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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非凡的长街，几个少年纵马奔驰，胜在街道还算宽阔，行人险险避开倒也无碍。有外地来的新客稍有见怪，商贩眼睛紧盯着客人的荷包，谄媚言道：“这是景阳王和几个大人的公子，每天总要跑这一遭去郊外围猎，小人们都习以为常啰。”
“是吗？”
来客眸眼深深，又有谁人会在意？
那个恣意潇洒，纵马扬鞭的少年向来都是自在随心。
画面一转，还是同样的街，也不知道是谁传来的话，只说是叛军打过来了，众人只见得王宫的方向浓烟滚滚，想必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行人惊慌失措，商贩们摊位大多来不及收拾，横七竖八地歪在街边。大家能跑则跑，街区顷刻间便乱做一团。
王府里，少年还在逗弄着父皇新赏赐的一只画眉，通体翠绿的鸟儿看上去生机勃勃。这是搬出王宫建府以来难得的一件赏赐，所以他格外珍视。
“王爷，走！快走！”
向来处变不惊的管家声音带着难得的惶恐，干哑里抽着一丝惊鸣。
少年来不及细问，管家一把将他拉开，一只暗黑的箭羽立刻将他手里的画眉鸟穿膛钉在柱子上。少年眼里怒意上涌，他立刻回身往屋顶上望去，只可惜，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拉着他，不管他如何用力都无法转过身去。
饶是人生漫漫，最看不清皆是过往。
纵使看清了，又能走好以后的路吗？
肆扬向来浅眠，他幽幽转醒的时候外面不过几声杂语鸟音。
他最是不喜睡觉，入眠了没有安全感，多梦却无法挣脱束缚。每每醒来了都像躺在一叶孤岛，方圆百里，都是浪潮，身旁空无一人。
如果他还是那个自在少年，肆扬想，他会一直会护莫蓠在自己羽翼之下，十年，二十年，亦或一辈子。只可惜，少年心思从来密而不宣。自己努力成长为参天大树，却也只能避雨遮风。在某些疲惫的时刻，他脑海里总会有一丝念头，不如就这样吧，绿水青山，相伴一生。可惜心愿总撕扯不过现实，有些责任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弭分毫。
明明不是想要的，却又不得不接受。即便他不想走，身后也有无数双手推着他走。
这才是无奈。
那一年，他一直想对母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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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也再开不了口。
那些深远的少年心思，早就变成了空愿一场。
他翻身下床，立在门口的辛小小立刻推门进来，悄声无语，穿衣洗漱，她难得的细致都给了这个主子。
“时候还尚早，怎么就起了？”
辛小小甜甜一笑，道：“主上难得回来，自然是你紧要。”
说着，将盆子端了出去。不过片刻，又端了几样精致的小菜过来。
肆扬见她收拾妥当，便吩咐道：“去蓠小姐那里守着吧。”
辛小小悻悻道：“是。”
辛小小刚出去，肆扬便道：“尊上有何指教？”
旁边一个黑影立刻显现了出来，他整个人笼罩在黑袍里，大大的帽檐遮住面容，饶是用力去看，也难以看得分明。
夜筗一声冷笑，道：“竟连一朵花都护不住，你还能做什么？”
肆扬微微皱眉，冷冷道：“不过一朵花罢了！”
“什么？”夜筗袖袍一挥，便将桌上的早膳扫在地上，道，“怕是穷山恶水待久了，你便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肆扬淡淡回道：“岂敢！”
“怕只怕儿女情长久，便忘了你拓跋家的国仇家恨、血海深仇！”
肆扬却道：“国仇家恨自是在我身上，莫有一日敢忘。倒是你，激动什么？”
旁人自是看不分明夜筗的脸色，只是见得他暗黑的帽檐下有袅袅黑气往外冒，整个袍子像是要挣脱他的身体一般胡乱翻飞。
肆扬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直到那缕黑气渐渐散尽，衣摆垂下。夜筗的身影虚得就像只剩一件袍子一样，被什么拎着衣领悬空挂在角落里。
肆扬道：“尊上还是不要生气的好。”
夜筗无力回答他，渐渐也便隐去了。
呵。
肆扬冷笑一声，起身往门外走去。
辛小小听到开门声，立刻过来收拾。待进屋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回身惊呼道：“主上，你没事吧？”
“嗯。”
“四哥哥。”莫蓠突然从身后跃出来，许是动作太大，竟然控制不住向前摔去。
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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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惊，长臂一捞，将她拽了起来。莫蓠心里暗道：又该骂人了。于是面上马上扯出最大的笑脸，“四哥哥，你看，见到你就这么激动啊！”
肆扬从容地放开她，不着痕迹地微微错开些许距离。他便纵有千百句骂人的话，见到她的笑脸却又从不忍心责骂，最后只好无奈道：“跟芳姨学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莫蓠不好意思地笑笑：“芳姨是水做的骨肉，我这石泥土渣子就别比了吧。”
“净胡说八道！”肆扬笑道。他眼里一时又流露出一丝不舍。
“你啊，若没有人在旁伺候，可怎么照顾得了自己！”
莫蓠却不甚明了：“你会让我一个人吗？”
肆扬一愣，嘴角不自觉抿出一丝苦涩来。
她眼里却闪过一丝狡黠，坏人，有多坏？我可未必怕的！
沉吟了许久，肆扬才试探的说：“蓠儿，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当然。”莫蓠想都没想，肯定地说道，“我有最爱的四哥哥、芳姨、辛伯，最爱的堇姐姐——虽然他很少来看我，还有小小、落风……”
“好啦。”肆扬本来听她说“最爱的四哥哥”时呼吸一窒，再听她大有把身边所有的人事物都数一遍的姿势，一颗心顿时跌落谷底。但还是扯出一个笑容来，道：“我们可能，不能再在褚山生活了。”
莫蓠却一脸无所谓：“没关系啊。去找堇姐姐吗？那我就可以天天吃到堇姐姐烧的菜，做的糕点了。”
肆扬状似轻松地一笑：“我还以为蓠儿更喜欢这儿呢？”
莫蓠双眼一眨：“有四哥哥的地方就是蓠儿的家。”
肆扬心下俱是暖意，不由地伸手拨了拨莫璃额前的碎发。
再看身前的莫蓠，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四哥哥会一直在蓠儿身边的对不对？”
“当然。”
“那赶紧把堇姐姐娶回家好不好？”
肆扬微微扯出一抹苦笑：“蓠儿这么喜欢堇姐姐？”
莫蓠欢喜地回道：“那样就可以天天吃好多好吃的了。多好啊！”
肆扬摇摇头，却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反驳她。可惜他嘴角抿着的那一丝苦从未有人察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