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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难道草原十八部已经正式结盟了?”
李万年脱口而出。
上次深入草原,虽然从北营叛军的嘴里听说过这个消息。
但事后拷问张莽等人,得知还只是一个意向,各部落的首领还在扯皮,并没有真正拧成一股绳。
可现在,看穆红缨这副凝重的神态,听她那有些沙哑的嗓音,恐怕事情已经起了变化。
“你倒是敏锐。”
穆红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草原王庭本已势微,各部族内斗不休。但这次,草原上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叫阿里不哥。”
“据探子回报,此人不仅拥有过人的勇武,还极擅权谋与纵横之术,草原十八部的结盟,正是他一手促成。”
阿里不哥?
李万年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能促成草原十八部结盟的,绝非等闲之辈。
穆红缨继续道,语气愈发沉重:
“草原十八部一旦整合完毕,能汇聚起三十多万可战之兵。而我们北境,虽然有二十多万边军,但这二十多万兵力,却是分散在数千里的漫长防线上。”
“兵力少的,就像你们四营,满编也不过几千人。”
“兵力多的,如九镇,每镇也就几万人。”
“一旦开战,我们处处设防,便等于处处不设防,二十多万的兵力无法拧在一处。”
“而他们,却可以凭借大量精锐骑兵的机动性,集中优势兵力,攻击我们防线上的任何一点。”
她看向李万年,那双锐利的凤眸里,透着一股子凝重。
“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啊。”
李万年懂了。
他彻底明白了穆红缨这份凝重从何而来。
草原蛮子的机动性远胜大宴边军,他们可以拿这四营九镇当筛子,挨个试探。
找到最薄弱的环节,然后用绝对的兵力优势,一拳打穿!
一个念头,忽然在他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的请功奏折,直到今天,封赏的圣旨才姗姗来迟?
按理说,一来一回,早该到了才是。
可却是今天才到。
之前他还想不通,现在,他全明白了。
恐怕自己那份请功奏折早就摆在了皇帝的龙案上,但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却一直在犹豫。
给个都尉?
以自己深入草原、破获通敌大案的功劳来看,给的少了。
可直接给校尉?
那位皇帝陛下心里估计也憋着一口气。
当初他为了泄愤,随手将三个罪臣之女赐婚给他这个边关“老卒”,本意是发泄被自己儿子谋逆的气。
可谁能想到,这个“糟老头子”摇身一变,不仅没被磋磨死,反而立下泼天大功,要被擢升为一营校尉了。
这桩赐婚,从羞辱发泄,到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恩赏。
皇帝的脸,往哪儿搁?
皇帝的气,往哪顺?
所以,才一直拖着。
直到草原十八部正式结盟的消息传入皇宫,传到皇帝耳朵里。
压力来了。
这位老皇帝才终于不再纠结自己的那点“面子”那口气。
“大方”地给出了这份封赏。
甚至,还“龙恩浩荡”地赦免了苏清漓三女的罪籍。
想通了这层关节,李万年心里那股子因为圣旨而涌起的感激,瞬间就淡了不少。
虽然他依旧感激,但确实是没有那么强烈了。
只是心中再次感叹。
真不愧是个能在皇位上坐六十五年,依旧屹立不倒的主啊。
虽然有性子。
但态度该到位的时候,确实到位。
穆红缨这边继续说道:
“虽然张莽已死,北营的叛徒也已清除,草原蛮子那边或许也得到了相关情报。”
“但我断定,他们极有可能会将清平关,作为这次南下的主攻方向之一。”
她的目光看向李万年。
“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万年迎着她的目光,沉声道:
“因为在蛮子眼里,被张莽祸害了这么久的北营,就是一块烂肉,是整个北境防线上最薄弱的环节。”
“对。”
穆红缨点了点头。
“张莽虽死,但他留下的烂摊子,却不是短时间能收拾干净的。”
“北营兵员存在缺额,士气低迷,装备废弛。这些,都不是秘密。”
“眼下大战在即,各处防线都吃紧,我不好从其他地方给你调派人手。”
穆红缨话锋一转。
“但我可以给你其他的帮助。”
她伸出三根手指。
“给甲,给器,给名额。”
“我会从我的亲军武库中,调拨给你一百五十套玄甲,五百把斩马刀!再给你两千个招兵的名额!”
