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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人虽死魂未消(一)(第1/2页)
消毒水的气味还没散尽,张晓却觉得自己飘在半空中。他低头,看见手术台上盖着白布的躯体,那双手他认得,左手虎口有块小时候被烫伤的疤——那是他自己。
监护仪拉成长音的“嘀——”声还在耳边回响,可他摸不到自己的耳朵。穿绿大褂的人陆续离开,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最后走的是刘医生,他摘口罩时叹了口气:“三十出头,太可惜了。”
张晓想喊住他,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试着挥手,手臂穿过了旁边的输液架,透明的塑料管在他手腕里像水草般晃了晃。
“我死了?”这个念头撞得他发懵。
昨天他还在设计院改图纸,甲方催得紧,他对着电脑熬了三个通宵。过马路时想掏手机回消息,刺耳的刹车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是他最后的记忆。
现在是清晨,天刚蒙蒙亮。窗外的梧桐树影投在墙上,被风推得慢慢移。张晓忽然想起,今天是女儿朵朵的四岁生日。他答应带她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蛋糕都订好了,草莓味的,朵朵最爱的那种。
他飘出手术室,走廊里空荡荡的。保洁阿姨拖着拖把走过,拖把杆穿过他的小腿,她却毫无察觉。张晓跟着她的影子往前飘,尽头的护士站里,两个护士正对着电脑录入什么。
“3床的张晓,家属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他爱人在赶来的路上,听声音快哭晕了。”
林晚。张晓的心猛地一揪。他想象不出林晚哭的样子,她总是笑着的,就算他加班到深夜回家,她也会端着温好的粥说“回来了”。
电梯“叮”地打开,张晓没多想就飘了进去。里面站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背着粉色书包,扎着和朵朵一样的羊角辫。小姑娘对着电梯壁的镜子抿了抿嘴,忽然抬头往张晓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里有瞬间的茫然。
“小朋友,你能看见我?”张晓急切地凑过去。
小姑娘却往旁边缩了缩,电梯门开时,她一溜烟跑了。张晓追出去,看见她扑进一个女人怀里:“妈妈,电梯里好冷。”
冷?张晓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确实没温度。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是半透明的,能隐约瞧见走廊地砖的花纹。
他该去哪?回设计院看看没改完的图纸?还是回家等林晚?
家。这个词像根线,猛地把他往某个方向拽。他穿过医院的玻璃门,清晨的风带着露水的湿气,却穿不透他的身体。马路上车开始多了,他看见自己那辆蓝色的电动车歪在路边,车筐里的文件袋散了,图纸被风吹得满地都是。
一个穿警服的人在拍照,旁边围着几个看热闹的。张晓想去把图纸捡起来,那些纸却一次次从他手里滑过。
“听说了吗?昨天这儿撞了个人,设计院的,挺年轻。”
“开车的是个新手,据说吓傻了,现在还在警局呢。”
张晓的视线落在远处的红绿灯上,绿灯亮了,行人匆匆走过。他忽然想起林晚说过:“过马路别玩手机,多危险。”他总说“知道了知道了”,现在才明白,有些话是不能当耳旁风的。
他朝着家的方向飘。以前开车要二十分钟的路,现在不过转瞬就到。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黑乎乎的。张晓飘到三楼,家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他推开门,林晚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肩膀一抽一抽的。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个粉色的蛋糕盒,是他订的那个。旁边散落着几张照片,有他们的婚纱照,有朵朵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小脸。
“张晓,你说过要陪我到老的……”林晚的声音哽咽着,“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张晓飘到她面前,想擦去她脸上的泪,手却径直穿过了她的脸颊。林晚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看四周,茫然地裹紧了身上的披肩:“怎么突然这么冷……”
朵朵从卧室里跑出来,揉着眼睛:“妈妈,爸爸呢?不是说今天带我去游乐园吗?”
