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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铁锤要在城里摆摊，加上田家人让人监视的只是秦家人，门外两个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马家人作为。
自然不知道李氏进了城，不仅给将店面退了，将里面的家什贱卖。又拿了些秦家送来的东西，一并置换了银子。
因秦大姐还在月子里，李氏不敢对她讲，免得她担惊受怕，就只对她婆家稍加提点。
“便将大黄给我家养吧，我用一匹瘦弱骡子换。”秦家女婿说。
哪里是瘦骡子，分明是匹膘肥体壮的好骡子。
就这么忙碌了一上午，马家来来回回搬了几趟，又换了新车驾，只等秦家人汇合。
此时，田家人便又登门了。
自然是言语威胁一番，逼迫阮恬就范。
阮恬这次故作为难，说要去想一想。
春花叉腰狂笑，说她：“倒还算个清醒的。”
秦家住的虽然远，可经过了一夜的发酵，村里不少人也都知道了此事。
又说田友根不地道，秦家人可怜。也有人说秦家活该，谁让他们树大招风，引来祸端。
吴达正在给一头小母牛看蹄子，也听说了此事。看诊后，便往山上去。
“你跑我这儿做什么？”陈梁正准备吃午饭，见他过来头也不抬。
“出大事了。你那徒弟媳妇儿被人给坑了，要去给人做妾。”
“什么？”陈梁一听，撂下筷子便往外走。“待我将那不要脸皮的人揍一顿，看他们还敢。”
吴达忙拽住他的手臂，劝他稍安勿躁。
“要是那卖身契是真的，你就算闹到官府去也没用。”
律法严苛，条条框框规定的严格，哪容得你闹。何况齐州知府，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得亏齐州没出什么大事，不然以这位不作为，还收受贿赂的行为，早就不知道被朝廷抓了多少回。
“那你咋办！”陈梁就地一蹲，生着闷气。
吴达眼珠子一转，说：“你那徒弟媳妇儿看着不像蠢笨的，两家正在僵持，说不定她有办法。”
“靠一个女人？夏郎君这脸皮可是愈发的厚了。”陈梁冷嗤，便往山下走。
见状，吴达也连忙跟上去。
才到秦家外，便见两个青年小子守在大门外。
陈梁恨恨道：“太平世道，竟还有这种强抢民女的人在！”
“咱们也管不了啊，这事儿可是秦家那老婆子做的。”
吴达往隔壁一瞅，拉着陈梁便往马家去。
李氏一见来人也吓了一跳，没等询问，吴达就道明来意。
“那你们……往这边来。”
是夜。
农户们早早就洗涮睡下，明日一早还要下地，这么晚不睡也是耗费灯油。
守门的两个青壮回家吃饭后，也没回来。
天彻底黑下来，从秦家才出来几人，驾着辆马车往齐州城方向。
车上只有阮恬与钱氏及铁锤三人，其余人早就在白日的时候分批进了城。
得亏田家人有恃无恐，觉得秦家人也不会闹出什么事端，便只让人看守，这两日也没过来看过。
看这意思是，你家要是不就范，我们便一直守着门不让你离开。米粮总有吃完的一天，你也不能不出门做活吧？何况三天一小闹，两天一大闹，总有受不了的时候。只要他们懈怠了，田茂就带着人冲进门把人绑走。
阮恬倒是把田家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他们离开时，春花已经坠入美梦。
梦中，她靠着阮恬的手艺，开了间大酒楼，大把大把的银子干脆花不完。而钱秀秀失了个摇钱树，只能继续给人洗衣，天冷手指都冻裂了，没几年就因穷困病痛死了。
“娘。”阮恬扶着钱氏的手臂，给她力量。“总有一天，咱们会回来的。”
钱氏摇着头说：“咱家对下洼村也没啥归属感，可被人逼着离开，心里总有些不得劲。”
阮恬抿着唇，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把日子过得更好。否则一个区区看管十来户的小村长都能让他们狼狈不堪，要是以后呢？
古代啊，山好水好，可身份阶级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也许大佬的想法是对的，有了银子不算什么，除非你可以富可敌国。否则，便有个好出身，好身份，别人才不敢小瞧你。
身后是一片漆黑，只有零星几点灯光。
渐渐的，下洼村的情形在视野中越来越淡，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
赶在下钥前，他们终于进了城。
“等明日城门一开，咱们便往沛城去。”
沛城属郢州管，路途不算远，听说却是个好地方。
这是陈梁给他们的建议，说此地风土与齐州相似，他们去了很快就能习惯。
“师父不随我们一起去吗？”阮恬询问：“您在山上也无趣，倒不如一起去沛城，也好有个照应。”
陈梁说要想想，吴达就劝道：“等你们有了落脚处我们再去投奔。这下洼村我们是待不下去了，城里房子贵，户籍也麻烦。”
阮恬按了按包袱，那里面是他们几人的路引。
此路引本是需要由村长出具证明，衙门签发。可有了吴达帮忙，往衙门使了银子，他们人没到，路引就到手了。有了这个才能去沛城，否则便要被当流民处置。
“也好。一路上肯定要有颠簸，师父您老人家先在齐州等着，等我们安顿好了，再给您去书信。”
陈梁瞥了她一眼，嗤了声：“我哪里老。”
吴达说：“胡子都花白，还当自己是小年轻？”
倒是把刚刚沉寂的气氛给炒热了些，也让几个刚离开下洼村，心口还在狂跳的人放松了不少。
这一夜，谁都不肯睡。
铁锤一回便去检查一下车驾是否有问题，又确认了东西又没有带齐。
钱氏来来回回的走动，检查路上的干粮，检查皮囊里的水够不够。
秦升也不抽烟了，而是望着天。
唯恐会给秦大姐惹麻烦，他们也没敢住在她家，只在城里找了个不大的民宅，租了一两日。只待城门一开，他们便离开。
就算田家人发现，他们也已经逃出去很久了。何况，齐州城有四扇城门，他们哪知道自己要去哪个地方。
唯一一个让阮恬惊讶的是，秦老汉竟也跟着出来了。
他说：“年纪大了，也没个几年好活了，跟你们出去走走，长长见识。等到了地下，和人也有个吹嘘。”
或者说，他这大半辈子稀里糊涂过着，到了这把年纪终于决定要自己做一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