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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宋昭澜居然问冉然化学题？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耻下问”吗？
冉然化学比宋昭澜好，可是也没好太多，每次都是比他高两三分。宋昭澜物理比他好，这样几下一中和，宋昭澜的理综总分就比冉然高了那么几分。
冉然：【叫我“冉老师”】
宋昭澜发来一条语音：“冉老师。”
声音很轻很小，拖着慵懒的气音，像是怕什么人听见似的。也很乖，冉然一时居然生出一丝罪恶感。
冉然：【什么题？】
宋昭澜顶着小橘头像给冉然发了一张图片，上面是一道化学大题。
冉然眼睛一瞟，胸有成竹回复：【你等三分钟】
炫耀的语气几乎溢出屏幕。
三分钟后。
冉然：【你等五分钟】
又过了五分钟。
冉然：【我半个小时后给你发答案，我妈叫我吃饭了。】
宋昭澜：【好，你慢慢来】
然而林芸并没在家，冉然也没有吃饭，他在台灯下咬着铅笔头，脑子飞速运转着。
宋昭澜这家伙，居然发给冉然一道化学竞赛大题。
半个小时后冉然缴械投降。
冉然：【我不会……】
宋昭澜：【你知道金属元素x是哪个元素了吗？】
冉然：【我根据孤电子对的信息找出来了】
宋昭澜：【那x在空气热解中的化学反应式写出来了吗？】
冉然：【[图片].jpg.】
宋昭澜：【为什么和我做的不一样？你是不是忘了考虑溶液环境了？还有，x在温度从35c到100c的情况下，失重了9.8%，这里的有效信息你没弄清楚。】
冉然低头演算了一遍，把重新配平的化学方程式发给宋昭澜。
宋昭澜：【不错，我刚刚算出反应后的残留物是过氧化锰。】
冉然：【我也算出来了】
不知为啥，冉然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宋昭澜：【π键的原子轨道示意图呢？】
冉然：【等一下，我还没画出来】
冉然边薅头发边画示意图，手边的草稿纸用掉了四五张。
不对啊，宋昭澜这不是会这道题吗？
冉然：【[猫猫疑惑].jpg.宋昭澜，你明明会这道题……】
宋昭澜：【我本来不会的，和你聊着聊着思路突然就通了。】
冉然：【……】
合着您这思路就跟那马桶似的，摁一下就通了？
冉然本来以为可以好好蹂|躏一下宋昭澜，结果反被他狠狠踩一脚，冉然觉得这辈子都忘不掉这道化学题了。
冉然不想搭理宋昭澜，甚至想跳出屏幕胖揍他一顿。
宋昭澜又发来一条语音：“冉老师……”
这次声音更乖，带着一丝讨好和……撒娇？
“冉老师”受之有愧，他咳嗽了一声，也发了一条语言。
“干吗？”
宋昭澜：“明天见。”
宋昭澜说的很认真，似乎非常期待明天的到来。
冉然：【你等一下】
他把一个纯音乐发给宋昭澜。
冉然：【这是我自己录的雨声，我把杂音剪辑掉了，你可以在学习或是失眠的时候当作背景音。白噪音有助于集中注意力，对失眠的人很有用。这可是独一无二的白噪音哦。】
宋昭澜点开那段音频，音乐把他带入一片纯净的雨中世界，他仿佛闻到了雨水的潮腥气息。
先是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紧接着雨声变大，漫天狂欢的雨丝淹没了蛩鸣和蝉鸣。雨势越来越大，最后大音希声浓缩成一个单调的音节。一声雷鸣撕裂这个单音节，树上的巢鸟惊起，琐碎的声屑从闪电撕开的裂缝中汩汩流出。雨打墙皮的啪嗒声、早蝉的嘶鸣声、蟋蟀的吟唱声甚至远逝的汽车鸣笛声一齐涌出，直到雨声慢慢变小，和开头淅沥的雨声自然衔接。
最重要的是，在这所有声音中有一个明明一直缄默却又始终存在的声音——冉然的呼吸声。
宋昭澜有些犯困，睡眼朦胧中，仿佛看见了那只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橘猫。猫咪的呼噜声和冉然的呼吸声重叠在一起，最后变成宋昭澜沉眠的呼吸声。
*
a市郊外有一座废弃飞机场，上面有两三架闲置不用的旧飞机。因为场地宽阔还自带障碍物，这里成了很多滑板爱好者的天堂。
冉然答应要教宋昭澜玩滑板，他们约定好在一个周末的傍晚于这里碰面。
夏风习习，远处的落日蒸腾着最后的热量，小肥啾在杂草丛里探头探脑。
“宋昭澜！”
冉然右手抱着滑板朝他挥手，他将滑板放在地上，像箭一样朝宋昭澜的方向滑去。
离宋昭澜还有一两米的时候，冉然调转滑板方向后压住滑板前端刹闸，从板面上跳了下来。
“怎么样？”
宋昭澜很捧场地说：“很厉害。”
冉然的胜负欲得到了满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记号笔，在宋昭澜的滑板底面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在干吗？”