林晚一把抱住女儿,哭声更大了:“朵朵,爸爸……爸爸出远门了。”
“什么时候回来呀?”朵朵的小手拍着妈妈的背,“爸爸答应给我买草莓蛋糕的。”
“会回来的,一定会的……”林晚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骗自己。
张晓看着女儿懵懂的脸,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他想告诉朵朵,爸爸就在这儿,爸爸对不起你。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朵朵踮脚打开蛋糕盒,拿起小叉子戳了戳蛋糕:“妈妈,我们等爸爸回来一起吃好不好?”
“好,我们等。”林晚把女儿搂在怀里,眼泪滴在蛋糕的奶油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张晓飘到阳台上,那里晾着他的衬衫,林晚昨天刚洗过,还带着阳光的味道。他记得这件衬衫是林晚送他的三十岁生日礼物,她说:“穿白衬衫的男人最帅。”
楼下的早点摊飘来油条的香味,以前这个时候,他会下楼买两根油条,林晚爱蘸着豆浆吃。现在摊前站着一对年轻夫妻,男的给女的擦嘴角的豆浆沫,笑得一脸温柔。
张晓的视线模糊了。他好像能感觉到风,却感觉不到温暖;能看见一切,却什么都抓不住。他死了,可他好像还有太多事没做。
葬礼办得很简单。林晚瘦了一大圈,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却全程都撑着,给来吊唁的人鞠躬道谢。张晓的父母从老家赶来,两位老人一夜白头,父亲拍着林晚的肩,话没说两句就红了眼眶。
张晓飘在灵堂角落,看着自己的黑白照片。照片是去年公司团建时拍的,他站在瀑布前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林晚说这张最好看,非要放大了摆在客厅,现在却成了遗像。
朵朵穿着小西装,被外婆牵着,给每个来鞠躬的人作揖。她大概还不懂“死”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妈妈一直在哭,家里来了好多人,气氛怪怪的。她偷偷问外婆:“爸爸是不是藏起来了?我们玩捉迷藏吗?”
外婆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张晓跟着林晚回家,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抱着他的枕头哭。枕头套上还有他的味道,林晚把脸埋进去,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张晓想抱抱她,可他的胳膊穿过她的身体,只带起一阵微弱的风。
“张晓,你走了,我和朵朵怎么办啊……”林晚的声音嘶哑,“房贷还没还完,朵朵还要上学……你怎么能把担子都扔给我……”
张晓这才想起,他们上个月刚换了套大点的房子,贷款三十年。他以前总说:“放心,我多挣点,争取早点还完。”现在看来,这句话成了泡影。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像是突然被抽走了骨头,每天除了给朵朵做饭,就是坐在沙发上发呆。设计院派人来了,送了抚恤金,还说张晓没改完的图纸会安排人接手。林晚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张晓看着她日渐憔悴,急得团团转。他想告诉她,抽屉里有张银行卡,密码是她的生日,里面存了点钱;想提醒她,下周要交水电费;想让她别总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有天下午,快递员敲门,送来了个纸箱。林晚拆开,里面是个崭新的儿童自行车,天蓝色的,车把上还绑着粉色的蝴蝶结。
“这是……”林晚愣住了。
张晓猛地想起,这是他半个月前订的,本来想作为朵朵的生日礼物,给她个惊喜。他还特意选了带辅助轮的,想着等她再大点,就拆掉辅助轮教她骑车。
朵朵跑过来,眼睛一亮:“哇,自行车!是爸爸买的吗?”
林晚看着自行车,眼泪又涌了上来。她蹲下来,摸着车座:“是爸爸买的,爸爸知道朵朵想要自行车。”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教我骑呀?”朵朵的小手抓住车把,晃来晃去。
“爸爸……爸爸在天上看着朵朵呢。”林晚的声音哽咽着,“朵朵要自己学会,好不好?”
“好!”朵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推着自行车在客厅里跑,“我要骑给爸爸看!”
