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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步甲笑了笑,道:“做生意需要冒险,但更需要安全,甄家已经经不起风浪,何况,之前投资李七玄,我们的确是收获了巨大的回报,但那建立在无风险之上,这一次若是押注错了对象,甄家会遭受生死存亡的危机,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情,而把整个甄家都拖向未知的深渊。”
甄父点点头。
他回头看了妻子一眼。
两个人的眼中,都饱含着对女儿的疼惜。
可惜了。
李七玄是一个太优秀的人。
优秀到北境甄家数千年的积累在他的面前似乎都不值......
雪又落了下来,比往年早了七日。
这一次的雪,不似从前那般轻柔飘洒,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重量,仿佛每一片都承载着未尽之言。风从北方来,穿过早已荒芜的湖畔,掠过冰雕墓冢,拂动刀鞘上刻着“守梦”二字的铜环,发出极细微的一声颤鸣??像是一句回应,又像是一次唤醒。
幼童林昭蹲在沙滩上,手中攥着那枚锈铃残片,指尖被边缘划破了一道细口子,血珠渗出,滴落在铃面上,竟如露入沙地般瞬间消失不见。他怔了一下,抬眼望向海面,只见晨雾中隐约浮现出一道模糊人影,悬于波涛之上,手持桃枝,衣袂翻飞。
“是你吗?”他小声问。
人影未答,只缓缓抬起右手,指向湖心。
他知道那是谁。是那一世卧于雪屋、桃花覆身的冰雕坐像,是那一柄沉入熔炉、再未现世的大雪龙刀之主。她在指引方向,也在传递讯息:**梦门将启,轮回未终。**
他站起身,拍去裤脚上的沙粒,将铃片小心收进怀中。转身时,看见远处渔村升起炊烟,老屋檐角的铜铃依旧喑哑,可他知道,总有一天,它会再次响起。
这一世,他还只是个孩子,六岁,和当年的他一样。可他的魂识却已在暗处苏醒,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听见了春雷的第一声震动。
当晚,月圆。
他在梦中坠入雪原,依旧是那座青铜碑,两株桃树浮雕缠绕如誓约。虞昭昭坐在碑前,手中捧着一本新书,封皮写着四个字:《第十二次》。
“你来了。”她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雪落在睫毛上。
“你是谁?”幼童怯生生问。
“我是记得所有人的那个人。”她缓缓翻页,“也是唯一一个,从未轮回的人。”
“那你……见过我吗?”
虞昭昭终于转过头,目光穿透千年的风雪,落在这个尚不知命运为何物的孩子脸上。“见过了。”她说,“你在每一世都迟到,在每一世都早夭,在每一世都被遗忘。可你总还是来了。”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不是‘被选中’的。”她合上书,站起身,“你是‘主动回来’的。”
“我不懂……我才六岁。”
“但你的魂识已经走过十一遍生死。”虞昭昭走近他,伸手抚过他的额头,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他看见自己跪死于雪山之巅,刀插冰川,口中仍念着一句未说完的童谣;
他看见自己化作石像,伫立荒城百年,任风吹雨打,只为守住一道即将崩塌的梦门;
他还看见,自己曾在某一世,是个哑巴少年,不会说话,却用血在墙上写下九个字:“我在,别怕,等我醒来。”
更有一幕,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未来:黑袍少年立于归墟之口,身后万民哭泣,前方无尽虚无,他挥刀斩断天命锁链,自身也随之碎裂成光……
记忆洪流退去,幼童瘫坐在地,泪流满面。
“每一次重生,我都更弱一点。”他抽泣着说,“寿命越来越短,力量越来越少……这一次,我还能活到十五吗?”
虞昭昭沉默良久,才低声答:“或许不能。”
“那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不让我安安稳稳做个普通人?”
