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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那双格外好看的眼睛,火火道:“你不是想逃走吗?今天一定要抓紧机会,记住,往人多繁华、房子华丽的地方跑,那里大户人家多,都有家丁仆人,黄大不敢妄动的。”
小黑煤球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其实不用他说火火也知道,一路上小黑煤球逃走过无数次,每次不是被黄大等人抓回来就是被火火抓回来,如果火火真心想让他逃,早前为什么要抓。
为了打消他的戒心,火火不得不实话实说,“你这小短腿,根本跑不过他们的,如果没人帮忙,肯定会被抓回来,与其被黄大抓回来挨打,不如我在他发现之前抓你回来。而且咱们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人家,到处也都在打仗,你一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娃,就算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跟在黄大身边安全。”
已经进了镇,火火看着满目的高楼瓦舍,不禁有些失神。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城池,见到那么高的楼,那么漂亮的琉璃瓦,那么鲜艳的灯笼……果然不愧是天子脚下,这真的是一个很迷人的地方,任谁来过这里,恐怕都不会想离开。
火火对小黑煤球道:“这里是京城,他们都穿得好漂亮,很有钱的样子,你逃出去,也许会有人愿意收养你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顿了顿,火火又道:“如果你逃出去,不必来看我们,不必想报官,也不要想着回来报仇,好好活着就好,好吗?”
小黑煤球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看着小黑煤球又把自己抹得脏兮兮的小脸,火火忍不住戳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怎么又忍不住戳他了呢,之前无论自己抱他摸他,都被他咬过无数次,这次手指头恐怕又要挨咬了。
火火收手已是来不及,已经戳了,于是做好挨咬的准备,可是谁想,小黑煤球只是在他怀里僵了下,并没有要咬他的意思。
火火想他可能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赶紧趁机把手指收回来,免得又被咬。
到了市集人渐渐多了,这些等着被卖的孩子被绑成一串,火火早就把绑着小黑煤球双手的绳子解开,假意缠在他手腕上。
“手好酸。”火火说了句,然后把小黑煤球放在了地上,让他自己走。
走在队伍后面的狗子看小黑煤球手上的绳子还在,也就没有多想。
火火附身低声对小黑煤球道:“待会儿我帮你打掩护,你赶紧逃。”
只见前方人越来越多,幸亏他们被绑成一串才没有走散,火火眼睛转了下,叫道:“别挤我!别挤我!”说着,火火左脚绊右脚,朝前面那人栽去。
前面那人没想到火火会扑上来,也被他扑得摔了个跟头,他们一行人顿时乱了。
待一行人重新恢复好队伍,火火回头的确没看到小黑煤球,不禁松了口气,心想刚才争取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小黑煤球应该已经跑了吧。
黄大道:“这里人的确有点多,咱们分开行动,狗子大虎还有老张,带上火火,咱们一起去卖艺,玉珍,跟二阳他们去街角,把这些拖油瓶都卖了。”
玉珍就是黄妻。
火火被领着分头行动。
自古以来卖艺都是同一套开场白,火火学着黄大的样子,跟着吆喝。
可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吧,自古以来谁不喜欢好看的呢,看多了五大三粗的汉子卖艺,今日是新面孔不说,还多了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围观的人不禁多了起来,打赏的也不少。
黄大在旁心想,果然带着火火来是对的。
卖艺毕竟不是摆摊卖东西,不可能一直有人的,表演过几个节目之后,黄大便决定收摊,毕竟他们的节目只有几个,火火又学艺未成,不过是仗着乖巧讨人喜欢,才得了不少打赏,倒不如趁着今日大家还算捧场,见好就收,下次拿些新鲜花样来表演。
收了摊之后,黄大便领着火火众人去找黄妻。
贩卖孩童毕竟不是正经生意,虽说当今天下混乱至极,官府也不会管,但毕竟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牙行,如果被当地的人牙子看到你公然抢人家生意,总归不太好,所以黄妻等人找了一个街角暗巷,不敢大声叫卖,只敢小声引客。
其实像这种来路不明的孩子,大家一般是不敢买的,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大户人家出身,万一很有背景,家人找上门来怎么办?而且任何一个地方都有正经的牙行,人家想买从人牙子那买不就得了?何必买这种来路不明的,所以这一上午,一个孩子都没卖出去。
黄大来了,见状不禁骂道:“妈的,不是说大城池很繁华吗?连个孩子都买不起,都是一帮穷鬼!”
火火跟在黄大后面,悄悄往孩子群看了一眼,还是被绑成的那一串,一个没少,是的,一个没少,连小黑煤球也在!
怎么回事?他不是跑了吗?难道又被抓回来了?可是他身上没有多出来的伤痕,虽然黄大刚才跟自己一直在一起,但其他拍花子也不是好脾气的,见到小黑煤球又逃跑,肯定会打他的,难道是怕影响了卖相,所以才不敢打?可看几个拍花子对小黑煤球的态度,也不像啊。
难道他压根没跑?
火火悄悄凑到小黑煤球身边,想问他怎么回事,可身边都是拍花子,他没法开口,而且小黑煤球也一直闷着头不肯看他。
火火觉得这孩子是真的生得很漂亮,虽然平时凶巴巴的,但此刻却觉得好像有一丝乖巧,随即他又想可能是自己的错觉,明明小黑煤球一直都是凶巴巴的。
又等了好久,还是一个没卖出去,黄大不禁怒了,骂道:“妈的,要是实在卖不出去,就都打残了当叫花子去,妈的,一堆没用的废物!”