张晓飘在旁边,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涩。他多想牵着那辆自行车,在小区的空地上教她,像他小时候,父亲教他那样。
那天晚上,林晚把自行车擦得干干净净,放在朵朵的房间里。她坐在床边,给朵朵讲故事,讲的是《小蝌蚪找妈妈》。讲到小蝌蚪找不到妈妈,哭得很伤心时,朵朵突然说:“妈妈,爸爸是不是也像小蝌蚪一样,找不到我们了?”
林晚抱着女儿,眼泪无声地淌下来:“不会的,爸爸一直都在。”
张晓飘到床前,看着母女俩相拥的背影。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惨白。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能在月光下看得更清楚,身体也没那么透明了。
他试着伸出手,碰了碰朵朵的头发。这次,他好像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触感,像羽毛拂过。朵朵打了个哈欠,往妈妈怀里缩了缩,嘴里嘟囔着:“爸爸……”
张晓的眼眶热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留在这儿,或许,就是为了听女儿再喊一声“爸爸”。
林晚开始慢慢振作起来。她找了份兼职,在小区门口的超市理货,每天下午去,晚上回来给朵朵做晚饭。张晓知道,她是不想让朵朵跟着自己受委屈。
他每天跟着林晚去超市。超市里人来人往,收银台的阿姨总跟林晚说:“小林,别太累了,有难处就跟我们说。”林晚总是笑着道谢,手上的活却没停过。
有次,一个顾客拿了包饼干,没付钱就想走,被林晚看见了。她追出去,拦住那人:“先生,您还没付钱。”那人骂骂咧咧的,推了林晚一把。林晚没站稳,摔在地上,膝盖磕出了血。
张晓急得冲上去,想推开那个男人,可他的身体穿过男人的肩膀,什么用也没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林晚咬着牙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一瘸一拐地回了超市。
收银台的阿姨给她拿了创可贴,叹气说:“这种人别跟他计较,犯不着。”林晚点点头,眼眶却红了。
张晓跟着她回家,看着她给膝盖上药,疼得龇牙咧嘴。他想起以前林晚切菜切到手,他会紧张地跑过去,用嘴给她吹伤口,然后小心翼翼地贴上创可贴。
“对不起,晚晚。”张晓在心里说,“以前都是我保护你,现在却……”
林晚好像听到了什么,抬头往阳台上看了看。张晓跟着飘过去,阳台上的那盆月季开了,粉红色的花,是林晚最喜欢的。这盆花是他们刚搬家时一起买的,张晓负责浇水,林晚负责修剪。他走后,林晚好像忘了它,叶子都黄了好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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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那盆月季却精神得很,新抽出的枝条上还顶着个花苞。林晚愣了愣,走过去摸了摸叶子:“奇怪,我好像好几天没浇水了。”
张晓也愣住了。他每天飘到阳台时,总觉得这盆花蔫蔫的,心里着急,就对着花盆想:“快点长啊,晚晚喜欢看你开花。”难道……是他的意念起了作用?
