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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澜握着他的手转过身，黑褐色的瞳仁里化着复杂的情绪，声音也沙哑了。
“不行，教室里没人……”
冉然抬眸，一双无辜的眼睛泛着澄澈的光，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危险，在草丛中窥伺的白虎正一步步靠近他，猛兽的爪牙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就是没人才可以亲亲啊……”
宋昭澜太奇怪了，教室里有很多人时他反而很愿意亲近冉然，比如上次在大庭广众下“亲”他。这次教室里没人，明明更方便干坏事，他反而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
alpha的心思太难猜了，不像小猫咪，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想要亲亲就会求亲亲，想要抱抱就会主动抱上去。
冉然踮起脚，想要勾alpha的脖子。
宋昭澜一个眼风扫过他唇边的疤，其实那个疤痕几乎消失了，不仔细看完全注意不到。但他就是没办法不注意，alpha撇过脸，眼睛看了一下教室前方的摄像头。
冉然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从宋昭澜身上下来。
“忘了……”
老蔡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周日也会在办公室办公，谁知道他会不会盯着摄像头查看教室里的情况呢。冉然摸摸鼻尖，他承认自己有点儿粗心，不像宋昭澜面面俱到。
冉然拎着书包回到座位，宋昭澜跟在他身后，在摄像头的注视下，他们都有些不自在。
不自在有一点好处，就是两个热气方刚的少年开始冷静下来专心学习。和宋昭澜熟识后，冉然发现他们实际上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进入学习状态所花的时间非常短，宋昭澜甚至可以一秒入定；又比如他们一旦投入什么事就很难再分心，彼此可以当对方不存在。
冉然觉得自己以前都没这么爱学习过，自从和宋昭澜日益亲近，每天的平均学习时长反而增加了。
他从桌洞里掏出一大沓卷子，趴在上面侧着脸看宋昭澜，眼睛里热腾腾的。
宋昭澜一开始还佯装没注意到那摄人的目光，几分钟后自动铅笔笔尖咔嚓断了。
冉然笑了一声，翻了个面继续趴。
“干嘛呢？”背后的alpha问。
“焐试卷，”冉然依然背对着他，“和试卷处理好关系，这样就能多拿几分……”
宋昭澜：“。”
“你是不是冷？”宋昭澜把自动铅笔笔芯重新摁出来。
冉然从小就是个怕冷不怕热的人，最近几天突然降温，他的确有些不适应。再加上教室里空间大，空气凉飕飕的，课桌下面也在渗着凉气，他把手放在桌洞里搓了搓。
宋昭澜将手伸进冉然的桌洞，牵着他的手放进一个温暖的地方——宋昭澜的裤子口袋。alpha的口袋是热的，冉然的小手不安分地往里面探了探。
好像有什么东西，很薄，很硬，好像是什么卡片。
冉然皱着眉扯了一下，兜里的那点儿热气快让他抖没了，他还想再掏一下，一个有力的东西隔着布料钳住他的手。
冉然噘着嘴先告状：“你口袋里好像有个硬东西，有点儿硌手……”
不怪我不老实。
宋昭澜直视着他，喉核上下滚动了一下。
“很硬吗？”
冉然闭着嘴“嗯”一声，他把右手放到宋昭澜面前，上面果然有一道红痕，是alpha口袋里的那个硬东西硌的。他一如既往地皮薄，稍微摩擦一下就会泛红。