“因为没人能替你承担这份记忆。”她蹲下身,与他对视,“你是最后一个完整的‘林昭’。前十一次轮回,她的意志逐渐消散,灵魂碎片四散人间。是你,用自己的命一次次将它们唤回、拼合。你不是继承者,你是归还者。”
“可我已经累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想睡觉,不想再醒来了。”
虞昭昭轻轻抱住他,像母亲抱起受惊的孩童。“那就睡吧。”她在耳边低语,“但你要答应我,当铃再次响起时,睁开眼睛。”
梦碎。
幼童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仍躺在沙滩上,夜已深,月光洒在海面,泛着银白的波光。唯有那枚锈铃静静躺在身旁,表面多了一道裂纹,像是承受过某种巨大的共鸣。
他颤抖着拾起铃,贴在胸口。
温热顺着血脉游走,仿佛有刀意在骨髓里苏醒。
他知道,这一觉之后,童年结束了。
翌日清晨,渔村传来异象??桃树一夜之间开尽,花瓣不落反升,随风盘旋而上,最终凝成一道模糊人影,悬于海面半空。村民惊恐跪拜,以为神迹降临。唯有林昭抬头凝望,轻声道:“是你回来了吗?”
人影未答,只缓缓抬起右手,指向北方。
他知道那是谁。是那一世卧于雪屋、桃花覆身的冰雕坐像,是那一柄沉入熔炉、再未现世的大雪龙刀之主。她在指引方向,也在传递讯息:**梦门将启,赵烈未死。**
他转身回屋,取下墙上那幅布画,轻轻折好,收入怀中。然后走出家门,踏上通往北方的小路。
沿途景象愈发诡异。白昼晴朗,夜晚却常有虚影游荡街头,百姓称之为“夜哭鬼”。其实并非鬼魂,而是梦界裂缝泄露的残念。有人整夜睁眼无法入睡,因恐惧而疯癫;也有人沉溺梦境不愿醒来,瘦骨嶙峋却面带微笑,自称见到了亡亲故友。
更有甚者,深夜村落中会响起一阵阵低语合唱,内容始终相同:“穿石板的人回来了……他们走得真慢……”
这正是赵烈意识复苏的征兆,他的执念正借众生梦境重建形体。
林昭一路行走,依旧行点灯人之事。
他在荒庙为老妪驱除梦魇,让她梦见亡夫归来,两人携手步入晨光;
他在驿站安抚失眠旅人,以残存刀意编织一段安宁梦境;
他甚至冒险潜入一座被邪教占据的古城,在万人集体入梦之际,闯入其共同识海,亲手斩断赵烈埋下的七重幻锁。
每动用一次力量,身体便虚弱一分。
七日后,他发间已见斑白,步履蹒跚,可眼神却愈加清明。
某夜宿于破塔之中,寒风穿壁,烛火摇曳。他正闭目调息,忽然胸口剧痛,锈铃自行跃出衣襟,悬浮空中,发出八声哀鸣??正是八枚残片共鸣之兆!
紧接着,梦境再度降临。
他站在倒悬宫殿之巅,脚下是翻滚云海,头顶星辰倒挂。九龙盘绕梁柱,中央祭坛上,大雪龙刀静静横卧,刀鞘刻着“守梦”二字。然而刀身黯淡无光,九道鳞纹尽数断裂,似遭重创。
虞昭昭立于刀旁,面容憔悴,衣袂染尘。
“你怎么伤成这样?”林昭冲上前。
“这是现实对梦源的反噬。”她苦笑,“赵烈虽被镇压,但他留下的‘梦核逆印’仍在侵蚀根基。若不及时修复,十年之内,梦境将彻底吞噬现实,万物皆沦为幻象。”
“那怎么办?”
“你需要集齐九枚梦核残片,重启刀灵。”她指向远方,“但这一次,敌人不止赵烈。”
“还有谁?”
“是你自己。”
林昭愕然。
虞昭昭抬手一挥,虚空浮现九面镜子,映出九个不同的“他”??
