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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夜晚唱歌引痴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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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夜晚唱歌引痴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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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夜晚唱歌引痴飘(二)(第1/2页)
    古琴突然弹出一串急促的音符,像是《夜奔》里的调子。阿鸾的身影在琴上旋转起来,月白衫裙裾飞扬,带起阵阵阴风。沈砚怀里的戏本自己翻开,停在《游园惊梦》那一页,墨迹突然渗出红色的液体,像是血。
    “她要你唱这出戏。”周婆婆瘫坐在地上,拐杖滚到一边,“老夫人年轻时唱过,后来嗓子就哑了……”
    沈砚想起外婆临终前插着氧气管的样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他握紧手里的墨锭,指尖被硌得生疼。阿鸾的身影已经完全清晰,那张脸竟与戏本上的画像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睛空洞洞的,没有瞳仁。
    “救……我……”阿鸾的嘴唇动着,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沈砚看见她的手腕上缠着水草,指甲缝里嵌着黑泥,裙摆下露出半截白骨,触目惊心。
    琵琶声突然停了,库房里陷入死寂。那些黑色水渍里的人脸开始融化,顺着青砖缝流回门外。阿鸾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古琴上的断弦突然自己接上一根,弹出个悠长的音符,像是叹息。
    “三日后……月圆……”阿鸾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终于化作点点光斑,消散在晨光里。
    周婆婆这才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沈砚扶她起来时,发现她的后颈有串青紫色的指印,像是被人掐过。“老夫人说过,”周婆婆的声音虚弱不堪,“听竹苑的秘密,都在那把琴里。”
    沈砚看向那架古琴,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琴面上,断弦的位置泛着淡淡的银光。他突然注意到琴底刻着的“阿鸾”二字旁边,还有个极小的“砚”字,像是后来补刻上去的,笔迹与前二字如出一辙。
    沈砚用软布擦拭古琴时,发现断弦的末端缠着些丝线。那是种极细的银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线头处还沾着小块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他想起琴底那个“砚”字,心脏莫名地抽痛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这琴用的是金丝楠木,”周婆婆端来一碗参汤,放在旁边的矮几上,“老夫人说,阿鸾的父亲是做琴的,这是他最后一件活计。”她的目光落在琴尾的虫蛀处,那里的木纹扭曲着,像是无数细小的手印。
    沈砚的指尖抚过那些木纹:“为什么琴底会有我的名字?”
    周婆婆往火盆里添了块炭,火苗舔着炭块发出噼啪声:“老夫人没说,但她临终前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紫檀木盒,打开后里面是枚玉佩,雕着只衔着竹子的白鹭,玉佩边缘有处缺口,像是被人硬生生掰过。
    玉佩触手温润,沈砚翻过来,看见背面刻着个“沈”字。“这是……”
    “阿鸾的贴身之物。”周婆婆的声音有些飘忽,“老夫人说,当年是她把阿鸾推下去的,就因为看见阿鸾跟沈先生的外公在桥头私会。”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您外公,也叫沈砚。”
    炭火突然爆出火星,溅在青砖地上。沈砚捏着玉佩的手指微微颤抖,缺口处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起外婆相册里那个穿长衫的年轻男子,眉眼间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笑容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
    “外公为什么从没提过这些?”沈砚的声音有些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他当年大病一场,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周婆婆叹了口气,“老夫人守了他一辈子,也瞒了一辈子。直到上个月摔断腿,才把这些事断断续续说给我听。”她起身往门口走,“我去准备晚饭,您……自己琢磨吧。”
    库房里只剩下沈砚和那架古琴。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琴面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是时间的刻度。沈砚试着拨动那根自动接上的弦,琴音清越悠长,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竟让他想起外婆哼唱的摇篮曲。