“我帮你……”冉然低下头，准备帮他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宋昭澜突然把课桌上的棒球帽扣到冉然头上，不仅如此还把帽檐往下压了一下，冉然视线一黑，他伸手乱抓了一下。
小猫呜呜地叫了几声。
“宋昭澜，你干嘛呀？”
他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
alpha含糊不清地说：“我去趟卫生间……”
冉然：……去卫生间干嘛给我戴帽子？
他把棒球帽拿下来时，alpha已经没影了。
等宋昭澜回来时，冉然已经面无表情地做完了一张英语试卷。
“这么久？”他拄着脑袋看宋昭澜，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你是不是躲厕所里玩手机去了？”
宋昭澜没说话，他把浸了凉水的手放在猫崽脖子上，惩罚似的。
“没玩。”
都怪他刚刚手不老实，平白给宋昭澜撩起火来。
冉然被那双手冰得直嘶气，眼睛里激出几滴生理性盐水：“凉凉凉！呜呜呜昭澜哥哥，我不敢了……”
他喊得格外顺口，差点把宋昭澜刚灭掉的火吹了起来。
冉然是妥妥的少年音，撒娇和和求饶时一点儿不女气，反而衬得格外明媚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宋昭澜硬梆梆地坐了下来，他从裤子口袋掏出两张门票，门票的材质是牛皮纸，放在他裤子口袋里很久了，变得皱巴巴的。
“这是什么？”冉然用手背印掉泪花，端详着入场券上的铅字，“海、洋、世、界、入、场、券，你什么时候买的？”
这是两张水族馆门票，宋昭澜在官网上查过这家水族馆，那里没有残忍的动物表演，而且水族馆会将门票费用的一半捐给官方的海洋保护组织。
“上周就买好了，”宋昭澜把两张票递给冉然，“我们去海洋馆约会吧。”
距离他们确定关系已经将近半个月了，两人却一直没有正式约会过。冉然一开始是想等开学的事情忙完，忙着忙着自己就忘了，没想到宋昭澜暗地里已经计划好了。
“我们先去水族馆，水族馆旁边还有个游乐场，晚上再去看电影。”
宋昭澜将约会计划列出来，冉然听着有些想笑。宋昭澜还是那么喜欢计划，计划让他有安全感，但冉然是最大的变故，有他在，所有计划都失去了执行力。
冉然像个坏小孩，他喜欢这种破坏宋昭澜计划的感觉，这让宋昭澜更有人情味。
“有男朋友真好，”冉然笑着说，“什么都不用操心。”
宋昭澜把习题集翻开，说：“现在要好好学习。”
冉然“奥”了一声，小声嘀咕：“就这点儿不好，男朋友太爱学习，像班主任。”
宋昭澜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耳朵：“猫崽乖。”
冉然耳廓瞬间红了。
alpha看他一点点熟透，眼睛里浸着笑意：“我刚刚很用力吗？”
冉然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气呼呼瞪了他一眼。
*
下午海洋馆内人不多，冉然和宋昭澜沿着海洋隧道慢悠悠走着。
头顶是天蓝色的海洋，不时游过一头小鲸鱼，在隧道里投过一片游动的影子。五彩斑斓的热带鱼一群群游过，水母一蓬一蓬向上升，它们身上的斑点发出美丽而危险的光。
冉然全身浸满蓝色，眼睛都是蓝色的，他戴着宋昭澜的棒球帽，走在alpha前面。
“好漂亮啊，”冉然回头对宋昭澜说。他今天穿着灰色卫衣和运动短裤，一双腿又直又长，白色的皮肤上潋滟着蓝色的水纹，脚后跟的骨线清泠而凸出。
宋昭澜斜挎着冉然的书包，包里装着水和止疼药。
海底隧道里不时有几个人走过，大家都被美丽的景物吸引，自觉放低声音。还有一些父母牵着小孩走过，小孩好奇心很重，指着头顶的大鱼小鱼问个不停。
周围是邈远的蓝色，给人一种无边无际的感觉，冉然突然很想牵手，海洋很大，他怕走丢。
“宋昭澜……”
冉然伸出手，掌心里捧着一钵蓝。
宋昭澜会意，他走到冉然身边，五指紧紧嵌在他的指缝。
“抓紧了……”
