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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不缺这碟山西陈醋!
杨原德下完军令,又把心腹中军拉到跟前。
「你马上去隆盛昌号,找到范家老三,告诉他,大事不好...立即叫他骑快马出张家口堡,一路上不要停歇,转去给范东家范大老爷报信!」
中军脸色大变,「守备,出什麽事了?」
杨原德指着关外迎风招展的旌旗,「看到关外这些旗号了吗?」
看清楚旗帜上面的军号,中军脸色先是变得惨白,随即变得铁青,牙齿打颤。
「他.::他们怎麽跑到这里来了?」
「我怎麽知道!」杨原德满脸焦急,「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赶紧去报信。去晚了,我们全得完蛋,一起殉葬!」
「知道了,那守备你?」
「我能顶一会是一会。
他们管不到我,能管我的现在只有那个四处游荡乱窜,不知所踪的洪督宪。
据说他的钦差仪仗去了龙门所...」
「好,守备,你要撑住啊。」中军转身离开,扶着土墙,双腿打抖,沿着走马道下了城墙。
守关口城门的千总急匆匆跑来:「守备,城外的兵马要求我们开关口城门。」
杨原德尖叫道:「不开,不准开!
谁要是敢开,本将斩了他!」
缓了缓,杨原德对千总和其他把总等心腹军官们说:「外面的兵马来者不善,他们肯定是要夺我们的兵,削我们的籍,然后把我们像野狗一样发配放逐..
兄弟们啊,这些年你们跟着本将吃香的喝辣的,本将何曾亏待过你们?「
「没有!」
「守备待我们恩重如山!」
杨原德缓了一口气。
「兄弟们,现在大难临头了!
没有我们手里的兵马,没有我们脚下的关口,我们一文不值,就是一坨狗屎!
以后不要再想着吃香的喝辣的,连性命都难保!
兄弟们,你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家产被夺,婆娘孩子们被卖给别人为奴?」
「不!」
「谁敢挡我们道,砍死他!」
千总丶把总们齐声应道。
「好,听我号令,坚决不开城门,不放一人进来。」
有一位把总迟疑地说:「守备,城外有人叫门,要我们开城门!
说是军令在此,要是晚了,严惩不贷!」
「滚他玛德严惩不贷!
去她玛的狗屁军令!」
杨原德挥舞着双手,大声道。
「我们奉洪督宪军令,严守各关口,没有军令,严禁放一人一马进出关口!」
「好,我们听杨守备的。」
「为了一家老小,我们跟着杨守备,与他们拼了!」
看到众心腹众志成城,杨原德心中大定。
平日里的钱粮没有白花,老子没有养出一群白眼狼!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杨原德把侄儿兼亲兵队长拉到一边,轻声叮嘱着。
「你马上回府上,叫你母把浮财全部打包好,带齐你兄弟姐妹,一起坐马车。你带着一百亲兵,护送你母一行,出张家口堡,转去龙门所。
一路上要是遇到盘查,你亮出我给你的腰牌,还有这份宣府巡抚衙门的令牌和文书.」
「叔,这令牌和文书好用吗?」
「五百两银子买来的,必须好用!
宣府地界上没人敢拦。你护着婶母她们到了龙门所城附近,悄悄住下,千万不要声张。
要是事情顺利,我叫人去接你们回来。要是事情不顺利,我自会乔装打扮,去与你们会合。
记住了吗?」
亲兵队长连连点头,「叔,侄儿记住了。」
「快去,半个时辰内必须出城,千万不要拖拖拉拉,延误时间!」
「是。」
看着亲兵队长的身影消失在台阶上,杨原德轻轻舒了一口气。
先把后路留好。
今日事情来得蹊跷,恐怕难以善了。
要是事不可为,此处不留爷,老子就去投辽东。
听范家人说,这几年辽东好生兴旺,那边又求贤如渴。自己这样精通军务戎事的「高级人才」,后金扫榻相迎。
哼!
给谁卖命不是卖?
只要能给自己荣华富贵就行!