有的手持短刃,眼中杀意滔天;
有的跪地痛哭,喃喃自责;
有的冷笑不止,称天下皆梦,何必清醒;
还有一个,竟是成年后的模样,披黑袍、执龙刀,却面无表情地走向归墟之口,仿佛要去赴一场早已注定的死亡。
“这些都是你的可能性。”虞昭昭说,“当你真正握住龙刀时,必须面对‘所有未来的你’。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林昭?哪一个才配唤醒刀魂?”
林昭望着镜中诸我,久久不语。
良久,他忽然笑了。
“都不是。”他说,“真正的我,是那个明知会死,仍愿意点燃灯火的人。”
话音落下,九面镜子同时碎裂,化作光雨洒落。
大雪龙刀轻轻震颤,发出一声微弱的龙吟。
虞昭昭眼中泛起泪光:“你明白了。”
梦醒时分,东方既白。
林昭起身推门,只见塔外积雪已融,草木萌发,竟在寒冬现出春意。
他低头看怀中锈铃,发现第九枚残片竟自动浮现,与其他八枚遥相呼应,金光流转,牛角纹闭环初成。
“原来如此。”他喃喃,“它们一直在等我长大。”
半月后,他抵达旧址??昔日湖心宫殿所在。冻湖依旧,冰面如镜,唯中央凹陷处波光微漾,似有呼吸。
他取出八枚残片,按八卦方位埋入冰层。随后割破手掌,以血为引,画下第九符位。
刹那间,冰层龟裂,轰然塌陷。
螺旋阶梯重现,七十三尊石像静立两侧,面容依旧模糊,但此刻,每尊石像的眼眶中,竟都燃起一点幽蓝火焰,如同守夜者的魂灯。
林昭拾级而下。
越往下,温度越高,腐香与墨味交织弥漫。途中,梦影依旧拉扯衣角,乞求解脱。
他不停留,只低声说一句:“我知道你在。”
每一句落下,梦影便化作光点消散。
三百六十阶后,终抵底部。
熔炉仍在,可炉心空空如也??大雪龙刀不见了!
林昭心头一紧,环顾四周,忽见墙上刻满文字,皆为历代林昭临终前所书。有的是血书,有的是刀痕,内容各异,却有一句反复出现:
**“刀不在炉中,在人心。”**
正思索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人缓步走出阴影,身穿灰袍,手持一根桃枝,面容苍老却眼神锐利。
“李四?”林昭脱口而出。
老人摇头:“我不是李四。我是他最后一缕执念,留下来等你的人。”
“刀呢?”
“被你自己带走。”老人指向他胸口,“你忘了?那一战结束时,你并未死去,而是将刀魂封入自身命脉,以血肉为鞘,镇压赵烈残念。十年来,它一直在你体内沉睡。”
林昭猛然怔住。
难怪每次使用刀意,都会折损寿元??他本就是刀鞘!
“可如今,赵烈即将归来。”老人继续道,“他已在人间种下七十三座‘梦冢’,每一座都埋着一名自愿献祭的信徒,他们的梦境相连,正在构筑新的归墟之口。一旦完成,现实将不复存在。”
“我要怎么做?”
“唤醒刀魂。”老人递来那根桃枝,“用最纯粹的记忆,点燃它的火种。”
林昭接过桃枝,闭目凝神。
他想起母亲在风雪中抱着他奔跑的身影;
想起父亲临终前指着北方的手势;
想起渔村老者跪拜桃树时的低语;
更想起那一世,虞昭昭在他唇上落下的花瓣之吻……
刹那间,体内血脉奔涌,一道黑光自心口炸裂而出!
大雪龙刀凭空显现,刀脊九鳞逐一亮起,九龙腾空,贯穿天地!
整座地宫升腾而起,化作倒悬之境,与星空相连。北天第七星垂下万丈星光,注入刀身。林昭立于中央,黑袍猎猎,刀锋所指,梦渊颤抖。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轰鸣??