这里没有认识他们的人，更不可能有老师和家长，冉然很听话地握住他的手。
隧道的地面越来越陡，他们好像来到了更深的海底，天蓝色变成了深蓝色，周围也更黑了，只有游鱼身上的荧光在发亮。
冉然低声说：“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在阳光下牵手……”
宋昭澜知道冉然的意思，学校里不允许早恋，他们的恋爱就没办法公开，最早也得在高考后才能公开。
“还有九个月，”冉然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等到高考后我要向所有人宣布：宋昭澜是我男朋友！”
宋昭澜牢牢牵着他的手，冉然的肩膀不时蹭到他的手臂。
“九个月，太远了，”他说。
冉然赞同地点点头，不过也只能这样。
在隧道的转角有一个卖头饰的男生，冉然停下脚步。
“再往里走就是深海区了，没有灯，你们要不要买个荧光棒。”男生掏出一对荧光手环，“这样彼此都不会走丢。”
宋昭澜把两人紧紧扣在一起的手举起来，说：“不会丢的。”
男生：“……不买就算了，干嘛撒狗粮呀！”
冉然从男生的摊位上挑了一只猫耳头箍，这是一个会发光的头箍，摁开按钮后猫耳朵能发出蓝色的灯光。他把猫耳朵头箍戴在宋昭澜头上。
宋昭澜头上顶着两只蓝色猫耳朵，冉然咯咯笑了起来。
“可爱。”
说完，他给自己也挑了一个猫耳朵头箍，也是蓝色的。
深海区要更安静，他们甚至能听到游鱼扇动鱼鳍的声音，成群的僧帽水母咕嘟咕嘟游动，冉然趴在观赏窗上描摹水母们细长的触手，水母浮囊上蓝绿色的灯光映照在冉然玉竹般的指节上。
宋昭澜站在他身后，掏出手机给他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冉然顶着两只猫耳朵，背影又高又瘦，一只水母正吻着他的指尖，像是海洋里虔诚的信徒。
宋昭澜突然很想炫耀一下，他将微信头像换成这张照片，然后发了一条朋友圈。
“thecutecatismyboyfriend.”
配图也是这张照片。
他的朋友圈立马炸了。
齐百里：［发生什么事了？是我想的那样吗？］
吉利：［看腿型有点儿熟悉呀（dogedogedoge）］
范弥鹄：［约会?］
鄢笑笑：［我在家里写着作业，你们却在水族馆谈恋爱！！！单身狗不活了！］
米菲：［伦敦现在才八点，一睁眼就被喂狗粮，省了一顿早餐，真棒！］
齐百里：［所以这只猫到底是谁？有人看出来了吗？］
魏昭昭：［99999999999999］
方艾：［9999999999］
……
宋昭澜把手机静音后走到冉然身后，冉然听到他的脚步声，指着头顶游过来的一只状似飞碟的大鱼说：“那个好像是鳐鱼！”
鳐鱼有着巨大的胸鳍，在蓝色的海洋里像是一只大蝴蝶。
冉然以前看过一个视频，里面的鳐鱼就是用身体将小鱼压在玻璃幕墙上，然后一个一个吃掉。
“你知道它是怎么吃小鱼的吗？”冉然歪着头问身后的宋昭澜。
黑暗里人的听觉极其敏感，冉然甚至能听到alpha的呼吸声。
宋昭澜将右手按在冉然手上，身体紧紧贴着他。冉然被他压在幕墙上，呼吸的雾气在玻璃上时隐时现，头顶的一尾不知名的小鱼俶尔惊跑。
“像这样？”
冉然在靛蓝色的玻璃幕墙上看到宋昭澜猛兽般赤红的眼睛，他想要回身，却被宋昭澜压得更紧。
冉然有些喘不过来气。
“宋昭澜，”他盯着对面的倒影里问，“太近了……”
没有猎手会放弃到手的猎物。宋昭澜是天生的猎手，但冉然不是猎物。他不愿意伤害他，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和冉然独处。宋昭澜是猛兽系alpha，杀戮是他的劣性，他随时可能伤害到身边的omega。冉然是他的男朋友，是他愿意违背杀戮本能保护的人。
“喜欢你是我最大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