冉然低头一笔一画地写着：“等你比我厉害了，我就把这个名字涂掉。我们滑板社团以前就是这么玩的，滑板下面的名字越少就说明越厉害。”
“那我看看你的滑板，”宋昭澜把冉然的滑板竖起来，上面写了很多名字，不过只有一个人的名字没有被划掉。
“蔺浩和你很熟吗？”宋昭澜问。
冉然抬起头，落日的余晖落在他的睫毛上，看起来像是撒了一层金箔。
“他是我初中同学，认识了快五年了吧。好啦，”冉然把宋昭澜的滑板还给他，“今天先教你最基础的动作。你会上板吗？”
宋昭澜左脚顺着滑板的方向踩上去：“这样？”
“你习惯左脚上板？”冉然绕到宋昭澜身后，“你这个姿势是错的，左脚应该和滑板成大约90度。”
“这样？”宋昭澜把脚踩在了滑板的桥钉上，左脚和滑板成90度角。
“嗯，你放松点，不要绷着上身，把重心降低一点。”冉然扶着宋昭澜的手肘调整他的姿势。
“好。”
宋昭澜右脚踩上滑板，两脚成平行状态。
目前，宋昭澜几乎犯了所有初学者都会犯的错误。
“左右脚要成丁字形，”冉然耐心地说。
宋昭澜正想调整角度，突然身后响起一阵童稚的笑声。
一群小孩子踩着滑板从这两人身旁经过，他们毫不掩饰心中的嘲弄，故意摇摆着滑板，作出流畅的滑行动作。
“快看呀！这个人年纪那么大了，居然不会玩滑板！”
“哈哈哈，我都比他玩得好！”
“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略略略~”
……
这群小孩踩着滑板围着冉然和宋昭澜放声大笑。
冉然一时黑了脸。
如果是平时，冉然不会搭理这群小屁孩，可是现在，他们不仅羞辱了冉然，还羞辱了宋昭澜。
冉然可以随意揉捏宋昭澜，可是别人不行。
他从宋昭澜脚下抢过滑板，压低身子朝远处飞去。
这群小孩一溜烟踩着滑板跟过去，整个飞机场上一片风驰电掣的踩板声。
“你去哪呀？我们一起玩呗！”
“看呀！我滑得比你快！”
“我还可以这样！”
一个一米刚出头的小学生有模有样地做了个spin（旋转），他用眼睛瞄着冉然，语气中充满挑衅。
冉然没搭理他，他跳在空中用脚尖勾翻滑板。他的影子在夕阳的照射下短暂地离开了飞驰的滑板，滑板在空中来了个360°转体，落地时影子重新和滑板连在一起。紧接着冉然滑上了一架侧倒的飞机的侧翼，从侧翼下来的时候，他借着冲量滑出一个完美的halfcab（倒滑内转180）。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卡顿，冉然下板时发现这群小孩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过了足足一分钟，小朋友们才犹犹豫豫凑上去。
“大哥哥，刚刚那个动作可以再示范一下吗？我想学！”
“我也想学，大哥哥，你好厉害啊！”
一个小姑娘推开身边的小男孩：“我不喜欢你了！我现在喜欢这个大哥哥了！”
被推开的小男孩哇哇哭了起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呜呜呜……”
冉然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对旁边叉腰的小女孩说：“小朋友，你这样朝三暮四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小男孩撩起上衣蹭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这时一个男生滑了过来，因为速度太快，冉然只看到那人的残影。
“冉然，好久不见，你怎么成了孩子王了？”
来的人是蔺浩，这人有空没空就会来这里玩滑板，当初还是他告诉冉然这个废弃飞机场适合玩滑板的。
冉然此刻站在一群小孩身旁，看起来的确像是孩子头。
冉然指着蔺浩对这群小孩说：“你们可以让他教你哦！他滑得比我厉害。”
小朋友们簇拥到蔺浩身旁，嚷嚷着让他教。
蔺浩被孩子们围在一起，他没理这群小孩，径直朝冉然滑过去。
“冉然，我问你个事，你的朋友中有没有一个beta？”
冉然突然感觉肚子下面有点痛，他双手扶在膝盖上，鼻尖沁出薄汗。
蔺浩从滑板上下来，他扶住冉然：“你没事吧？”
冉然疼得牙齿都有点哆嗦，他稳住声音说：“没、没事。”
小孩追上了蔺浩，他们重新围住他。
“戴眼镜的大哥哥，你教教我们吧！”
“我们想学有难度的动作！就像那个大哥哥一样！咻！飞起来！”
冉然继续朝宋昭澜的方向走去，宋昭澜见他神色不对，赶紧走上前扶住他。
“你怎么了？”
冉然仰起头，他的眼角噙着泪珠，嘴唇微微发白。
“宋昭澜，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