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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阴雨连连叹不济 毒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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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阴雨连连叹不济 毒性大作夜难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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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霭锁关,阴雨连绵,山河朦胧,纱裹万层。
    苇泽关外十里,“刘”字大旗无精打采地垂挂在旗杆上,大营里死气沉沉,除了身披蓑衣往来巡逻的士卒外,见不到任何人影,只是兵营里此起彼伏的呻吟,令人不寒而栗。
    军营中央,那顶十步见方的牛皮大帐里,光线昏暗,一只大烛在铜台上嗤嗤劲燃,升起青烟一股。
    刘黑闼斜靠在帐中的行军椅上,双目半闭,听着帐外滴滴答答的水珠声,惆怅万分,不禁喟然长叹,刚才同行台将军张君立的对话,一直回响耳畔……
    “大帅,咱们屯兵关下已近一月,”张君立言辞恳切,“劝降劝过了,偷袭试过了,强攻也攻过了,却无一奏效;现在,连日阴雨,不知何时才能放晴,数万人马军心不振,士气低迷,人有思乡之情啊,依属下之见,当尽早罢兵,来日择机再战。”
    “张将军所言有理,”刘黑闼点点头,“进攻苇泽关,咱们已经尽力了,或许该是时候撤兵了。”
    “大帅如果下了决心,”张君立一字一顿,语气坚决,“当速速下令,力争两三日内便拔营归朝。”
    “嗯?这么快,是何道理?”刘黑闼双眼一瞪,盯着对方问道。
    “大帅,我担心雁门关的形势有变啊!”
    “如何见得?”
    “是这样,众所周知,突厥人来去如风,逐利而行,纵观其百年来的侵塞之举,必以虏掠为要,有利则进,无利则退,屯兵坚城之下,实属罕见啊!”
    “万一,新上位的颉利可汗,哦,就是那个咄?亲王嘛,想换一换打法呢?”刘黑闼咧嘴一笑,戏谑道。
    “大帅,”张君立却不苟言笑,说道,“纵然颉利可汗想标新立异,但突厥内部的王公贵族却未必肯干,草原形势也未必能如其所愿啊!”
    刘黑闼一听,收起笑容,坐直身体,问道:“张将军,愿闻其详!”
    “据我所知,颉利可汗率百万之众南侵,但其后方却并不稳固,契丹、??、回纥等部都有异心,他们表面上臣服于突厥,可无时无刻不在等待时机,都想挣脱其控制;颉利可汗若长时间滞留雁门关,可以断定,北方的草原诸部必生变乱!”
    刘黑闼一边听着,一边皱起眉头。
    “这一形势,我们知道,颉利可汗更是心知肚明,”刘君立继续说道,“突厥人利在速战,可如今,在雁门关下已逡巡两三个月了,进不得战,退便是必然;若他们一退,李唐便腾出手来,可迅速调兵向东,增援苇泽关,到那时,不是我们能否攻取关隘的问题,而是关隘一出兵,我们能否安全撤离的问题啊!”
    刘黑闼没有吭气,只是把头慢慢地低下去,盯着铺在脚下的一张大毡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张君立说的话不无道理,若真是援兵到达,出关来战,自己并无把握战胜唐军,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此番进攻苇泽关,本就是为了在夏王窦建德那里表衷心,建功勋,如果反倒在关下失利了,自己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这种赔本的买卖绝不能干!最后嘛,自己曾当众宣布,力战一个月后见分晓,时日已所剩不多,既然进攻无果,那么适时撤退,在众将面前自己也不失颜面……
    “大帅,”张君立的声音打断了刘黑闼的沉思,“兵法云‘归师勿遏’,若您下了决心撤退,就算唐军援兵明日到达,他们也不敢贸然追击,我军可振旅而还,全师撤退;若继续驻扎,延以时日,我担心……”
    刘黑闼摆摆手,打断张君立的话,说道:“张将军,你的心思我已明了,容我思索一二,再作决断……”
    大帐外,雨水淅淅沥沥,野风拂动帘门,偶尔灌进来一两股,把烛台上的那支大烛吹得东倒西歪。
    刘黑闼收起思绪,从行军椅中站起来,拿起地图凑到大烛前,眼眸转动,目光流连,从苇泽关到雁门关,又从雁门关到苇泽关。
    ……
    夜雨连绵,沥沥不尽,烛光摇曳,通宵达旦。
    桃河边,关城内,军帅府周围戒备森严,只有将校时有往来,前前后后地探望李三娘。
    尽管医官们使出了浑身解数,把能找到的解毒药都用上了,不论是苦参、甘草,还是防风、生姜,一个接一个,全都试了一遍;然而,李三娘的中毒症状却日益明显,口唇麻木,四肢发冷,高热不退,已连续两三天无法入眠了。
    医官中有人又提出来,应将李三娘送回长安医治,却被她断然否决,留下一句“我与守关将士同生共死,违令者,斩!”
