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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天灰蒙蒙的,没有风,却不沉闷。牛毛似的雨丝已经飘了整个上午,有些地面却还是干的。
等这场春雨过后,草会转青,花会更艳,连干枯了整个冬季的树木都会发芽。
严松扯着一根腰带进了1209,道:“王文强把剪刀给我用一下。”
王文强点点头,低头从床下的鞋盒里拿出剪刀,递给严松。
严松一边剪一边道:“张小磊和李振打起来了,场面太壮观了。”
他的语调虽然不紧不慢,但话音刚落,黄子敬和赵羽就已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很少有人会拒绝看热闹。
何小天问严松:“为什么打架?”
这时李朋走到了门口,笑着道:“走吧严松,他俩打完了。”
付泽坤问:“谁赢了?”
李朋道:“被拉开了,没有输赢。”
说完时黄子敬和赵羽也回来了,二人脸上那种无须遮掩的失望的表情就好像不是别人打架,而是他俩被打了一样。
李朋后退一步,让他俩进来。
黄子敬遗憾道:“晚到一步,没赶上。”
忽听得楼道里周成彦的一声呐喊:“又打起来了!”
这一声喊就仿佛是一曲冲锋号,黄子敬、赵羽二人登时转忧为喜,鞋子勉强能追的上脚,立时又冲了出去。李朋、严松、刘峰也全跟着去了。
他们兴致勃勃,满怀着对即将到来的鲜血的期待。
人最擅长用精彩来成全一个人的悲惨。
令他们失望的是,这一场战斗仍只持续了相当短的时间就被人拉开了,远不及当时的马振基和李朋或刘阳伟和宋国的战斗涛激烈,黄子敬和赵羽再回来时仍旧是一副意犹未尽的忧伤,只有刘峰在傻呵呵地笑着。
黄子敬道:“刚才张小磊说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没你劲大还打不过你?’李振说:‘谁要跟你打架了?你别指我!’张小磊说:‘我偏指你!’呵,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张小磊打架呢。”
王文强道:“第二次。”
黄子敬道:“第一次和谁?”
王文强道:“你忘了吗?高二的时候何小天在厕所抡了他两拳。”
黄子敬道:“那不算,那是被打。昨天下午的时候何小天问我‘涛哥要是死了怎么办?’等涛哥回来的时候我就和他说‘何小天说你驾鹤西去了’哈哈哈。”
付泽坤道:“我怎么不知道?何小天为什么打人家?”
何小天道:“当时他说吃不上饭了,找我借钱,我就借给他一百。结果到了他说还钱的日子还没还,第二天就放假了,我车费也没了,我找他要,他就很不耐烦的样子。”
付泽坤道:“然后你就打了他?”
何小天道:“我没得选。”
付泽坤道:“他还你了吗?”
何小天道:“打完就还了。我到今天都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
数学课。
李育新道:“显然这样的题就要求我们一定要细心认真,都是我们经常做的题,都说过多少遍了,你不会做不要紧,我反复强调,这样的题你一定要细心,送分题一定不能做错。
这样的题再不会做实在是不应该,我没记错的话这道题前几天刚刚考过,正棱锥的性质都是平常反复强调的,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考虑的,得出一个6a²/5。唉,每次都强调,结果每次你都错。
填空题我们很多同学连11、12题都做错,说实话,11、12题真的一点都不难,完完全全就是用来送分的,你一定要细心认真。填空选择你如果不能全对,你数学还指望什么得高分?”
三
晚自习朱德福到教室时已醉得有些恍惚了,走路都踉踉跄跄,两手努力的扶着讲台才勉强支撑着他没有跌倒。
他的整张脸都几乎已成猪肝色,眼皮耷拉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让人觉得即便他讲着课歪倒在讲台上都是在情理之中。
他进教室时就已有学生小声议论:“喝醉了,又要吹牛逼了。”
朱德福摇摇晃晃的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卷子,铺展开来,道:“这种难度是最符合人家考察水准的你知道吧?就算已经达到我这样的高度,有些题目我都要打个问号,高考题我也不能保证达到110。”
学生们纠正他:“满分是100。”
也许他已经撑不下这节课了。
只见他用力的点了一下头,那种吃力的动作就好像脑袋由于脖子断掉而垂了下去,只能凭肌肉重新把脑袋提上来。
“哦。”他道:“前年是110,我记错了,以前有个老师考过108。以前我达不到120的高度,现在100,我同样也很难达到,即便我作为一个化学老师。这道题只有一个同学做对了,是……”
谭小花道:“李喜昆。”
朱德福道:“对,李喜昆。不要笑,你们应该感到汗颜,同样是一个老师教的。说实话也不要以为我的水平很高,我现在也是在和你们讨论着来,为什么呢……”
王娜道:“老了。”
朱德福道:“不是老了。而是因为我已经达到高中化学的最顶层了,高考的最高标准也就是我这个样子,如果你们比我厉害,我很高兴,但你们有几个能达到我这个高度?看这个题,一步就生成硝酸,哼哼,笑话我喝醉了?我喝醉了也比你们懂得多。说句实在的,作为一个高中老师,到了这个时候,比你们的水平也高不了多少,是因为我喝醉了还是怎么着?你们都不听我课,丢人。
这道题20分,做的最好的都扣了16分,你就得了4分,我就算喝了二斤我也能得个5分,怎么还看不出浓溶液稀释?有同学现在听不懂对不对?别嫌我水平不行,都到这个时候了,让你们听得懂才是我水平不行,听不懂很正常。听得懂,说明没把你们当好学生教。取代一个,剩下4个位置是吧?”