火火一听,低下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朝大街上跑去。
黄大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操,这小子这些年来一直在装疯卖傻?居然敢跑?我是给他脸了是不是?看我把你抓回来不弄死你!”
第六十七章 梦回前尘
黄大说着便去追。
午后市集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黄大本以为一个八岁孩子跑的能有多快,所以没有当一回事,可没想到他没一会儿就没影了,正当黄大气恼的时候,却见火火又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老妇人。
老妇人一边跟着火火走,一边道:“你说真的?你那真的有更便宜的小厮?而且你们真的是外地来的?”
火火使劲点头,“对呀对呀,我们刚到京城的。您从我大伯这里买,比牙行便宜很多呢,您中间能赚好多差价的。”
听着火火一口流利的外地口音,老妇人这才放心。
虽然一般人不敢轻易从拍花子手中买人,可现在外面战火连连,其他很多地方已经城破家亡,成了断壁残垣,只有京城繁华依旧,于是老妇人听说他们是外地来的,这才稍稍放心,毕竟就算是拍花子拐来的,也不可能会有人冒着战火,千里迢迢地找来。而且拍花子的价格比牙行低很多,她不过也是个下人,月银有限,中间差价也是十分诱人的。
加上火火是个孩子,又是个模样十分不错的孩子,很容易激发女子的爱心。
不过饶是如此,老妇人也不会轻易完全听信一个孩子的话,只是听火火说就在街角,那里并不是很偏僻,有许多来往行人路过,并不算危险,这才壮着胆子跟来,如果再远,老妇人也不敢跟了。
见到追来的黄大,火火兴冲冲地介绍,“婶婶,这就是我大伯。”
黄大这才明白,原来火火刚才跑掉,是跑去了街那头的牙行,这位老妇人,怕就是从牙行门口截来的。
牙行防拍花子,他们不能靠近,可谁会提防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黄大不禁想,看来这小子还有几分聪明!
老妇人一听哈哈直乐,“叫什么婶婶,我的年纪都能做你的祖母了。”
火火一脸的不敢置信,“真的吗?”
火火的反应不禁惹得老妇人更加心花怒放,于是到了街角之后,果然看到有卖孩子的,特地选了两个身体康健、模样不错、又是南方口音的。
老妇人越看越喜欢,不禁对黄大道:“老板,这孩子卖不卖?”
火火心提了起来。
黄大看了火火一眼,摇头,“不行啊客人,这是我们自家孩子,不能卖的。”能卖艺能拉客,懂事体贴会照顾人,黄大怎么舍得卖。
听他这么说,老妇人总不好让人家卖自家孩子,只能作罢,不过临走之前还是给火火买了两个馒头。
火火很是开心的道谢,然后先奉上给了黄大。
黄大给他一个“算你懂事”的眼神,笑道:“赏你了。”
“谢谢大伯!”
火火很开心地拿在手里,掰开给所有孩子分了,本来担心小黑煤球会不收,因为小黑煤球是从不理他的,谁想他竟收了,火火不禁很是开心。
自己只留下一小块,塞进怀里,火火又对黄大道:“那我继续去给大伯找买主。”
黄大却还是不放心,对狗子道:“狗子,你跟火火一起去。”
火火道:“好啊好啊,不过狗子哥,你待会儿不要靠太近,否则人家看到你这么高大,都吓跑了,不敢跟来了。”
众人被逗得直笑,不过也确实有理。
接下来,火火一直躲在牙行门口不远处,每当看到有像来牙行采买人口的客人,便冲上去先跟人家搭话,人家听他是外地口音,又是个孩子,总有几个愿意试试的,这么一下午,还真又卖出去几个,哄得黄大很是开心。
不过小黑煤球一直没被卖出去,火火不禁觉得奇怪,小黑煤球很小,其实很多要买去当养子的,都更喜欢小的,这样才不用担心已经记事,更容易培养感情,这一下午还真有几个要买养子的客人,怎么都没挑中小黑煤球?还是说,是黄大故意不愿意卖?
又送走了一位客人,火火本想再去牙行门口蹲点,却见突然有一位富家小少爷经过。
那富家小少爷七八岁的年纪,似乎跟火火差不多大,锦衣华服,手执长鞭,趾高气昂,骑在一个下人的脖子上,身后还跟了很多仆从。
那小少爷一挥手中鞭子,打在身下人的身上,俨然把他当成真的马匹,一边抽打着一边叫着“驾”。
而被他骑着的那个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在说“打得好打得好,少爷真厉害”。
小少爷似乎很是不高兴,怒气冲冲道:“跑了那么多牙行,都是一群大人,小的就没几个,本少爷想买个陪练都买不到!还有没有别的牙行?快给我找!快点快点!”说着又是一鞭子。
他的下人一路点头哈腰,奉承连连,卑微的像狗一样,哄道:“少爷,前边就有一个,快到了快到了。”
小少爷蛮横道:“上次你们挑的那个太不禁打了,没几天就被打死了,如果这次还没有好的,我就把你们两个也打死!要不就卖去丹教,杀了炼丹!”
身旁的下人一听,忙擦了擦冷汗,继续好言哄着。
黄大一听凑了上去,道:“小少爷,想买人?咱这也有,要不要来看看?”
小少爷很是嫌恶地捂住鼻子,似乎嫌弃黄大身上的味道,想一鞭子抽上去,可看到他指的方向确实是一群小孩,便忍下了,催促下人驮着他过去挑选。
下人哪敢反对,忙着去了,不过看这群孩子太脏,不敢靠太近,停在几步远的位置。
其中一个人下人道:“少爷,这个怎么样?看着筋骨很结实。”他指的是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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