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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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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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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韩卢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纸张边缘被他攥得微微发皱。他抬眼看向杜尚若,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喉结动了动,才艰涩地开口:「这是?」
    杜尚若看着他眼底的茫然,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尽量放得平和:「这是你的身契。从今以後,你就不是这楼里的人了,可以在外面堂堂正正地生活,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韩卢的身子猛地一僵,手里的身契彷佛有千斤重,他盯着杜尚若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这是不要我了吗?」
    这几日两人之间的疏离,想起她刻意回避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是这个意思。」杜尚若连忙摇头,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我还走不了,老鸨那边我立了字据,得留在楼里教任乐师三个月才能离开。你先出去,帮我在外面置办一处宅子,不用太大,安静些就好。上官蕙那边办脱籍文书也不容易,你多去帮衬她,有甚麽消息及时告诉我。」
    韩卢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可心里的不安却没减少半分。他追问:「那你甚麽时候才能走?」他太清楚老鸨的性子,向来只认银子,若是到时候反悔,杜尚若又该怎麽办?
    「应该还要三个月。」杜尚若垂眸,指尖轻轻碰了碰桌角,心里也没底:「如果上官小姐信守承诺的话,那我只要教满三个月就能离开这里。」
    她手上现在只有自己攒的一千两,加上上官蕙给的两千五百两银票,刚好达到老鸨要的三千五百两,但在外面置宅也需要钱。
    「三个月??」韩卢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我出去後,会尽快找好宅子,脱籍文书也会盯紧上官小姐去办。这三个月里,你在楼里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别让老鸨和那些客人欺负你。要是有任何事,哪怕是半夜,也一定要派人告诉我,我马上就来。」
    杜尚若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一暖:「我知道了,你自己在外面也小心些,不用太急,先把自己的日子安顿好。」
    他最後看了杜尚若一眼,将她的模样深深记在心里,才攥紧身契,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脚步,回头道:「姐姐,三个月後,我一定会来接你。」
    「傻瓜,又不是今天就赶你走,你去替我看看宅子」
    杜尚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才缓缓坐下。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至少现在,韩卢自由了,这就够了。
    上次只是惺惺作态让老鸨降价,要是被老鸨发现她早已存够钱,之後三个月想必会迁怒她,她便决定把赎身日押到月末。
    韩卢回到房间,他在这里没有太多东西,只有杜尚若送的纸笔墨砚,还有之前做荷包给她时的布线,不过两刻钟,便将所有东西收进一个旧布包里。
    他连名字都是杜尚若取的,当初他是叫韩奴,跟母性,母亲大概怕他在这种环境长不大,又或是怨他弄坏了自己身体,才给他取了贱名。
    後来母亲走了,他成了楼里到处打转的小杂役,被人呼来喝去,住在这袖红楼的柴房里,穿别人剩下的破衣裳,吃馊掉的饭菜。
    直到杜尚若把他撵到自己院里,蹲在他面前,指尖替他擦掉脸上的灰,笑着说:「『奴』字太沉,若是乳名倒好,但要真做本名,看着不好,以後叫韩卢吧,跟着我,不用再受气。」
    他摸了摸怀里的身契,他还在气她,气她把名节看得比甚麽都重,却偏偏不肯把半分真心分给自己。
    那晚她知道是自己还继续下去,可天一亮,她又翻脸不认,轻描淡写地把一切归为「意外」,彷佛昨夜那滚烫的呼吸丶缠在一起的指尖,都只是一场荒唐的梦。
    明明她也向蔺穆安交托了心身,可怎麽到了他这里,就只剩躲闪与推拒了?
    这些日子她的刻意疏离,他看在眼里。
    一起吃饭,她总是垂着眼扒拉碗里的饭,连眼角的馀光都不肯往他这边扫。
    他特意绕远路去巷口买她最爱的枣泥糖糕,用乾净的油纸包了三层递到她面前,她却只捏起一小块,浅尝一口就不吃了。
    甚至他替她研墨时,她都会不经意挪远些,生怕碰到他。
    他因为她这些举动心里彻底凉透,却也摸透了她的心思。
    她是觉得那晚的事亏了他,觉得自己比他大几岁,又是他的主子,占了他的便宜。如今替他赎了身,就当是还清了这笔债,从此两清,再不用有半分牵扯。
    可他要的从来不是自由,他拥有的不多,想要的也不多,只要有她就好。
    自韩卢收了身契後,便开始早出晚归,杜尚若连见他一面都也难。
    她醒来时,铜盆里的热水总是温得刚好,案上还摆着刚出炉的热包子,显然是他天不亮就过来打理好的,却偏要躲着不见她。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六天,杜尚若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心里渐渐泛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直到第七日,才有个小厮送来韩卢的信笺,说在城南找了一处带小院的宅子,环境安静,离布庄也近。他就先搬过去打扫整理,等她赎身後就能直接住进去。
    杜尚若收到消息後,心里竟有点发堵。他连找宅子这麽重要的事,都不肯亲自来跟她说一声,是真的不想再见到她了吗?