七十三道黑柱冲天而起,直贯云霄,彼此连接,形成一座巨大祭坛。祭坛中央,赵烈缓缓现身,身形完整,面容恢复俊朗,唯双瞳漆黑如渊。
“你终究还是来了。”他微笑,“这一次,我没有逃。我等你,等了整整十一年。”
“你也该醒了。”林昭握紧龙刀,“这一世,我不再只是钉住门轴。”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斩断轮回。”林昭抬头,目光如炬,“我要让所有人,都能真正醒来。”
赵烈大笑:“天真!你以为自由是什么?是痛苦地活着?还是清醒地忍受失去?我的世界没有悲伤,没有死亡,只有永恒的美梦!”
“可那不是生活。”林昭一步步逼近,“生活是有痛也有笑,有别离也有重逢,有记得,也有遗忘。正因为短暂,才值得珍惜。”
“你说得轻巧!”赵烈怒吼,“你可知道我为何堕入梦渊?因为我亲眼看着虞昭昭死在我怀里!因为她对我说‘你可以怕,但别逃’,可我还是逃了!我逃进了梦里,只为再见她一面!”
林昭沉默片刻,轻声道:“所以你恨的不是世界,是你自己。”
赵烈浑身一震。
“你想见她?”林昭举起龙刀,刀锋映出虞昭昭的身影,“那就让我告诉你??她从未原谅你。但她也没忘记你。因为她知道,哪怕你成了魔,最初的你,也曾是个不愿让人做噩梦的少年。”
赵烈仰天长啸,挥动双手,引爆万千幻象。
刹那间,空间崩塌,无数扭曲记忆涌现??虞昭昭焚书自尽、村庄覆灭、桃树枯死、龙刀断裂……
可林昭闭眼,任幻象冲刷。
然后,他说出了那句话??
“**我知道你在。**”
声音不大,却如雷霆贯耳。
所有幻象瞬间破碎。
赵烈踉跄后退,不可置信:“不可能……你怎么能……”
“因为我接受了。”林昭睁开眼,目光如炬,“我接受每一次死亡,接受每一次遗忘,接受无人铭记的孤独。正因为我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我不会逃。”
他踏上最后一步,刀锋轻触赵烈眉心。
没有杀意,只有平静。
“回去吧。”他说,“回到你最初的地方,重新开始。”
赵烈怔住,泪水滑落。
那一瞬,他右脸的黑色藤蔓开始脱落,溃烂的皮肉渐渐愈合,露出少年纯净的面容。
他缓缓跪下,低头,将第九枚锈铃残片放在林昭脚边。
“谢谢你……”他哽咽,“替我,找回我自己。”
林昭弯腰拾起残片,转身走向熔炉。
将九枚残片投入火焰,梦核重组,光芒万丈。
他站在炉前,轻声道:“这一次,不用牺牲也能守住梦门了吗?”
虞昭昭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可以了。因为你终于明白,守护不是毁灭,而是理解。”
他笑了,身体开始崩解,皮肤裂开,血液化作光点逸散。
十一年寿元早已耗尽,此刻任务完成,终将消散。
他艰难走出地宫,重返地面。
晨曦初露,冰雪消融,湖面恢复平静。桃树蔓延至此,花开满岸,芬芳扑鼻。
他倒在湖边,望着东方朝阳,嘴角含笑。
“虞昭昭……”他喃喃,“这次,我能多留一会儿吗?”
无人回应。
可风起了,吹落一片花瓣,轻轻覆在她唇上。
像是一吻。
三日后,百姓发现湖畔多了一座冰雕??少年持刀而坐,目视东方,神情安详。雪花落在身上,凝成桃瓣,层层叠叠,最终化作一座晶莹剔透的墓冢。
龙刀不见,唯余刀鞘插于身旁,上刻二字:
**“守梦”**。
多年后,东海渔村一名幼童在沙滩上拾得一枚锈铃残片。他不知其来历,只觉每逢月圆,铃片发热,耳边似有轻应:
“嗯。”
幼童名叫林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