    医官们无可奈何,只得三缄其口。
    消息传到军中,士卒们倍受激励,日守夜防,无人懈怠;只是几个校尉听闻,暗自垂泪,偷偷伤心。
    夜近子时,秦蕊儿从关上巡查回营,再次来到军帅府,询问李三娘的伤情。
    “秦将军,”当值医官站在院外,无可奈何地说道,“殿下的命令,众所周知,谁敢冒犯?那箭头上的乌头毒似经提纯,药性猛烈,殿下……殿下倍受煎熬啊,连日来高热不退,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我等已竭尽全力了,然而……”
    “那,最坏的结果是什么?”秦蕊儿嗓中一哽,问道。
    “殿下……殿下有性命之忧,”医官说罢,低下头去。
    夜风呼呼,枝叶沙沙,回廊中的七八只灯笼左右摇摆,照得院中忽明又暗。
    秦蕊儿抬头望天,泪水夺眶而出。
    夜空漆黑,毫无生气,不见星光月影,唯有一张无边无际的黑毯,高悬在顶。
    “是秦将军吗?”屋里传来李三娘微弱的声音。
    “殿下醒了!”医官说了一声,迅疾转身,朝屋里快步走去。
    秦蕊儿紧随其后。
    屋里烛光闪闪,药味弥漫,李三娘平躺在卧榻上,脸色如纸,眼窝深凹,气息粗重。
    她推掉医官端来的药碗,缓缓说道:“我……有话,单独同秦将军说。”
    医官点点头,放下碗,退到屋外,轻轻地合上了门。
    秦蕊儿连忙上前,站到床榻边。
    李三娘指了指圆凳,示意秦蕊儿坐下说话。
    “蕊儿,”片刻,李三娘边喘边说,“你我虽有主从之名,却实为手足之情,身经百战,彼此可以性命相托。”
    “殿下……”秦蕊儿心如刀绞,泪如泉涌。
    “此番受伤,我心力交瘁,如泰山压顶,有不堪重负之感,恐怕……闯不过这一关啊!”
    “殿下,您别多想了,调养旬日,便会康复的。”
    “蕊儿,”李三娘摇摇头,叹道,“人生谁无一死?只是不知道何时何地而已……近几日,迷迷糊糊中,阵亡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地来到我面前,申宥、周孝谟、高羽成还有冯?,他们说,都在等我挂帅,重上战场。”
    “殿下……”秦蕊儿泣不成声。
    “还有,就在刚才,你来之前,似乎在梦里,我的母亲从远处走过来,牵着我的手说,‘三妮啊,你到哪里去了,让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好像五弟智云也来了,站在那边一直看着我。”
    “殿下,您别说了,别说了,”秦蕊儿嚎啕大哭,抓起李三娘冰凉的手,伏在床榻边,哽咽难语。
    “蕊儿,你我生在这一世,命运不济啊,”李三娘叹道,“你本当猎居山林,孝敬公婆,我也该燕居府邸,相夫教子,怎奈烽烟四起,将你我卷入这铁甲洪流之中,女儿身却担起重铠甲,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殿下,我们还做姊妹,”秦蕊儿抬起李三娘的手,靠在自己的脸庞上。
    李三娘点点头,指尖摩挲,擦掉爱将脸颊上的泪水,说道:“请战苇泽关,是我向父皇建议的,若今生落幕于此,或是天意,我无话可说,但心中还是有些遗憾……”
    “殷下,您说吧,我竭尽全力帮您完成。”
    “不,这是我自己的事,或许只能自己带走了……我可能等不到夫妻团聚的那一天了,也等不到大唐混一天下的那天了,要是……要是能看到大哥和二弟各在长安、洛阳建天子旌旗,那该多好啊!”
    “殿下,呜呜呜……”
    “蕊儿,别哭了,记住,如果这一关我闯不过去,你给霍公说,奏请父皇,将我葬在母后身边,让我永远陪伴她!”
    “嗯,嗯,”秦蕊儿涕泪涟涟,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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