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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拍窗牗,一灯如豆,幽暗明灭。
明明是富丽堂皇的帝王寝殿,近来却总是显得冷寂萧索。
孙添关上殿门前看了眼里面的情形,摇头叹息。
依祁司殿那般桀骜不驯的性子,此番怕是有的闹了。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他一走,祁昼明便凉浸浸地笑了声:“陛下当真好谋算,这一局棋,竟将所有人都算进去了。”
“仲熙”,皇帝喟然叹声,面露无奈,“你该知道朕的难处。方才你也瞧见了,康王的心太硬,若他即位,来日这天下还指不定要出多少乱子。”
“臣不知。”
他目露讥诮:“臣只知臣曾言明,祁承懿此生只作寻常人家的孩童,与皇家并无瓜葛,这是他父母生前所愿,如今陛下却不管不顾地将他推上了御座。”
“可这皇位本该就是他的!瑞王是朕最钟爱的皇子,是朕心中属意的储君,若无五年前他没死于太后的算计,如今这孩子也会是皇太孙,与现在并无分别!”
见祁昼明眸光冷冽,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皇帝缓和了语气:“仲熙,此事已板上钉钉,再纠结也无意义。朕知你人品贵重,对小皇孙更是一片回护之心,不亚于亲生,来日待他登基,还望你能护他周全,莫要让他被那些狡诈的老狐狸欺负了去。”
“这也是朕不曾问你意愿,便令你复职的原因。”
顿了顿,他近乎示弱地问:“仲熙可怨怪朕?”
祁昼明冷笑一声:“岂敢。”
他是帝王,自然能算计所有人。
但确实如他所说,事已至此,要他收回成命,绝无可能。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地护那臭小子周全。
祁昼明双目微阖,只觉无力。
*
今夜宫中混乱刚刚平息,一切尚未恢复成往日那般秩序井然的模样。
康王借机随许贵妃一同进了长宁宫。
“母妃,方才您为何要在父皇面前说那番话。此话一出,您岂不是绝了儿子的念想?!”
殿门一关,康王便急不可耐地质问。
他双目赤红,全然不见平日半点风流洒脱、恣意倜傥的模样。
“瞧你这点出息。”许贵妃蔑他一眼,“陛下如此好手段,今夜你应当见识了个分明。明明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却还能布下这样大的一盘棋,这些年在太后曹家面前更是做足了样子,你难道就不觉得可怕吗?若论隐忍,你我二人谁都比不上陛下一根指头,更休要妄想在城府上胜过他。”
“如今他摆明了要择那劳什子的皇孙为帝,焉能不留有后手?可若等到你父皇离世……一个不知几岁的毛孩子能有什么本事,即便再加上祁昼明那个碍眼的东西,也比现在容易的多。”
“可,若是如此,儿臣岂非得位不正?”康王面色犹疑。
“狗屁的正不正。若你成了皇帝,即便得位不正又如何,谁还敢乱嚼你的舌根?百年之后那史册上也只论功过,谁还看这个?再者,你非要学太后那等蠢人不成?帝王晏驾,新帝当持服二十七日方可继位,这二十七日里难道就没点儿变故?”
康王一双凤眸越睁越大,听至最后,面上隐隐显出激动的神色:“母妃说的是,儿子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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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84章终章(中)
七日后。
深秋早晨的露甫一滴下便凝成了白霜,细小的凌晶舒展出花瓣样的纹理。
容因披了厚厚的裘衣,绒白的狐狸毛围成一圈蓬松的领,衬得她巴掌大小的脸越发小巧玲珑,娇俏妍丽。
这几日祁昼明一直心绪不佳,她想了想,左右无事,便早起采些清露替他做样清火安神的糕饼。
“好了,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低头瞄一眼瓷瓶里的分量,容因满意地笑笑。
碧绡连忙伸手,搀着她从花丛中跨出来。
谁知她脸上还盈着笑,耳边突然传来悠远的钟声。
低沉,呜咽。
一声越过一声。
老树上黑黢黢的枝杈不知何时停了只寒鸦,嘲哳嘶鸣,叫声却被掩在钟鸣里,仿佛一曲不协调的乐调。
容因脑海中忽然闪过祁昼明今早牵着祁承懿的手一同出府时脸上阴郁的神情。
“当啷——”
手中瓷瓶骤然落地,露水洇湿地面,浸出一小片深色,溅湿她裙角。
“夫人?”碧绡吓了一跳。
容因怔怔回眸,失魂一般道:“皇帝,驾崩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分别竟来得这样快。
承德殿外,跪倒了一排又一排大臣。
哭咽声一直从此处传到了北阙门外。
殿内。
祁昼明望着明黄帐子内已无生气的大行皇帝,神色复杂。
皇帝临死前,要他应允一件事,被他拒绝。
以至于此刻他还大睁着眼,一手扯着他的衣摆。
不甘至极。
但他自问问心无愧,无可歉疚。
只是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不可否认,他已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帝王,可临死之前,却依旧孤衾寒枕,只余悲凉。
手攥得有些紧,骨节隐隐泛白,他却察觉不到疼。
直至祁承懿眼眶红红地抬头,去勾他手指,唤道:“父亲。”
这些日子父亲总带他来看这位皇爷爷。
父亲说,这是他的祖父。
他明明没见过他,但奇怪的是,却好像同他熟络得特别快。
可没想到,今日他便突然离开了。
虽然他方才偷偷同他说的那番话叫他很不高兴,可他心里依旧因他的离世而窒闷得难受。
想哭,却又哭不出。
全都憋在心里,发涨、发疼。
“哎呦,我的小殿下”,孙添抬袖揩一把泪,“陛下驾崩,如今您已是新帝,可不能再唤司殿大人父亲啦!”
不能……了么?
祁承懿怔怔抬眸。
先前始终困在眼中涌不出的那些泪似乎终于开洪放了闸,流淌不止。
“别哭了。你若不哭,我便接你母亲来陪你。”
这是他与因因一早便商议好的。
因因说,他这么小,即便再早慧,突然之间碰上这么大的变故也难以接受。
更何况宫中冷清,他举目无亲,没一个熟识,自己一个人定会害怕。
果不其然,祁承懿听了,勉强止住泪:“当真?”
“自然。”
一旁听着父子二人对话的孙添默了默,强行忍住再次去纠正称呼的念头,转头扑到大行皇帝塌前,继续哭去了。
*
如同皇帝所料想的那般,继位诏书一下,整个朝堂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