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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后娘娘的遇刺，内宫那才刚因皇贵妃的册封而生出了几分的鲜活气也消散了不少。
当然，太后娘娘此次养伤，对外仍旧是只称“养病”。
毕竟前儿媳为了给儿子报仇刺杀婆母这样的事情太抓马、太狗血了，很有被街头小报编出各种猎奇版本的资质，若是传出去，皇家的脸面就要丢大发了。
所以除了当日在场的人之外，谁也不知道慈宁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太医和女医们，自然也没有胆子拿这种大内辛密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到现在为止，别说是宫外了，就是内宫，除却皇贵妃以及沈贤妃之外的后宫嫔妃，都只以为太后娘娘这是受寒生病了。
当然，慈宁宫的侍疾工作也仅仅交由两位皇妃负责。
但是由于现在宫务的担子全部都压在皇贵妃身上，所以主要的侍疾工作还是由沈贤妃负责的。
从刺杀太后事件之后，庄韫兰就再也没能见到过赵娘娘。
内安乐堂里面，赵娘娘之前住的那座屋子已经空了，就连胡嬷嬷她们也都不见了。
而从六局一司所呈的各种“工作报告”之中，也根本寻不到关于这个案子的只言片语。
从现在的情况看，这案子肯定不会明着审，那赵娘娘现在在哪？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刑罚？
庄韫兰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而且赵娘娘偏偏就已经是行将就木的状态。
但她对赵娘娘的担心却是谁也不能说。
因为宋贵人和梁才人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而知情的皇帝陛下呢，让庄韫兰拽着皇帝陛下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你那为了给儿子报仇而刺杀你养母未遂的前妻？”也真就是够绕、够鬼畜的。
庄韫兰怂，她根本就问不出口。
反倒是皇帝陛下看着皇贵妃这欲言又止、满脸为难的表情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庄韫兰低头纠结，要不要说？
她小心翼翼的觑着皇帝陛下的脸色问：“那要是臣妾问的不好，皇上能不生气吗？”
“可以，”皇帝竟然把她按在他身边坐下，挺认真的跟她说，“只要是你，朕保证不会生气。”
庄韫兰觉的最近的皇帝陛下越来越奇怪了。
但是鉴于皇帝陛下十分良好的信用程度，有了这句保证之后，庄韫兰心里面也就有了一点底。
但她也不敢真的就把皇帝这话当成是尚方宝剑，直接就奔着赵娘娘去问。
庄韫兰尽量迂回着说：“臣妾今日去慈宁宫侍疾，觉得太后娘娘的气色好像是有些改善了。”
皇帝陛下点了点头。
庄韫兰于是继续说：“所以太后娘娘的凤体应该恢复的还不错，不会有任何风险了吧？”
皇帝这次没回答。
他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满脸谨慎小心的皇贵妃的发鬓，问她：“你是想问，朕打算如何处置赵氏吧？”
被戳破心思的皇贵妃娘娘瞬间卡壳。
皇帝没生气，他继续问皇贵妃：“还想知道这整件事情究竟是什么情况，是不是？”
庄韫兰继续卡壳，差点没控制住点头的冲动。
然后看穿她心思的皇帝陛下竟然真的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庄韫兰差点因为这复杂而荒诞的信息再次死机。
所以，这所有的事情，竟然就只是因为一个籍贯？
要求各种严苛的太子妃人选，竟然确定的这么戏剧化。
所以赵娘娘当年因为籍贯稀里糊涂成了太子妃，而涂娘娘又因为这个记恨赵娘娘，以至指使楚婕妤递话，然后杀了怀王？
怀王未免也太冤了吧？
还有啊，这么看的话，涂娘娘害怀王之前不肯见太后，应该就是不愿意把太后娘娘也给拖下水，而太后娘娘应该也跟这事儿没关系呀，那她为什么要告诉赵娘娘，这些事情都是她干的呢？
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一团乱麻的感觉驱散了忽然得知巨大内宫辛密的惊悚。
庄韫兰有点磕巴的问：“那……怀王的事情与太后娘娘到底有没有干系呀？”
话问完，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搞砸了。
就……那可是太后娘娘啊，皇帝陛下的养母，她就这么问皇帝，太后跟怀王的死有没有关系，简直就是要变炮灰的节奏有没有。
如果问出口的话能够收回，多少银子庄韫兰都愿意出，反正她现在有钱。
可惜没有那样的买卖。
于是皇贵妃娘娘只好硬着头皮观察皇帝陛下的神色。
结果皇帝陛下竟然仍旧没生气。
他实话实说：“朕不知道，从东厂查到的证据看，母后与此事并无干系，涂娘娘死前也亲口承认，康哥儿的事情全部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母后事先并不知情，但是……”
皇帝闭了下眼睛说：“朕已经不知道该信谁了。”
毕竟，他曾经也信涂娘娘嘴硬心软，结果这个错误的结论，让康哥儿丢了性命。
那慈宁宫中的太后，是他认为的那个母后么？
她做了二十余年的皇后，又做了数年的太后，当真对涂娘娘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皇帝已经不敢再像对贵妃断言涂娘娘嘴硬心软时那样，再对面前的人说，太后会顾念与他之间的母子情分，断不会有份谋害康哥儿。
庄韫兰感觉自己身上直冒冷气，连头皮都凉飕飕的。
毕竟在她看来，起码在内宫这片地界，皇帝陛下就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把皇帝的判断作为自己的分析依据。
就像朴选侍之前跟她说，赵娘娘是当年东宫小产事件的幕后boss，而且现在还要害她，庄韫兰为什么没像司婕妤似的慌成那副模样？
不是因为她比司婕妤聪明沉稳。
而是因为当年的小产事件她也是旁观者，知道内宫的这些“眼睛”有多么牛，而这些“眼睛”的服务对象皇帝陛下，却没有在此事之后对时任太子妃的赵娘娘做出任何惩处，又或者为此与赵娘娘生出多少嫌隙，所以庄韫兰就觉得这很有可能只是个误会。
但是现在，连皇帝陛下都说他不知道该信谁了。
庄韫兰就感觉自己好像也漂在了一片海洋上。
对啊，东厂的探子再牛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想法，金钱、恩情、威逼、利诱，谁又敢说他们查到的就一定是真相呢。
当她最相信的所谓权威信息来源皇帝陛下也产生了“拿不定”这种念头，庄韫兰难免就要慌，她感觉自己更看不透皇城之中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了。
“害怕了？”皇帝转身看向身边的皇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