他试着集中精神,盯着那个花苞。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看到花苞微微动了动,像是要裂开似的。林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揉了揉,再看时,花苞还是老样子。
“大概是看错了。”她笑了笑,拿起水壶给花浇水。
从那天起,张晓每天都守着那盆月季。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影响它,只是觉得,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林晚做的事。他看着林晚每天回来,都会先去阳台看看花,嘴角会扬起一点笑意。
有天晚上,林晚加班回来,累得直接倒在沙发上。朵朵已经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林晚看着女儿,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小声说:“张晓,我好累啊……有时候真想就这么睡过去,可我不能,我还有朵朵……”
张晓飘到她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想给她一点温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凝实了一点,林晚打了个哈欠,往沙发里缩了缩,好像没那么冷了。
“晚安,晚晚。”张晓在心里说。
那天晚上,阳台上的月季悄悄开了,粉红色的花瓣在月光下像染上了一层银霜。
设计院的王工来找林晚,手里拿着一叠图纸。他是张晓的老搭档,两人一起做过不少项目。
“嫂子,这是张晓没做完的那个商场设计,我看了看,有些地方只有他知道思路,我想问问你,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笔记?”王工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林晚摇摇头:“他的东西都在书房,你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
张晓跟着他们进了书房。书桌上还堆着他没看完的资料,电脑屏幕黑着,鼠标旁边放着他常用的那支红色马克笔。王工翻着抽屉,张晓忽然想起,他把那个商场的核心构思写在了一个蓝色的笔记本上,夹在《建筑规范大全》里。
他着急地在王工旁边转圈,想告诉他笔记本在哪,可王工根本看不见他。王工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叹了口气:“看来是没留下什么,算了,我回去再琢磨琢磨吧。”
“等等!”林晚忽然开口,“他以前总说,重要的东西要藏在最显眼的地方。你看看那本《建筑规范大全》,他天天翻的。”
张晓心里一暖。林晚总是这么懂他。
王工赶紧拿起那本厚厚的书,一翻,果然掉出个蓝色的笔记本。他打开一看,眼睛亮了:“找到了!就是这个!嫂子,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能帮上忙就好。”林晚笑了笑。
王工走后,林晚拿起那个笔记本,翻了翻。里面除了图纸构思,还有几页写着家里的事:“今天朵朵学会了骑自行车,虽然还摇摇晃晃的,但特别开心。”“晚晚说想吃糖醋排骨,明天买排骨。”“房贷还了五千,还有二十七万。”
林晚的眼泪滴在笔记本上,晕开了墨迹。她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张晓的肩膀。
张晓看着她,忽然想起这个商场项目。甲方要求在地下建个停车场,可张晓勘察时发现,那里的地质结构不稳定,建停车场容易出问题。他跟甲方提过,可甲方为了省钱,根本不听。张晓没办法,只能在设计里做了些修改,加了几道承重柱,虽然增加了成本,但能保证安全。
他担心王工不知道这件事,到时候按原计划施工,会出大事。他急得在书房里飘来飘去,忽然看到书桌上有支铅笔,笔帽没盖。张晓试着用意念去碰那支笔,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好像碰到了冰凉的笔杆,铅笔微微动了一下。
林晚正看着笔记本,忽然看到铅笔自己滚了滚,吓了一跳。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幻觉。张晓又来了劲,集中精神,让铅笔往《建筑规范大全》上滚。铅笔磕在书上,发出“笃”的一声。
林晚愣住了,她看着铅笔,又看了看书,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拿起书,翻到关于地质结构的那一页,又看了看笔记本上的图纸,脸色慢慢变了。
“张晓,你是说……这里有问题?”林晚的声音发颤。
张晓用力“点头”,他看到铅笔又动了动,像是在回应她。林晚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给王工打电话:“王工,你等一下,我发现张晓的笔记本里好像有些关于地质的标注,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王工很快就回来了,林晚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王工一开始不信,可看着笔记本上的标注和书里的规范,脸色也变了:“这……这要是按原计划施工,真可能出大事!张晓这小子,心思太细了!”
“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想得那么周全。”林晚的声音低了下去。
王工赶紧给甲方打电话,把情况说了。甲方一开始还不乐意,可王工把地质报告和张晓的设计修改摆出来,甲方也怕担责任,只好同意修改方案。
事情解决后,王工对林晚说:“嫂子,张晓这是救了我们一命啊,要是真出了事,我们设计院都得关门。”
林晚笑了笑,没说话。张晓飘在她身边,心里松了口气。他好像做了件有用的事,虽然是以这种方式。
那天晚上,林晚把笔记本放在床头,像是放了个宝贝。她对女儿说:“朵朵,你爸爸是个很厉害的人,他保护了很多人。”
朵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爸爸是超人吗?”
“嗯,爸爸是超人。”林晚的眼眶红了。
张晓看着她们,忽然觉得,自己留在这儿,或许不只是为了陪伴,还有未完成的责任。
朵朵的幼儿园要举办亲子运动会,老师说最好爸爸妈妈都参加。朵朵回家后,拉着林晚的手说:“妈妈,爸爸会回来参加吗?”