「杨原德!」
洪亮的高呼声响起,把杨原德吓了一跳。
闻声看去,只见走马道涌上来一群人,为首者身穿孔雀补子绯袍,头戴乌纱帽,在数十兵卒和官吏簇拥下,器宇轩昂地走在最前面。
「杨原德,你为何不开关口城门?」
杨原德双腿打颤这是武官见到文官都会有的毛病,百年积下的病根。
他强撑着说:「上官如何称呼!」
「本官是宣大总督洪承畴。」
杨原德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身边的千总丶把总和亲兵也跪了一地。
「杨原德,你还不快下令开关口城门!」洪承畴继续说道。
杨原德心里清楚,这个关口城门开不得,一开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
他狡辩道:「回禀督宪,外面兵马未明,有可能是鞑虏假冒,末将不敢擅自开城门。
「胡说,外面旗号鲜明,是开平都司的兵马,为首者更是平辽局制置使卢象升。
本官与他约定好,在宣府万全左卫丶张家口堡丶龙门一带举行联合操演,你还不快快开城门!」
杨原德额头脸上的汗不停地滴落在地上,但他还在强撑着。
能拖一会是一会,等家眷离开张家口堡,自己再趁乱脱身。
现在开关口城门,自己一家就得被人一锅端啊!
「督宪,末将还未收到军令,不敢擅自开城门。」
「笑话,本督在此,亲自下令,还不算军令吗?」
杨原德咬着牙答:「回禀督宪,末将只听从宣府镇总兵的军令。」
洪承畴淡淡地说了一句:「好胆!看来范家没少给你好处,让你如此豁出身家性命帮他。
杨原德,你以为没有你这碟山西陈醋,本官就吃不上这碗饺子了?」
远处瓮城轰然炸响,有人高呼:「门开,城门开了,关口破了!」
杨原德脑子一炸。
洪承畴出现在这里,原来是要拖住自己,他另外派人去开关口城门。
守城门的千总,上有老下有小,虽然吃了范家不少好处,可是没有自己这般意志坚定。
洪承畴叫人拿着宣大总督府的军令旗号,略一施压,喝问几句,你们是不是要造反,想被夷灭三族啊!
千总很快就会腿软。
他都腿软,其他人腿软得更快这些文官都不是好东西!
居然声东击西。
马蹄声响,这边城楼上,都能感觉到砖面在震动。
远远地看去,关口漫山遍野的骑兵,如同百川归流一般,涌向关口。
完蛋了!
不,没有完蛋!
杨原德目露凶光,转过头,给中军一个眼色。
兄弟,我们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我娶了范家的女儿,你娶了王家的侄女,真要是事败,我们都得全家死光光,不如奋起搏一把,求条生路。
中军猛地站起身来,拔出腰刀,对身边的亲信士卒大喊道:「兄弟们!
他们都是蒙古鞑虏假冒的,已经被杨守备识破,快抓了他们,重重有赏!」
士卒们不明就里,听到中军这麽一喊,纷纷跳起来,举着刀,挺着枪,呼啦啦地围了上去。
从洪承畴身边闪出一人,双手持刀,抢进士卒中,雪亮的刀舞得跟风车一般,挨着就伤,碰看就死,一路上残肢横飞,血肉乱溅。
不过二十几息,那人砍翻了近十人,抢到中军跟前,一刀下去,首级横空飞过,噗通一声,落到杨原德跟前,鲜血甩了他一脸,吓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人来到杨原德跟前,右手刀一伸,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杨原德,你这个范家女婿做得挺称职的,这麽舍得给你岳家卖命。」
「你...你...你是何人?」
「老子虎大威!」
「虎...大威?」
「玛德,老子火烧辽阳,夜袭渖阳,一刀砍了老奴两个侄儿;后来又在曼陀罗山,砍了林丹汗一个儿子,一个侄儿。
赫赫威名,你他娘的居然没听说过?」
杨原德咽了咽口水。
我还以为那是编的呢!
