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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天你是最后一个来的。”
“我知道。”何小天说。
时间要和别人争，学习要和别人争，吃饭也要和别人争，也许人生的意义就是来自竞争，这是一个非常残忍的真相。在竞争中出于中上层的人往往都不会想太多，竞争于他们而言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存在，就像陆地的尽头就应该是海洋，海洋的尽头就应该是陆地。而对于何小天这种天天迟到的人来说，竞争就是一种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毫无人道可言。也许动物始终是动物，不论以何种方式进化。
一件事物存在的意义，到底是谁赋予的呢？
封泽道：“我来的时候在一楼见到一个姑娘，虽然穿着校服，但是长得可骚了。唉，这年头，可没有冰清玉洁的女孩子了。”
何小天趴在桌上，没有回应。他昨天下午只吃了一个馒头，晚上又拉肚子，胃都懒得再叫了。
教学楼里书声琅琅，像是流水线上的电子产品在包装之前的最后一次质检，要将种种不合格的产品剔除出局。
“最近看到一个女生，很漂亮也很文静，学习也很好，吃饭时也总是遇见她。”封泽道。
何小天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贡献出来给了自己心头一紧，但又作出无所谓的样子，问：“是马尾吗？”
封泽道：“对。”
何小天坐直了身子，像是眼看着心中贪恋已久的天鹅遇到了持枪的老猎人，而这猎人自己虽然认识，却无法互通言语。他又问：“有刘海吗？”
封泽道：“有。”
何小天道：“平的吗？”
封泽道：“挺长的。”
何小天的心陡时凉了半截，又听他道：“她经常和一个女生一起走，和她一起走的那个女生娄晓丰认识。我会知道她的名字的。”
早饭时李长君来到三班，看到还在教室做题的三个学生，痛心疾首。想不到在竞争如此激烈的时期，居然还有人去吃早饭，而且还有这么多，也真是不把学习放在眼里。班级成绩好也就罢了，四班倒数第二一个吃早饭的都没有，作为个倒数第一居然对自己如此放纵，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于是他对教室里仅剩的这几个觉悟高的学生安排道：“以后午休回来之后，你们就负责把来教室最晚的五个学生记下来，有时间我来检查。”
二
午饭，餐厅。
“他前几天跟我说他英语考了一百三十多。”
孙大桥是六班一个250多斤的大胖子，但他在初中毕业被女朋友甩之前还是一个九十斤的瘦子，一个暑假的时间硬是吃成了一百四十斤，导致他们村的养猪户纷纷拜访他的父母，咨询养猪之道，后来久病成医，他的父母也靠养猪发了家。
何小天道：“就九十多分，但他平常的练习考试基本都是满分，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答案。”
苏龙潜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孙大桥道：“辅导班的时候说过几句话，然后就认识了，从那之后就天天给我吹牛逼，考试都是六百多分之类的。反正当时我是真信了。”
何小天道：“为了出风头也是拼了老命了。”
孙大桥认真道：“他这个人是不是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
苏龙潜道：“估计是有点神经病。”
何小天道：“跑操的时候他的后面从来都是空一个位置，没有人愿意补过去，我们体委见到了也从来不说啥。”
孙大桥道：“哈，散散味。”
三
化学课。
“液氮汽化时要吸收大量的热，可用作制冷剂，这个选项正确。”朱德福道。
谭小花道：“不是液氨吗？”
“你傻啊，只有那一种制冷剂吗？”朱德福道：“如果你将来考得上北京大学，你可以去看一下***，那就是液氮。但是照咱们上次月考的成绩来看，咱班一个都没有。
这个检验气密性的两种方法不能不会，在高考之前这个题起码还要考两次，考试经常要训练这两个考点。高考试题考不考我们不知道，但整个清安的老师都在猜这道题。刚才做的这些题难度不大，但牵扯的知识面很广，通过你们的回答，我听得出来，你们根本不知道出题的人要考你们什么。作为一个想考好的同学，要通过题意明白出题的人想什么，这也是我们一轮复习要训练的。你知道人家想考什么，如何作答，你就学到家了。这个题不管难还是简单，都是人家想出来的题，只要是发明题，而不是发现题，他一定有个考察的目的，你要好好读题。”
课间朱德福只给了学生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就又回了教室。
“到现在为止，咱们班有一部分同学总在做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下午我就已经说过了，现在的你们什么错也犯，早上迟到，不按规定时间吃饭，今早上早饭铃都没响就有三个同学吃完饭回来了。还有在教室里说话的，睡觉的，有些同学以前睡觉还要托着腮装个没睡的样子，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在睡，但是现在居然堂而皇之的睡，连样子都懒得装。我说过，不愿上随时可以走，高中已经毕业了，我们留下的都是学习的。上够了就走，没有谁留你，从明天开始，再发现违反纪律的，立刻打电话叫家长领回家，领回家就别再想回来。
我说过，人家评价咱们班只看高考一本的数量，其他的没有任何指标。平常呢？要看纪律，看作风。所有人都知道有一部分同学是考不上的，但你还要留在这里迟到早退，拖班级后腿。有的同学你想一想，你除了给班里打扫卫生，你还会干什么？何况你卫生也打扫的不好。所以没有你，咱们班可是赚大了。
有些同学晚自习经常不在教室，说是去五楼做题。你也不想想凭你的本事，春季高考还有你的事？那好歹也是个高考，你要想玩就退学回家玩个够。别说是春季高考了，明年的单招你都考不上，感觉管不住自己的赶紧走吧，省得到时被撵走了，留下一身腥。下周三周四是第二次月考，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早上6点之前必须到教室，以后再抓住立刻回家。现在十点的铃已经响了，想走的同学马上在一分钟之内走光，
早上6:50，铃响完再走，不管别班抢饭还是怎么的。平常你上课睡觉的，说话的，看看你们自己的身份证，都已经18岁了，没18的也就是生日不到，论年头早到了。理论上你是能管住自己的，管不住自己的，你是怎么了？你的脑子还没发育完全吗？18岁的人要是长了四五岁的脑子，该去小学的去小学，该去幼儿园的去幼儿园，不能让你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上够了就退学，上个星期，五班又走了三个，你留在这里和在家里是一模一样的，在家里还可以舒服点，你也可以干点活，一个月挣个几千块钱，替家里人减轻一下负担。
别看咱们班现在还有50人，我如果留下20个到高考，一定比50个人取得的效率要高。你想想，要是没有你们后面的这些人，我需要专门开这个班会浪费这些前几名的时间吗？要是咱合成三个宿舍，还怕扣分吗？你们已经在拖累别人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违纪？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高考结束高中毕业证不经我手，你不用担心我不给你。需要毕业证的，到时去政教处领。我们老师是带着你参加高考的，不是带着你参加毕业考试的。铃响了，想走就赶紧走，咱留下的同学，不管在什么层次上都要好好学习，就算将来必须去个职业学院，咱分高的选择的余地一定比分低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