他歪歪扭扭的在黑板上画了两个苯,却折断了三次粉笔。
“不是我写的不好,我是想替红日中学省一点。就这么个题,一个对的也没有,说明一个有智商的都没有。”
朱德福抬手擦了一下流到下巴的口水,继续道:“34题,对我来说,现在基本已经喝醉了,这是我每周唯一没有压力的一天,教这个班唯一没有压力的就是今天,我值班的一天,为什么说这一天没压力?因为今天不用开车回家。”
他顿了顿,像是在咽下一口口水,继而道:“自从接了高三3班,我除了今天,每天都要开车回家,9点以后往家走。嫌我骂你,我哪天不回家?哪天不回家吃饭?9:45回家,开车15分钟,10:00到家,老婆孩子都睡了,自己再下一把面条,你考不好都对不起我。今天一班班主任请我喝酒,他以前也是我的学生,你们连一班班主任都比不上,你们要是能赶得上人家,那就了不得了。看第34题,34题是最差的一次,最差的一次!从考理综开始到现在从没这么差过,真那么难吗?”
谭小花道:“嗯。”
朱德福道:“别那死样。有那么难吗?”
朱德福语无伦次的讲完了34题,他虽然说话语无伦次,可讲这道题的时候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念错过。
就好像一台机器,只有机器才不会出错。
“这套题的总成绩我还没合分,但教训是深刻的,化学不能低于80。从自己算的来看,29题满分的有好几个,30题没有满分的,这是里面最难的一道题,只有刘洋伟一个人满分。你说它难,但很多老师都认为这只是高考程度的题,高考程度就是普通程度的意思。还是要有信心,有同学答得很好,30题就一个人答对了,31题也只有李喜昆自己答对了,这就是高度。后边的有机题,这是第一次出现了一分不得的情况,从拉练到现在第一次出现一分不得的情况。现在讲完了,很难吗?有那么难吗?要吸取教训,将来的高考还不知道要面临怎样的题,我也很想知道,我知道了你们还能不知道吗?但我们没那个本事。每次考完试我都把考试名次贴到前面,只看名次就行,分数会变,但名次不会变。现在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后面的黑板上也写着时间,还有点误差。不用再说太多,谁高考胜了谁就是英雄,谁高考败了谁就是狗熊。不再讲太多,好好看看,特别是是做错的题,好好研究研究,有那么难吗?难点也好,题越难,训练越管用。”
他讲完题之后,没有去办公室休息,而是围着教室来回的走动着,摇摇晃晃的监视着每一个学生的整理和做题。每当他走过一个地方,他身后的学生就会抬起头来偷偷地看他,生怕他一个跟头扑倒在地上。
王娜忽然举起了手,左手指着一道上海的模拟题。
朱德福俯下身子,没有读题目,只是习惯性的先看了一眼问题,立刻道:“我不会。”
王娜有些诧异,抬起头来想看看他到底醉成什么样了。
其实无论什么人,听到这句话时都会感到诧异的。
他毕竟是个化学老师,这也毕竟不是一道英语题。
朱德福道:“不用看我,我真不会。考试又不考我怎么会?只有考试要考的时候我才会,我真不会,别瞅我,你看你贱的。”
王娜只能低了头不去看他。无论谁都不该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计较的。
朱德福道:“只有考试考的题我才会,考试不考的我真不会,不是我不给你讲,是我真不会。”
王娜无奈道:“不会就不会吧。”
朱德福道:“考试又不考,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他走到何小天附近,停下来指着宋国涛的位子:“这是谁?”
何小天道:“宋国涛。”
朱德福点点头,又道:“昨天下午的时候我收到一条短信,3班5班6班,星期一到星期三午晚休扣分比较严重,已经贴在那边了,扣分的宿舍清明放假之前加回来,加不回来的就别再来了,哪个地方扣了分到哪里看看,加不回来就别回来了。清明放假之后我就清宿舍,我就不信午晚休纪律怎么还控制不住。后面写着多少天?念。”
学生们念道:“六十七。”
朱德福道:“你也可以去求政教处,好好打扫,给你加几分,加回来就算了,不然就别回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量化上面浪费时间,一个个的没点死数!多少天,再念!”
学生们又念一遍:“六十七。”
朱德福道:“把这几天加分的单子给我拿回来,加不了的清明之后就别再回来了。不管是谁,加不回来就主动选择请假,请到6月7号,请假条我开,别的不说,请假条管够。”
接着,他又将几个没报名单招的差生叫去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