“你这次回去,立刻着手招兵!在补全北营五千人满编的基础上,再给我招两千人!”
“新兵没什么战斗力,但战时可以作为辅兵,协助防守,搬运军械,也能大大缓解你手下老兵的压力。”
“另外,三日后,会有一大批粮草辎重,直接送入你北营!”
一百五十套玄甲!
五百把斩马刀!
两千个招兵名额!
李万年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斩马刀和那两千个招兵名额还在其次,
但那一百五十套玄甲,却是让他真的震惊,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整个北境,哪支部队战力最强?
毫无疑问,是穆红缨麾下那支三千人的亲军,玄甲军!
玄甲军的得名,便是因为他们身上穿戴的“玄甲”。
玄甲,乃是重甲,通体由上百片精炼钢片叠合而成。
工艺极其复杂,一套甲的重量超过五十斤,寻常刀剑砍在上面,连个白印都留不下!披上玄甲的士卒,就是一座座移动的钢铁堡垒!
也正因如此,玄甲的产量极低,造价高昂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整个北境二十万大军,也只凑出了三千套,装备了穆红缨的亲军。
现在,穆红缨一开口,就直接分给了他一百五十套!
这已经不是下血本了,这简直是在割肉!
有了这一百五十套玄甲,再配上自己这边打造的,重量更轻但防御效果同样不俗的百炼甲。
啧啧。
那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美啊!
李万年回过神,对着穆红缨深深一躬。
“多谢大将军!”
穆红缨摆了摆手,只是盯着他,郑重道。
“给我守住清平关。”
“守住北营负责的整条防线。”
李万年挺直了腰杆,脸上的激动和喜悦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决然。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的妻子都在那里,我的家就在那里。”
“我会和清平关,共存亡!”
穆红缨看着他,紧绷的脸部线条,忽然柔和了下来。
她走上前,伸手拍了拍李万年的肩膀,难得地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可不希望你死。”
“北营不是孤军作战,你的背后,是整个北境边军。”
“有什么事,随时派人求援,随时向我汇报。”
“活下去,然后,打赢这场仗。”
李万年重重地点了点头。
“末将,明白!”
走出大将军府,雁门关外的冷风,卷着沙砾,刮得人脸颊生疼。
李万年紧了紧手里捧着的官印和圣旨,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
风虽冷,可他的心,却烧着一团火。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座巍峨的关城,又望向北营的方向。
那里,有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家。
有他三个怀着身孕的妻子。
还有那座刚刚点燃炉火的铁厂,和那群嗷嗷待哺的弟兄。
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而来。
但他,无所畏惧。
“回营!”
李万年翻身上马,对着李二牛等人低喝。
“驾!”
一行人,迎着凛冽的北风,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归途的马蹄,比来时更加急促。
李万年一行人,卷着漫天风尘,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荒原的宁静。
回到北营。
李万年没有在营门口停留,径直骑马,朝着自己的校尉宅邸而去。
远远的,看到那熟悉的院墙轮廓,李万年心中那份因战争阴云而带来的凝重,被另一种滚烫的情绪所取代。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迎上来的亲兵,带着那卷明黄色的圣旨,大步流星地冲进了院门。
“夫君?”
正在院子里陪着陆青禾烤着碳炉,聊着天的秦墨兰。
看到他这副风风火火的模样,有些讶异地站了起来。
李万年没有说话。
甚至脸上带着几分故意装出的严肃。
他目光扫过两个老婆,沉声道:“都别待在院子里了。”
“进屋。”
“来主卧,我有要紧事跟你们说。”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语气又格外郑重,让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苏清漓和正在厨房忙活的沈飞鸾也闻声走了出来,看到李万年这副神情,都是心中一紧。
出什么事了?
三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李万年走进了主卧。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房间里光线有些暗,李万年就那么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苏清漓的心提了上来,她见李万年这副模样,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
“夫君,可是……出了什么事?”
陆青禾和秦墨兰看着李万年那张紧绷的脸,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不明白是出什么事了。
李万年其实想用表情反差,来衬托这个惊喜的。
但想到三个老婆都有身孕,自己还是别把事情搞得太大条了。
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说道:“其实是有件喜事,不过,你们听完后,别太激动,免得动了胎气,伤了身体。”
秦墨兰本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见到他这模样,顿时没好气的道:
“就你刚才那副模样,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胎气已经动着了。”
“啊?”
