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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3 当权者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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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3 当权者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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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林甫仍还不知他已经遭到了各种角度的监控,离开皇城后便直往宇文融坊邸而去。
    宇文融家里仍是门庭若市,大量的时流怀揣着各种目的来到这位宰相家门渴求一见,但真正能够登堂入室的却寥寥无几。
    主持...
    晨光初透,长安城外的薄雾尚未散尽。张岱回到府中已近五更,一夜未眠,眉宇间却无倦色,反似被夜风洗过一般清明。他径直走入书房,命丁青取来鸿胪寺近三月使节名录与西域诸国往来奏报汇编,又将吕荷昏迷前口述之词逐一誊录于黄麻纸上,以朱笔圈出“阿史那承庆”、“碎叶”、“波斯僧”、“弯月玉符”等关键字眼,悬于墙上细加推演。
    良久,他忽而起身,在案前踱步数圈,猛然停住:“碎叶距长安四千余里,若有人欲自西域潜入内地联络旧部,必经安西四镇、河西走廊,沿途驿站皆归兵部辖制。然近月以来,并无突厥或粟特人入境记录……除非??他们走的是私道。”
    他提笔疾书,召吉温再入内室。
    “你即刻动身前往凤翔府,寻一位名叫曹九的老驿卒。此人曾为哥舒翰麾下传令兵,熟知陇右至碎叶一线荒径暗道,尤擅辨识马蹄印与沙地足迹。若他尚在世,务必请其来京一叙。费用不论,只求速办。”
    吉温面露难色:“八郎,此时出城恐惹人注目。况且……那曹九若早已亡故?”
    “那就查他族中子弟。”张岱目光如刃,“我不要借口,只要结果。三日内必须有消息回报。”
    吉温不敢多言,领命而去。
    张岱复坐案前,取出一方紫檀小匣,打开后是一枚铜质鱼符,正面刻“协律郎张”四字,背面则隐有“天宝元年敕授”字样。此乃他任职太常寺之凭证,亦是出入宫门乐署的信物。然而此刻,他指尖轻抚鱼符边缘,缓缓抽出夹层中一片极薄的银箔??上面以密文写着一行小字:“七月十五夜,东市西角楼,见‘红莲’。”
    这是三年前他在洛阳结识的一位江湖线人留下的联络暗记。那人自称“红莲”,身份成谜,只知通晓南北黑市、边关走私诸事,曾助他破获一桩胡商私运龙脑香案。此后音讯断绝,不料今日竟在此处重现踪迹。
    张岱凝视银箔良久,终于将其焚于灯焰之中。他知道,七月十五便是明日。那一夜,正是中元节,百鬼夜行,万民焚楮祭祖,坊市宵禁虽严,却也最为混乱。若真有人欲在京都密会外邦势力,那晚必是最佳时机。
    他唤来丁青:“备一辆遮帘马车,午时出发,先去太常寺点卯,随后绕道东市查看地形。另准备一套粗布短褐与皮靴,再带十两碎银、一把短匕首藏于车底夹板。”
    丁青迟疑:“郎君莫非亲自赴约?”
    “不是赴约。”张岱冷笑,“是设局钓鱼。李十、宇文宽、波斯僧……他们以为自己藏得深,殊不知蛛丝马迹早已织网成牢。今夜,我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幕后执棋。”
    午后,张岱依例行公事前往太常寺协律郎署办公。正值秋祀将至,各乐署忙于排练《破阵乐》《庆善乐》,鼓瑟钟磬之声不绝于耳。他坐在偏厅翻阅本月乐工调派名册,看似专注,实则留意每一进出之人神色举止。忽见一名新任典乐小吏匆匆走过,衣袖微湿,肩头沾着几点墨渍,脚步略显慌乱。
    张岱不动声色,待其远去后,唤来值日书吏问道:“方才那位可是姓陈?”
    “正是陈延寿,前日由礼部荐来,专司编钟校音。”
    “哦?”张岱点头,“听说他是高侍郎门生?”
    “不,”书吏压低声音,“传闻他曾受教于宇文融公子门下。”
    张岱心头一震,面上却不露分毫。待散衙回府,立即命丁青暗中调查陈延寿履历,并特别注意其近日是否频繁出入宇文宽宅邸。
    暮色渐浓,张岱换上粗衣,乘马车悄然驶向东市。东市西角原有一座废弃茶楼,因年久失修,早被市署封禁,唯底层尚可避雨。他命车夫在外等候,独自步入楼中,藏身于楼梯暗处,静候子时来临。
    夜风穿窗而入,吹得残幡猎猎作响。远处街巷中,百姓焚纸招魂,火光点点如萤。更鼓敲过二更,忽闻巷口传来脚步声,两名披麻戴孝之人缓步而来,手中提着灯笼,口中喃喃诵经。张岱屏息凝神,却发现二人行走姿态僵硬,腰间鼓胀,分明佩刀藏械。
    不多时,又有一骑快马奔至,马上人裹黑袍,面覆轻纱,翻身下马后低声与前者交谈数语,随即推门进入茶楼。
    张岱悄然逼近,伏于窗下,借缝隙窥视室内情景:三人围坐一张破桌,桌上摊开一幅羊皮地图,绘有河西、安西诸州及碎叶方位,另有数枚石子标记路线。其中黑袍人取出一枚铜牌,形如弯月,与吕荷所述玉符极为相似。
    “铁门关已打通,康国商队将于月底抵达凉州。”黑袍人嗓音沙哑,“届时会有三十名死士混入驼队,直趋长安。”
    “兵器如何运入?”麻衣者问。
    “藏于佛像腹中。?宾国使团正携金身弥勒像一尊,供奉大慈恩寺,无人敢查。”
    另一人冷笑:“只要阿史那承庆一声令下,漠北五部便可同时起兵,逼朝廷召回王忠嗣,改命李林甫亲信统帅三军。届时边功既立,宰相之位岂能旁落?”
