅得真真的,分明就是女人的衣裳。”
她撇了撇嘴,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股子笃定。
“这小子肯定是憋着啥坏呢,被咱俩撞见了,怕咱俩回去告诉他哥,所以才故意表现出这副好态度。”
赵德柱沉沉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他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认同。
不过几个月没见,这小子前后的态度变化太大,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时,爬犁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忽然拱了拱。
三个小脑袋从被子边缘探了出来,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最大的那个男孩眨巴着好奇的眼睛,好奇地问。
“爹,娘,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另一个稍微小点的女孩也跟着问。
“他为啥拿女人的衣裳?”
童言无忌,声音清脆,在这寂静的雪地里传出老远。
王霞脸色一变,赶紧回头冲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孩子家家的,别瞎问!”
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严厉。
“都缩回去,外面冷。”
三个小孩儿对视一眼,虽然满心好奇,却还是听话地把脑袋缩回了温暖的被窝里。
爬犁上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木制爬犁在雪地上滑行的摩擦声。
一行人沉默地朝着团结屯的方向走。
走了约莫半个多钟头,远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片错落的黑点。
那是团结屯的轮廓。
炊烟在村子上空袅袅升起,汇入铅灰色的天空,给这片冰冷的雪原带来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看到村子,赵德柱心里那股别扭劲儿才稍微松快了些。
他催着马儿快走了几步,赶上李建业。
“建业。”
他在村口勒住了马。
李建业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赵德柱从爬犁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我们这一家子从外地过来,算是走亲戚,得先去大队登个记。”
李建业闻言一怔。
他这才想起来,这个年代可不兴随便乱跑。
出个远门,介绍信是必备的,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你的身份来历,要去哪儿,干什么,再盖上公章。
他之前去县里倒腾东西,逛黑市,严格说起来都算是黑户,属于非法流动。
不被逮住就没事。
真要被抓了,轻则盘问教育,重了就得被当成流窜分子,说不定还得进去劳改几天。
李建业点点头,脸上挤出一个笑。
“行,赵哥。”
“我跟大队长熟,我带你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