    韩卢走後,王公子和艳红自上次後,就没再登门。不用再费心防范他们,杜尚若在楼里的日子倒也乐得清闲。
    现在花样画再多,也做不了那麽快,布庄忙得很,一个月推出两种新花样也够赚得盆满砵满。
    布庄那边如今忙得脚不沾地,她先前设计的花样卖得火爆,订单排到了下个月,就算一个月只推出两种新花样,布庄也做不来,但也够上官蕙赚得盆满鉢满。
    上官蕙忙着拓展布庄,又是招绣娘丶账房,又是采购新的织布机,从前她从没打理过生意上的事,事事都要从头学起,连吃饭都顾不上,更别说来袖红楼看她了。
    杜尚若的日子便也简单起来,只在晚上替楼里的姐妹们伴奏,其馀时间都待在房里画花样。
    早上醒来,伸手去摸铜盆里的水,冰凉的触感瞬间让她打了个冷颤,刚想开口叫「韩卢」,才猛然想起他已经不在这儿了。
    梳好妆後就要练习今晚的曲目,没有人陪伴的日子,她练琴也有些落寞,练完就上台。
    到了晚上,想泡个热水澡,刚把脚伸进去,就被烫得缩了回来,只能先去画花样等水凉。
    画到一半,抬手要沾墨,才发现砚台里的墨早就乾了,这才想起,从前韩卢总是在旁把墨研好。
    韩卢跟着她六年,早已成了她生活里的一部分,像是案上的砚台丶手边的笔,平常得让她忽略了存在。可如今他走了,不过数日,她却还是没适应过来,总觉得心里少了块甚麽,空得发慌。
    眼看到了月末,杜尚若算着日子,决定明日一早就去找老鸨赎身。
    她回到房间,拉开抽屉,瞳孔猛地一缩,心瞬间沈到了谷底,匣子竟不见了踪影!
    抽屉的锁还是好好的,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房间里其他衣柜丶抽屉也没被翻动的样子。她手脚发凉,扶着床沿才站稳,这钱好端端的怎会不见。
    她定了定神,想着或许是哪个丫鬟误拿了,便起身走出房门,想找楼里的丫鬟问问。可刚走到院门口,就迎面碰上了艳红。
    艳红看见她,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身就要走。
    「站住!」杜尚若快步上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艳红用力甩开她的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拉我干甚麽?」
    「是你偷了我的钱吗?」杜尚若紧紧盯着艳红的眼睛,声音有些发颤。
    艳红像是听到了甚麽笑话,冷笑一声:「我恨不得你早点离开袖红楼,省得跟我抢客人,偷你的钱干甚麽?」
    杜尚若心里一动,追问:「你怎麽知道那钱是我的赎身钱?」
    艳红脸色微变,却还是嘴硬:「楼里谁不知道你要赎身?你别再缠着我了,要找就去找妈妈,我可不想跟你扯上关系。」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尚若看着艳红的背影,心里疑窦丛生,便转身往老鸨的院子走去。
    老鸨的房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她犹豫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刚走了两步,就看见床底下露出了一截樟木。正是她那个匣子!
    她拿起匣子解了锁,幸好里面的银两还在。
    「你在这儿干甚麽?」老鸨的声音突然从身後传来。
    老鸨见她替韩卢赎身後,整天都不见韩卢,心生怀疑,观察了几天才发现这小子竟在布庄打工,还在外面找宅子。
    她这下可知道杜尚若打的甚麽心思了,便趁着她不在房里,偷偷把她的钱偷了过来。
    只是没料到她会怀疑自己,还这麽快发现,直接找到这里来。
    杜尚若没闹,只是淡淡地说:「这三千五百两,我要赎身。」
    老鸨却嗤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赎身?你算计我在先,还想赎身?之前立的字据,不算数!」
    「不算?」杜尚若冷哼一声:「妈妈这话可就不对了。当初字据是你亲手写的,上面还有你的手印,你不算,那我倒要看官府说算不算。」
    老鸨听见「官府」二字,脸色唰地白了大半。
    她在这城里混了大半辈子,不是没跟官府打过交道,寻常小官小吏,只要递上几两银子,送些新鲜玩意儿,便能糊弄过去。可杜尚若背後的人是上官蕙,那可不是普通商户人家。
    楼里的姑娘多是没户籍的,真闹到官差面前,先不说赎身的理,光是私藏人口的罪名,就够她喝一壶的。
    她强撑着镇定,尖着嗓子反驳:「官府?你倒敢去!你一个楼里的姑娘,跟官府说我扣着你不让赎身,谁会信你?再说了,字据是我写的没错,可那是你用花言巧语哄我写的!你这不是糊弄我吗?」
    杜尚若早料到她会耍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不是因为妈妈哄骗我在先,先前说的的一千两,忽地成了五千两,我这不也是不得已才这麽做。三千五百两我也是给多你了。」
    她说着,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老鸨:「至於官府信不信,妈妈觉得官府是信你一个满嘴谎话的鸨母,还是信上官小姐这样的人家?」
    老鸨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可她还是不甘心,咬着牙道:「行,你把钱给我!」
    杜尚若已不信她:「今日我把话撂在这里,妈妈要是乖乖把我的身契给我,咱们好聚好散,我之前答应教下一任乐师三个月,也会说到做到。要是妈妈还想耍花样,那我就只能按之前说的,去找官府评理。到时候,妈妈不仅留不住我,这袖红楼的名声,怕是也保不住了。」
    老鸨看着杜尚若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再也拿捏不住她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翻出杜尚若的身契:「罢了罢了,算我栽了。身契给你,只是你记住,就算你走了,也别忘了在楼里的日子,往後要是有机会,多回来看看。」
    杜尚若心里没有半分感动,只觉得可笑,这老鸨到了最後,还想卖惨博同情。她弯腰捡起桌上的身契,检查无误後,放进袖中,淡淡道:「妈妈放心,我答应的事,不会食言。」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老鸨:「还有,今日你偷我钱的事,我可以不对外说,但若是日後你再敢打我的主意,就别怪我不留情面。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对妈妈也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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