完蛋,如果这些不是编的,那就是范家人忽悠老子。
过了一会,卢象升带着一干部众上到城楼,与洪承畴会合。
「洪督宪,本官带来了开平都司两万一千兵马,镇得住场子吗?」
洪承畴大笑道:「卢制置使,足够了。
这些混蛋欺压良善各个神勇,真要真刀真枪地做过一场,立马变成软脚虾。」
卢象升说:「洪督宪,我们事不宜迟,先定宣府,再平大同。趁着他们没有防备,以快打慢。」
洪承畴眼晴微微一眯,笑呵呵地说:「卢制置使,我们先定了宣府镇再说。
这里位置重要,是京侧翼。
此处一定,我们就不用担心贼子们抄扰京畿,惊动圣驾。」
卢象升双目一闪,「洪督宪,大同那边有变故?」
「卢制置使,大同三关两镇的情况,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
漫山遍野的杂草下,全是百年老根,缠绕在一起,错综复杂...」
卢象升问:「斩不断,刨不绝?」
洪承畴摇了摇头:「斩不断,刨不绝。
卢制置使,你说该怎麽办?」
「放一把火,烧乾净了再深耕翻土,斩草除根!」
卢象升断然道。
洪承畴哈哈大笑:「卢制置使与本官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介休城北范府大院,一处单独的院落里。
范永星,范府五老爷坐在书房里,看着一堆堆的帐簿和书信。
「老爷,赵信来了。」
赵信是他的妻弟,心腹中的心腹。
「姐夫,北边来信了。」赵信一进门就直奔主题,「我们派去科尔沁部的三支商队,刚过大沙窝就被人劫了。」
「劫了?一点都没剩?」
「足足三四千骑兵,那阵势打林丹汗都够了。
护卫队有的吓尿了,直接投降;有的殊死抵抗,被乱刀砍死..,逃回来四人,被我接住了..
姐夫,范家商队被劫,这可是破天荒的事。
还这麽大阵势。
这天,恐怕要变了,要赶紧去禀告大老爷。」
「大老爷在做什麽?」
「我进来时打听过,大老爷在曰贤楼宴请两位官老爷,一个姓张,一个姓孙。」
「张光前丶孙居相。」范永星目光闪烁,「我去亲自禀告。还有...」
赵信知意,身子前倾,耳朵凑到跟前。
范永星小声道:「商队被劫一事,关乎重大,不要让他人知道,否则的话人心晃动,不好收拾。」
「姐夫,我知道。那四人被我安置在太原城里,没人知道。」
经过通报,范永星被领到日贤楼二楼。
满脸通红,一嘴酒气的范永斗指着他说:「范永星范世辰,我家老五,我们范家的千里驹。」
张光前授着胡须道:「范世辰,范家五爷,老夫早就有耳闻。精明干练,关内关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啊。
范东家,他是千里驹,你是伯乐。」
范永斗哈哈大笑:「过奖了!
孙居相看着范永星,目光炯炯,看得他心里有些发忧,转过头来,对着孙居相笑了笑。
孙居相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老五,有事吗?」范永斗问。
「大老爷,宣府那边的货都备好了,要不要发,请你定夺。」
范永斗目光一凝,盯着虚处看了一会。
「先不要发,等等那边的消息。」
范永斗转头看向张光前和孙居相,苦笑道:「现在局势动荡不安,风云诡。我们做生意的,最怕的不是不赚钱,而是风险。
不赚钱,本钱还在。
一个大浪打来,连本钱都要亏光。
范家就算有百年基业,也经不起几次大浪..:」
「孙东家谦虚了。
孙东家最为人称赞的就是目光毒辣,看人看事极准。老夫和伯辅这次前来,如此商议要事,还有请孙东家指点迷津之意。」
「张公太客气了...」
「老爷,祁县王府三公子求见。」
范永斗一愣,王登库的三子?
出了什麽事。
「快请进来。」
王三公子一进来,大家闻到一股酸臭味,从鼻孔里直冲脑门。
这得多少天没洗澡?
再看这位王三公子,衣衫槛楼,垢面蓬发,跟积年乞巧无二。
要不是范永斗跟他相熟,都不敢相认。
「贤侄,你这是?」
「世伯,救命啊!狗官李瑾在大同,构陷诬告,拘了家父和兄长,侄儿连夜逃出来,前来求救。
救救我家吧,世伯!」
这是怎麽回事?
众人愣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