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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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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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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为裙下臣》介介/文
    这里昏暗潮湿,味道十分古怪,是雨后的潮湿加上些许虫鼠的腐烂味道。整个空间十分昏暗,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原来这不仅是一种潮湿腐烂的味道,还是一种死亡的气息。
    轻歌抱着膝盖蹲在角落蜷缩着,整个人瘦得快要脱了相。她的眼睛这么多日以来已经能够完全很好的适应这里不见天日的黑暗了,这会儿乌漆漆的眼珠子了无生气的滴溜溜一转,然后努力的把目光聚焦在这里的某一处定定的看着。
    以往有人进来,惯常都是从那里来的,她记得很清楚。
    “嘎吱。”
    突然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透进来的光亮一下子让她的眼睛接受不了,有些生疼下意识就抬手挡了一下,那纤细的腕子让人担心仿佛稍稍用力一折便要断了。
    衣裳布料摩擦的声音,然后是步子缓缓向她移动的声音。
    她怔怔抬头迎上那人应当在打量她的目光,恍惚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
    令宋兴安意外的是,起先安静的像不存在一般的姑娘,见到有人来了,抱着膝盖蹭着地上缓缓移动着挤到了不能再后退的角落去垂下头魇住了一般用许久滴水未沾的嘶哑声音只一遍遍艰难重复着:“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似乎早就没有人记得,她而今的这副嗓音曾经是如何清越,能低吟浅唱如何悠扬的曲子。
    然后突然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许是见她半晌没有动静,那男子踢了她两下嗤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开。
    轻歌便开始面对着墙壁两手撑在上头一下又一下将头用力撞上去,没有停,像丝毫感觉不到痛一般。血迹沾染在墙上,顺着壁沿流下来一些,成了一条条触目惊心的长长的血道子。
    宋兴安没工夫在这里驻足太久只为了看她发疯,抬脚就要走。轻歌猛地扑倒地上去,紧紧拽住他衣裳底下,仿佛用尽了一身的所有力气,只为了给自己搏一条生路。
    她仰起头看着宋兴安,任由宋兴安如何拉扯也不松手,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唯一可能从这里出去的机会。
    那双眸子变得正常了一些,不再像先前那般空寂犹如一潭沉沉的死水,而是现出几点光亮和清明来,极为克制的表达着她内心最深处的希冀:“求求您,求求您,让我出去吧,我一定乖乖听话,我愿意的,我愿意入宫,我愿意入宫。”
    最后也只剩下了那句“我愿意入宫”,她甚至在地上磕头:“我给您磕头,让我入宫,我求求您成全我,让我入宫。”
    方才干涸一点的血又开始流出来。
    宋兴安皱眉看着她,只觉得晦气。
    到底还是把人推到了一边去出了门。
    却并不似意料中杳无音讯,而是片刻后重新回来,跟在他身侧的还有一位夫人,身上有淡淡的脂粉香气,体态纤瘦。
    见到地上整个还吊着似乎最后一口气的轻歌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哭得很压抑,声音都是细细漏出来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惹了谁不快。
    宋兴安果不其然呵斥道:“哭什么哭!”
    于是夫人便强忍着止住了哭声,蹲下身子拨开轻歌面上散下来遮挡住面容的一些长发,颤着声音:“轻歌,轻歌......”
    然后扶着轻歌让人靠着自己起身:“娘这就带你出去。”
    待到感觉那靠在自己身上的仿佛就剩下一副骨头一般轻飘飘的样子,她的眼里又涌上了酸涩的泪意。
    夫人心想:真不知晓当初带她回来,到底是福还是祸?
    轻歌不动声色的和她隔了一点微不可查的距离,眉眼间是一片淡漠。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自己求着我的,并非我逼你。”宋兴安在夫人扶着轻歌经过自己身侧的时候忍不住道了一句。
    姑娘唇边勾起一点点笑意,她太久没笑过了,快要忘记笑起来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也让人忽视了这时候的她虽然消瘦落寞,笑起来仍旧因着姣好的容颜有一种妖冶至极的美。
    自然不是他一个人逼的,是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容不下她,都要来逼她。
    “是”,她轻飘飘的应了一句后又道了一声,“爹”。
    可宋兴安却没什么反应,充耳不闻。
    她休养了大半个月,身子这才将将好起来一些。
    她娘衣不解带的日日在身旁照顾,整日里见了她便要唉声叹气。
    大夫人倒是尽心,时不时来关心一番,挥着那一方精致刺绣的手绢掩在鼻尖:“哎呦,这在那里面待了这许久,有没有好好沐浴呀,府上可需要再腾出一间厢房来给轻歌。”
    轻歌的娘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谢过大夫人,轻歌这孩子没那么娇贵的。”
    她这话倒也没说错,轻歌在这府里特殊些,向来也娇贵不起来。
    可听到大夫人耳朵里头意思就全变了味儿了:“曼舞自是比不得轻歌的,毕竟这轻歌马上便是宫里头的人了,可比曼舞身份贵重多了。”
    大夫人原想着她们自当谦逊一番再来恭维她,可不想轻歌缓缓起身“哎呦”一声笑吟吟道:“夫人知晓便好,如今我不比从前,夫人在这恐怕会扰了我歇息,不妨等我好些了,您再抽个空来瞧我便是了。”
    她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自然也把大夫人堵得是哑口无言,将手中帕子一甩,人跟着从鼻息哼出一气儿就走了。
    轻歌的娘转过来叹气:“你这孩子,何必和她计较。”
    轻歌只翻了个身,佯装要睡。
    “如今你在府上无处歇息,我便去求一求你爹......”