    他突然发现琴身侧面有个暗格,用指甲抠开后,里面藏着卷油纸。展开一看,是张泛黄的乐谱,标题处写着《夜鸾引》,字迹娟秀,正是戏本上那女子的笔迹。谱子的最后画着个简单的地图,标注着荷花池边的柳树根下埋着东西。
    沈砚揣好乐谱,往荷花池走去。暮色已经笼罩了庭院,荷叶上的露珠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眨动。池边的老柳树歪歪斜斜地伸向水面,树根处的泥土果然有翻动过的痕迹,像是不久前有人挖过。
    他蹲下身,手指刚碰到湿泥,就听见水里传来哗啦的声响。月光恰好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水面上漂浮的东西——那是件月白衫,领口绣着朵小小的茉莉,正随着水波缓缓打转,仿佛有个无形的人穿着它在游泳。
    沈砚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加快动作刨开泥土,指尖触到个坚硬的东西。那是个黄铜盒子,锁着把小铜锁,锁身刻着缠枝莲纹,与古琴上的图案一模一样。他刚要捡起盒子,就看见水面上的月白衫突然立了起来,领口处慢慢浮现出张脸——正是阿鸾,眉眼弯弯,嘴角噙着笑,跟戏本上的画像分毫不差。
    “你终于来了,沈郎。”阿鸾的声音带着水汽,湿漉漉的,“我等了你一百年。”
    沈砚后退时撞到柳树根,后腰传来一阵刺痛。他看见阿鸾的身影从水里走出来,裙摆滴着水,每走一步,脚下就冒出朵白色的茉莉花,花瓣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你当年送我的胭脂盒。”阿鸾指着沈砚手里的黄铜盒,“你说等我唱红了,就用它来装宫里的胭脂。”她的手指穿过沈砚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那手指是透明的,能看见后面的柳树皮。
    沈砚猛地打开铜盒,里面铺着层红绒布,放着支银簪,簪头是只展翅的白鹭,与玉佩上的图案正好成对。“这是……”
    “你说过,白鹭双飞,永不分离。”阿鸾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里流出透明的液体,滴在地上,化作一朵朵茉莉花,“可你为什么要让她推我下水?”
    沈砚这才明白,琴底那个“砚”字,根本不是自己的名字。他想起外婆临终前浑浊的眼睛,想起外公失忆后终日对着荷花池发呆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
    银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沈砚的指尖抚过簪头的白鹭,突然发现翅膀内侧刻着个极小的“鸾”字。阿鸾的身影在他身边徘徊,湿漉漉的裙摆扫过草地,留下一串带着茉莉香的水痕,仿佛是时光留下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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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你说要带我走,”阿鸾的声音带着哭腔,透明的手指指向桥头的方向,“我特意穿了你最喜欢的月白衫,还在鬓角插了这支簪子。”她的身影突然变得扭曲,脸上的笑容被痛苦取代,“可等来的却是你家的丫鬟,她说你要娶知府的千金了。”
    沈砚的喉咙发紧,他想起周婆婆说的话,想起外婆相册里那个总是站在阴影里的年轻女子——原来那就是年轻时的外婆,眉眼间带着与阿鸾相似的倔强。“不是这样的,”沈砚的声音有些颤抖,“她骗了你。”
    阿鸾的身影剧烈地晃动起来,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冰冷。荷叶上的露珠全部冻结成冰,月光也仿佛被冻住了,在水面上投下僵硬的光斑。“骗我?”阿鸾的声音变得尖锐,“那她为什么要推我?为什么要看着我被水草缠住,看着我一点点沉下去?”
    沈砚突然想起铜盒底层的暗格,那是他刚才无意中摸到的。他打开暗格,里面是张折叠的字条,纸页已经脆得像枯叶。展开一看,是外公的字迹,力透纸背:“阿鸾,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就带你走,三日后桥头见。沈砚字。”墨迹旁边有几滴晕开的水渍,像是泪痕。
    “你看,”沈砚将字条递过去,“他没有骗你。”
    阿鸾的身影在字条前停顿了片刻,透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字迹,仿佛在感受上面的温度。月光突然变得柔和,冻结的露珠开始融化,滴落在荷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可我等了三天,”阿鸾的声音又变回最初的温柔,“水里好冷,水草缠得我喘不过气。”
    沈砚这才注意到,她的脚踝上缠着几圈墨绿色的水草,上面还沾着细小的贝壳。“我外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阿鸾的目光飘向听竹苑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已经熄灭,只有西厢房还亮着盏孤灯,像是黑暗中的眼睛。“她喜欢你外公,”阿鸾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就像我喜欢他一样。”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可我不怪她了,一百年了,什么都该放下了。”
    沈砚突然想起古琴上的《夜鸾引》,想起那支诡异的调子。“那首曲子,”他急忙问道,“是你写的吗?”