林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蹲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爸爸在天上看着朵朵呢,朵朵要好好表现,让爸爸看到,好不好?”
“好!”朵朵用力点头,“我要得第一名!”
运动会那天,林晚请了半天假。她给朵朵扎了两个小辫子,系上红色的蝴蝶结,像只快乐的小蝴蝶。张晓飘在旁边,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心里甜甜的。
运动会有个项目是两人三足,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一起,只有朵朵是和林晚。林晚把自己的腿和朵朵的腿绑在一起,小声说:“朵朵,我们喊一二一,一起走。”
“嗯!”
比赛开始了,别的家庭跑得飞快,林晚和朵朵一开始总摔跤,朵朵的膝盖磕红了,却没哭,爬起来继续跑。张晓急得在旁边喊“加油”,虽然她们听不见。
快到终点时,林晚不小心崴了脚,差点摔倒。朵朵赶紧扶住她:“妈妈,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快点,要到终点了。”林晚咬着牙,一瘸一拐地往前挪。
最后,她们得了倒数第一,可朵朵还是很开心,举着老师发的参与奖小贴纸,跑到林晚面前:“妈妈,你看!”
林晚抱着女儿,眼泪差点掉下来:“朵朵真棒。”
运动会结束后,林晚带朵朵去了游乐园。她说:“爸爸答应带你坐旋转木马,妈妈带你去。”
旋转木马上的灯亮着,五颜六色的,像童话里的城堡。朵朵选了匹白色的马,林晚坐在旁边的南瓜车上。音乐响起,木马慢慢转起来,朵朵的笑声像银铃一样。
张晓飘在旋转木马旁边,看着她们。阳光照在林晚脸上,她的嘴角带着笑,好像暂时忘了所有的烦恼。张晓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只要她们能开心,他怎么样都没关系。
木马停下时,朵朵抱着林晚的脖子说:“妈妈,爸爸是不是也在这儿?我好像感觉到他了。”
林晚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有些刺眼。她点点头:“嗯,爸爸在这儿。”
张晓飘到她们面前,想对她们笑一笑。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越来越透明了,阳光能直接穿过他的身体,落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可能要离开了。
秋天来了,小区里的梧桐叶落了一地。林晚换了份工作,在一家建筑公司做文员,虽然工资不高,但离家近,能照顾朵朵。她好像慢慢走出了悲伤,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张晓每天看着她上班、下班、给朵朵做饭、辅导作业,心里很踏实。他发现自己能做的事越来越多了,比如在林晚找不到钥匙时,把钥匙往显眼的地方推一推;在朵朵晚上怕黑时,让台灯的光亮一点。
有天晚上,林晚给朵朵讲完故事,坐在客厅里发呆。她拿起张晓的照片,轻轻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张晓,你说你是不是还在这儿啊?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就在我身边。”
张晓飘到她面前,用力点头。他想告诉她,他一直在。
林晚笑了笑,把照片放回原处:“不管你在不在,我都会好好过日子,把朵朵养大。你放心吧。”
那天晚上,张晓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刚认识林晚的时候。她穿着白裙子,站在图书馆的书架前,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像镀了层金边。他走过去,问她借一支笔,她笑着递给了他,就是那支他后来用了很多年的红色马克笔。
梦醒了,张晓发现自己的身体几乎透明了,像一层薄雾。他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阳台上的月季又开了,朵朵的小自行车靠在墙角,书房里的图纸已经收好了。林晚和朵朵在床上睡得很香,朵朵的小手里还攥着一块草莓味的糖果。
张晓飘到床边,最后看了看她们。他在心里说:“晚晚,朵朵,对不起,不能陪你们走下去了。你们要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的。”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像要被风吹走。最后,他好像看到林晚翻了个身,嘴角带着笑,像是做了个好梦。
第二天早上,林晚醒来,感觉房间里好像少了点什么。她走到阳台上,看到月季开得正艳,心里忽然一暖。她对着空气笑了笑:“再见了,张晓。”
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地板上,暖洋洋的。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