    张岱听得心惊肉跳,几乎握紧匕首欲冲入擒人,终强自按捺。他认出了那冷笑之声??竟是御史台主簿裴景元!此人素以清廉自居,竟也是同谋!
    正当其时,屋外忽传犬吠,紧接着马蹄杂沓,金吾巡查队由远及近。三人神色大变,迅速收起地图铜牌,从后窗跃出逃逸。
    张岱趁乱退出,返家后立即提笔写下所见所闻,密封于蜡丸之中,藏入琴轸之内。次日清晨,命心腹乐工携古琴一具送往高府,称“新谱《清夜吟》,请渤海公品鉴”。
    三日后,吉温归来,带回凤翔老卒曹九。那曹九年逾六旬,左腿残废,拄拐而行,但双眼炯炯有神。张岱亲迎入门,设宴款待,酒过三巡,方低声问道:“老丈可知碎叶至龟兹之间,有一条避开官驿的秘道?”
    曹九沉吟片刻,点头:“有。名为‘白骨道’,因沿途尽是战死将士遗骸得名。唯有熟悉地形者方可通行,且须在春季雪融前后方能行走。若现在出发,需绕行天山南麓,经焉耆、轮台,再穿大漠孤烟碛,全程约四十日。”
    “若骑兵急行呢?”
    “三十日可至。”
    张岱心中计算:三个月前阿史那承庆逃脱,至今恰合时间。若其已秘密返回碎叶,并集结旧部,则随时可能发动突袭。
    他又问:“可有办法确认碎叶城内动静?”
    曹九道:“唯有飞鹰传书。当年高仙芝征小勃律时,曾在碎叶设鹰站七处,养猛禽数十只,专递军情。后因经费裁撤,仅余两羽尚活,养在一老僧手中。若能找到此人,或可探知虚实。”
    张岱当即决断:派人伪装成游方僧侣,携重金赴碎叶寻访鹰站遗踪;同时令吕荷伤势稍稳后,立即潜入?宾国使团乐舞队,查明其是否携带异常物品。
    然而计划未成,变故陡生。
    第五日黄昏,丁青急报:“宇文宽昨夜暴毙家中,死状诡异,全身发黑,口吐白沫,府中上下封锁消息,对外称染疫身亡。”
    张岱霍然起身:“立即派人混入其府充当仆役,务必取得尸身查验机会!”
    半日后,探子回报:宇文宽指甲缝中有微量朱砂粉末,舌根残留苦杏仁气味??此乃西域奇毒“鹤顶红”与中原丹药混合之征,极难察觉,发作迅猛。
    张岱怒极反笑:“好一招杀人灭口!他们怕宇文宽熬刑泄密,干脆先下手为强。看来,真正的大鱼,就在眼前了。”
    他连夜修书一封,直呈高力士,详述东市所见、曹九所述及宇文宽之死,并附上对陈延寿的怀疑。末尾写道:“阴谋已成形,逆党布满要津,若再迟疑,恐致社稷倾危。望明公速断,容卑职放手一搏,否则徒为他人刀俎之肉耳。”
    翌日午时,高府遣人回信,仅八字:“准尔行事,后果自负。”
    张岱焚信于炉,召集群属,下达最后指令:
    “吉温率三人化装成胡商,随?宾使团同行,盯紧那尊金身弥勒像;丁青留守府中,每日报送陈延寿动向;吕荷一旦能行,立刻入乐队受训;另派两名可信乐工,每日轮值太常寺库房,监视是否有异常乐器出入。”
    他自己则开始撰写一份假奏章,题为《请复西域鹰驿疏》,故意泄露给裴景元等人知晓,诱使其误判朝廷即将重启边情侦缉系统,从而逼迫敌方提前行动。
    果然,七日后,御史台突然发难,以“妄议军政、扰乱朝纲”为由弹劾张岱。诏书下达,责令其停职待审。
    张岱坦然受命,当众交出鱼符,神情平静如常。然入夜之后,他悄然换装,潜入崇仁坊一处隐秘宅院??此处乃他早年购置的秘密据点,仅有极少数亲信知晓。
    三日后,?宾国使团抵京。鸿胪寺设宴接风,吕荷已成功混入乐舞队,随队入席演奏。席间,他借更衣之机,偷偷撬开供奉佛像底座,发现内部果然藏有卷轴若干,内容竟是大唐河西节度使布防图与安西四镇兵力配置!
    与此同时,吉温在凉州截获一支康国商队,查获藏于骆驼鞍袋中的弩机零件三十余具,以及写有粟特文字的密信一封,译出后赫然写着:“月圆之夜,长安举事,雪狼当啸。”
    风暴终于临近。
    张岱在密宅中召集最后会议,面对众人凝重眼神,沉声道:“明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皇帝将登勤政楼观灯,百官齐聚,万民云集。若敌趁机发难,必以火攻制造混乱,再刺杀重臣,嫁祸外邦,引发朝局动荡。”
    “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抢在他们动手之前,把证据送到高力士手上。”
    众人领命而去。
    当夜,张岱独坐灯下,取出一卷竹简,缓缓展开,乃是祖父遗训:“宁为直臣碎,不作谀宦全。”他凝视良久,轻轻抚摸协律郎印绶,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落庭院,宛如银霜铺地。
    而在千里之外的碎叶废寺,那手持弯月玉符的老者缓缓起身,面向东方跪拜。身后骑兵齐拔长刀,雪狼旗迎风招展,马蹄轻踏,如幽灵般没入苍茫夜色。
    长安,即将迎来一场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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