    “不准去。”轻歌的声音淡淡的,虽听不出悲喜,却清冷的过分,和她这个人一般,像块儿怎么也捂不热的石头,冷漠到极致。
    煊然突然来了,到了轻歌榻前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推了推轻歌的脊背:“姐姐,不给,地方睡。煊然......睡煊然的。”
    轻歌还是拿脊背对着他们,半晌心里头骂自己一声不争气这般容易心软后转过身坐起来:“煊儿乖。”
    再怎么,煊然也是无辜的。
    能听得出来是夸赞,分明已经半大的少年笑得很是痴傻。
    煊然脑子不好,是个痴儿,也让他们在府上的处境更艰难了许多。
    ......
    宋兴安说到做到,丝毫没给她喘气的机会。
    待她身子半好了,就立时请来了教习婆子来给她教规矩。
    其实即便没有婆子教,单是从她娘身上便能学到不少,因着大夫人极重礼数,一天能逮着她们娘叁儿许多不合规矩礼数的地方来。
    但轻歌倒很快就接受了,跟着婆子学礼数反而显得欣喜起来。
    那大夫人和宋曼舞虽总是各种嘱咐婆子如何苛待轻歌加重练习,她都一声不吭练好。
    直到后来整个人再站定在众人面前活脱脱便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落落大方,端庄得体。
    脚下行的每一步,出口的每一个字,就连那脸上带的笑意和嘴角笑起来的弧度都是分毫不差,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宋兴安表面功夫确实做得是很足的,特意去寻了城中最好的绣娘给她织就了一身衣裙,描金绣凤,奢华至极。
    听闻宋曼舞知晓此事还和宋兴安好生大闹了一场,是宋兴安连哄带骗许久才安慰好的。
    轻歌才不愿管他们这些事,换好了衣裙,所有人俱是眼前一亮。
    她娘瞧着面上也有了些笑意,煊然看了直歪着嘴拍着手赞:“姐姐,好看。”
    轻歌很给面子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衣裙随着她的动作边角翻飞。
    是在她全然学完了所有规矩的第三日,宋兴安便急着将她送走了,美其名曰这选秀的日子到了。
    马车前,她娘握住她的手,眼中含泪,她仅仅由着她握了一瞬就缓缓将手抽了出来,末了还是嘱咐了一句:“回去吧。”
    “宫中,不比在府上,万事切莫出头,一定要万分小心。”
    姑娘笑起来,一双眸子犹如清泓般清澈动人,面色养了这么多日总算是微微红润了一些,衬出些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可爱来:“娘,再怎么豺狼虎豹围堵的险境,也总好过这宋府吧。”
    她隐隐从轻歌的话里头听出来埋怨,轻歌却转而对着煊然俯身:“煊儿,好好护着娘亲。”
    语罢,她目光看向宋府府邸的牌匾,直要将目光透过牌匾看出个窟窿来一般,目光似利刃,恨不得将这牌匾千刀万剐。
    前一刻还在想她是否还在怪自己的人此刻听到轻歌这一句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姑娘被扶着上了马车还在想:她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
    正巧迎面又来了一辆马车停在宋府门前,一位公子下了马车,发带随着他的动作飘起来,只来得及看见姑娘侧身上了马车,仅仅只是半边容颜,都足够给人留下无限遐想,让人不禁去猜测她的面容,于是晏洲此时脑海中便千万遍的掠过对姑娘的印象。
    马车上路,经过他身边,车帷被风吹开了一角,正好给了他有幸得以缘见姑娘的一眼,于是心上倏忽悸动,自己半晌都尚未反应过来早已不自觉弯了唇角。
    曼舞视线在晏洲身上停了很久,晏洲却是一直都不曾有反应。
    她便快走几步双手挽上晏洲的胳膊:“晏洲哥哥,你在瞧什么?你今日是来寻我的吗?”
    晏洲点头应着,回味的却还是方才离开的姑娘容貌。
    ......
    天空湛蓝,三月里的天空澄澈得像一方上好的琉璃翠。
    远远望去,那一座深红的宫殿像是嵌在辽阔的天地间一般。紫禁城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朱漆门,同台基,捆绑住了多少位历代君王,无人知晓。
    片刻后的轻歌已经被带着先去见了君王。
    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蚀殆尽。如今,她宋轻歌或许也要成为这其中莺莺切切的一人了。
    站定殿门口,她却停下步子并未跟着公公进去,而是先抽出来一条短小的白色绢布将它蒙在自己眼睛上绑好,这才跟着人进去。
    公公虽觉出奇怪,到底也未多言只是问了声:“姑娘可需老奴搀着?”
    “无妨。我耳朵还算好使。”
    既是宋轻歌如此道,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殿内,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都成了那五茎莲花的模样。云顶檀木做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大殿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景闲懒懒靠在那里漫不经心的模样,听得禀报,这才略略抬了抬那一双杏状的眼睛。
    他眉眼生的别致,似是糅杂了仙气和妖气,看起来出尘清逸又带着入俗的媚感。
    缓缓走下香阶到了轻歌身旁,端详着仔细打量一番,毫不留情道:“也并未有什么特别罢。”
    薄唇勾着,笑意里带了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眼中是仿若星河璀璨流动般的璀璨。
    他食指扣在轻歌下巴上微微抬了抬细细看着,啧啧两声。
    毫不掩饰轻蔑之意。
    而后一手抽掉她蒙在眼上的绢布,方要开口:“蒙着眼睛做什么,既然来了难道不该让我瞧个清楚吗?”
    下一刻那一句本要倾吐而出的话语突然卡住一般说不出来,对上姑娘美目清澈淡然,娥眉如月粉唇含笑怔怔,直万分努力才压下新上的雀跃,怔怔一句:“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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