李万年一惊,却突然听到秦墨兰的笑声。
“傻子,逗你的呢,谁叫你逗我们。”
“行了,说吧,是什么喜事?”
忽的。
她抿嘴,眼波流转,脸上浮现出几许娇俏,对着李万年促狭地眨了眨眼。
“夫君,你这喜事……专门把我们三个孕妇都叫进屋里来。”
“难不成,是想出了什么不动胎气的新花样?”
她这话一出,苏清漓的脸颊瞬间红透,又羞又急地瞪了她一眼。
“墨兰!胡说什么呢!”
陆青禾更是羞得快要钻到地缝里去,小脑袋垂得低低的。
然而,面对秦墨兰这大胆的虎狼之词,李万年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只是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那卷明黄色的丝绸。
当那抹代表着至高皇权的颜色,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圣旨!
三女脸上的羞涩、担忧、促狭,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震惊和茫然。
李万年只是又说了句:
“惊喜就在这里了,但是,你们只要有喜就行了,千万别惊着。”
他走上前,将那份沉甸甸的圣旨,轻轻展开,放在了三位妻子的面前。
“你们……”
“自己看吧。”
三女凑了过去,目光落在那份圣旨上。
当“赦免其罪”、“除去贱籍”、“恢复良民身份”这几个字眼,清晰地映入她们眼帘时。
时间,都仿佛停止了。
苏清漓的身体,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几个字,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她,不再是罪臣之女了?
哪怕李万年提前说过,但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喜悦,还有一些其他的复杂情绪,还是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了下来。
“呜……”
苏清漓捂住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可那压抑的呜咽,却如同受伤的小兽,让人心碎。
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打湿了那明黄色的绸缎。
“我们……我们不是罪奴了?”
陆青禾仰着小脸,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傻傻地问了一句。
秦墨兰没有回答。
她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圣旨上的每一个字,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
李万年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没有去安慰,只是走上前,将三个哭得浑身发软的妻子,轻轻拥入怀中。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她们发自内心的喜悦和解脱。
他也笑了。
发自内心地笑了。
……
夜,深了。
宅邸里一片安静。
三个老婆因为白日里情绪起伏太大,早早就睡下了。
李万年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
桌上,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没有看书,也没有处理公务,只是静静地坐着。
脑海里,穆红缨那凝重的话语,和妻子们喜极而泣的脸庞,交替浮现。
阿里不哥。
草原十八部。
三十多万蛮子。
呵!
陷阵营,该组建了。
……
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尖锐的集合哨声,便划破了北营的宁静。
四千多名北营士卒,以最快的速度在校场上集结完毕。
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身姿挺拔,早已不是当初那副懒散的模样。
李万年身穿校尉服,腰挎佩刀,一步步走上点将台。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过台下每一个士兵的脸。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们北营的校尉大人发话。
“弟兄们!”
李万年的声音洪亮,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从今天起,我北营,将组建一支全新的队伍!”
台下的士兵们,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这支队伍,将由我亲自统领!”
“他们将获得最好的装备,最充足的肉食,最高的军饷!”
“他们将是整个北营最锋利的刀!是刺穿敌人心脏的矛!”
李万年停顿了一下,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地吼道:
“这支队伍的名字,叫——”
“陷阵营!”
“陷阵营,编制五百人!”
“选拔标准,只有一个!”
“强者上!”
李万年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激动到涨红的脸,继续道:“负重二十公斤,越野二十公里!格斗!箭术!三项综合成绩最优者,入选!”
“不过……”
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在我北营,你们流下的每一滴汗,都不会白费!”
“凡是获得过‘荣誉标兵’称号的,每获得一次,总成绩,额外加十分!”
“凡是获得过‘荣誉集体’称号的,每人每获得一次,额外加两分!”
孙德旺站在队伍里,拳头瞬间攥紧。
他算了算,自己拿过两次荣誉标兵,一次荣誉集体,这就直接领先了别人二十二分!
他身边的几个弟兄,也都是荣誉榜上的常客,此刻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看向周围同伴的眼神,充满了挑衅和志在必得。
李万年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尖直指天空,发出了最后的号令。
“陷阵营的选拔,没有准备时间!”
“现在,立刻,马上开始!”
“所有人,去领负重!”
“第一项,二十公里越野!”
“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