    阿鸾的身影已经快要消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我在水里编的……想让你听见……”最后一个音符消失时,她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月光里。那些落在地上的茉莉花突然同时绽放,香气弥漫了整个庭院,久久不散。
    沈砚握着铜盒站在柳树下,直到天快亮时才回房。周婆婆已经在厅里摆好了早饭,看见他手里的银簪,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老夫人说,这支簪子能镇魂。”她往沈砚碗里夹了块腐乳,“您外公去世前,一直把它枕在枕头底下。”
    沈砚想起外公的遗像,想起他床头柜上那个从不离身的紫檀木盒。原来里面装的不是外婆的遗物,而是阿鸾的银簪。他突然明白,外公根本没有失忆,他只是把那份愧疚和思念藏了一辈子,直到死都没能放下。
    “周婆婆,”沈砚放下筷子,“我想把阿鸾的尸骨迁出来,好好安葬。”
    周婆婆的手顿了顿,核桃在掌心转得更快了:“老夫人早就备好了棺材,就在库房的地窖里。她说,等您来了,让您亲手把阿鸾葬在东山的向阳坡上,那里能看见整个镇子的炊烟。”
    沈砚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仿佛看见外婆临终前的样子,那个背负了一辈子秘密的老人,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了原谅和救赎。
    挖开荷花池底的淤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沈砚穿着周婆婆找来的防水服,手里的铁铲每落下一次,就带起一股腥甜的气味,像是陈年的血和腐烂的水草混合在一起。夕阳的余晖透过荷叶的缝隙照在水面上,泛着诡异的红光,如同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
    “就在那棵最大的藕根下面。”周婆婆站在池边,手里拄着拐杖,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她的藏青对襟衫被风吹得鼓鼓囊囊,像是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在动。
    沈砚的铁铲碰到硬物时,手腕震得发麻。他放慢动作,小心翼翼地刨开周围的淤泥,渐渐露出块白色的东西。那是具骸骨,蜷缩着,双手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指骨深深嵌进旁边的柳树根里,仿佛临死前还在挣扎。
    “找到了……”沈砚的声音有些沙哑,汗水混着泥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注意到骸骨的脖颈处缠着几圈细铁丝,上面还挂着半块玉佩——正是周婆婆给的那只,缺口处与骸骨的颈椎完美契合,像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周婆婆突然跪坐在池边,拐杖扔在一边,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沈砚听见她在说:“老夫人,您看见了吗?终于找到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流,滴在泥地里,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沈砚将骸骨小心地放进早就备好的棺材里。那是口小小的梓木棺,周婆婆说这是外婆十年前就订好的,棺材里铺着月白色的绸缎,上面绣着朵朵茉莉,针脚细密,像是倾注了无数心血。他把银簪插在骸骨的发髻位置,又将那页《夜鸾引》的乐谱放在她胸前,仿佛这样就能弥补百年的遗憾。
    安葬阿鸾的那天,天空飘着细雨。沈砚抱着骨灰盒走在前面,周婆婆跟在后面,手里捧着那架古琴。东山的向阳坡上长满了野菊,风一吹,黄色的小花就摇摇晃晃的,像是在欢迎这位迟到了一百年的客人。
    “老夫人说,阿鸾最喜欢听琴。”周婆婆将古琴放在新坟前,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您外公当年就是用这把琴,在桥头为她唱的《游园惊梦》。”
    沈砚想起那张泛黄的戏本,想起阿鸾戏服上的笑容。他突然想为她唱首歌,唱那首她在水里编了一百年的《夜鸾引》。他清了清嗓子,刚唱出第一个音符,就听见古琴自己响了起来,四根弦同时振动,发出清越的和声,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弹奏。
    雨突然停了,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墓碑上,上面的“爱妻阿鸾之墓”几个字泛着金光。沈砚看见墓碑前的野菊突然开出白色的花朵,像是无数只展翅的白鹭。他知道,那是阿鸾和外公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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