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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轩然大波。
    先前只是突兀多出一位小皇孙,还无关痛痒。
    可如今得知大行皇帝遗命竟是要立这黄口小儿为帝,朝中大臣顿时纷纷上书反对。
    自然,其中也少不得康王母子的手笔。
    祁昼明对此心知肚明。
    好在,皇帝宫变那夜诏来的那四位不负他所望,从始至终一力支持谨遵这份遗诏。加之祁昼明雷霆手段,迅速将康王故意派出的散播谣言之人揪了出来,不留情面地处决,也算暂时稳住了局面。
    事情处置的干脆利落,然而祁昼明心底依旧不情愿。
    只是却别无选择。
    从皇帝那夜命孙添当着康王和臣子的面念出那道诏书起,这个皇位,祁承懿便只能坐上去。
    即便他不愿,即便祁昼明不允,也无济于事。
    这也正是他对大行皇帝的不满之处。
    大行皇帝生前遗命,为防生乱,一切丧仪从速。
    七日而殡,二十日而葬。
    下葬后新帝即刻准备登基大典。
    然而即便如此,也依然没能防止变故——
    下葬那日,年幼的新帝于皇帝丧仪上突然倒地不起,太医院的太医如流水般涌入承德殿。
    最后一致诊出,是毒非病。
    容因赶到时,祁昼明黑着张脸,双目赤红,黑沉的眼底隐隐渗出血丝,如同一只暴怒的凶兽,随时可能择人而噬。
    她哽咽着,将他攥得发疼的大手拢在温热而柔软的掌心中:“别怕,会没事的。”
    小姑娘嗓音微微发着颤,细若蚊呢,却硬生生将他从漆黑的泥潭里拉了回来。
    祁昼明徐徐转眸。
    看着小夫人洇红的眼尾和苍白的唇,他突然古怪地笑了声,粗粝的指腹轻轻抚上她柔软的唇:“因因自己都怕成这样,还来哄我?”
    “是啊”,她也含泪笑起来,“就因为怕,才要来哄你。若你也出事,我便更怕了。”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
    可如今并非是个好时机。
    大行皇帝一死,新帝便将康王这个叔父除之而后快,传扬出去,便失了民心。
    百姓不知内情,也未身处乱局之中,看不清是非真假,他们只知侄儿对叔父挥起屠刀,罔顾伦常,刻薄寡情。
    即便真要做些什么,也该拿出确凿无疑的证据,将康王母子的罪名坐实。
    他长睫颤了颤。
    小夫人话里的每个字都像一粒一粒沉甸甸的石子,砸在他心口,带起一阵尖锐的疼。
    良久,他深深将她箍进怀里,像抓住一株救命稻草,嗓音沙哑得要命:“好,听因因的,他一定会没事。”
    *
    祁承懿醒来时,尽管头顶明黄的帐子已看了多日,还是让他有些晃神。
    “醒了?”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
    他连忙转过头,却见容因正急匆匆地将脸瞥向一边,聪明如他,顿时便猜到,她定是哭了。
    “唉”,小奶团子幽幽叹了声,“崔容因,你都这么大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让我说你什么好?”
    “臭小子,找打是不是?小心我告诉你父亲,让他来收拾你。”
    她转过脸,眼眶果然红红的,色泽娇艳,像熟透了的樱桃。
    起初,小奶团子执意不改称呼,孙添急得险些撞墙。
    他们这些宫人听着没什么,自然无人敢置喙。即便传扬出去,人人都知祁司殿不仅是小皇帝的舅父,更是他养父,也只会称赞他极重孝道。
    可朝堂上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不一样。那些人只知盯着祖宗规矩,好似离了规矩就不会说话似的,若是听见,定会指责他不敬君父,无视尊卑。
    于是容因便同他商量,他们都各退一步。周围只有知近的人在时,小奶团子可随意称呼,可一旦到了外人眼皮子底下,便要老老实实地按规矩来。
    此刻殿内无人,容因也不再小心避讳。
    “切”,祁承懿撇撇嘴,“我才不信。我都生病了,父亲才舍不得收拾我。”
    “我瞧着你近来是越发自信了。”
    “尚可,同你学的。”
    容因一噎。
    臭小子,都病了这嘴还是这么不饶人。
    她正腹诽,手腕却忽然被一只微凉的小手攥住。
    小奶团子蹙起眉,定定地凝着那截纤细的皓腕。
    又细了一圈。
    他就知道,这几日她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从进宫陪伴他那日开始,整座承德殿的大小事她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许氏隔三差五想要安插进来的人也都被她想法子退了回去,他周围所有人都经过她精挑细选,防得跟铁桶一般。
    正因如此,她比从前在府中操心的事还要多。
    不过短短十几日,人便更瘦了。
    “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容因担忧道,“孙内侍请太医去了,你刚醒,一会儿再让太医好好替你瞧瞧。”
    “没事”,他摇摇头,“父亲去哪里了?”
    容因神色一黯。
    自然是在查他中毒之事。
    他此番中毒十分蹊跷。
    承德殿的宫人祁昼明挨个审过,都没问题,那日他经口的吃食也无毒。
    为此,这几日祁昼明一直忙得脚不沾地。
    她想了想,问:“懿哥儿,你可还记得这几日有没有撞见过什么生人?”
    “生人?”祁承懿努力回想了一番,摇摇头,“没有。”
    “不必问他了。”
    容因正要开口,一道微哑的嗓音突然传来。
    一大一小转过头。
    祁昼明一身玄色螭龙服,神色疲惫地倚在屏风旁。
    “查出来了。”
    “下毒之人是浣衣局的宫女,被人买通,清洗时将他身上贴身穿的里衣放进加了料的水中泡了一夜,短暂接触并不紧要,可若长时间穿着,毒入肌理,便可慢慢取人性命。阴毒至极。”
    “我已将那对母子关进大理寺,具体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他口中说的,自然是康王母子。
    祁承懿眸光微闪,忽然小心翼翼地道:“父亲,我想同你说一件事。”
    “说”,男人皱皱眉,“有话直说,别婆婆妈妈的。”
    “皇爷爷离世前,偷偷跟我说……他叫我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只许你做永清殿司殿,不许给你改换别的官职。”
    祁昼明一怔,反应过来后嗤笑一声。
    老狐狸。
    怕他同曹家人一样专横擅权,临死前竟还不忘私下撺掇这臭小子。
    “父亲你放心,我没答应他的”,小奶团子见他脸色不愉,生怕他误会,急忙解释道。
    “不过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怕你,怕你……”他嗫嚅着,不敢抬头看他。
    祁昼明似笑非笑地觑着他:“怕我什么?”
    “怕你把皇爷爷从棺椁里拉出来鞭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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