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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踹了一下，房门没开，又狠狠踹了好几下，这才将房门踹开。
廊道上也是一片漆黑，苏小小蹑手蹑脚，摸到西门瑾的房内，她用力敲门，敲得门都整个摇晃起来，也没人答应。
苏小小又惊又怕，一下抬脚踹开房门，门内也依然是一片漆黑。
苏小小又大叫了几声，仍然没人答应她。
好像一夜之间，熊爹爹、高岑、西门瑾还有慕泽，他们一夜之间都消失，又或者其实这本来就是她的一个梦呢？
本来就没有这些人呢？
苏小小脊背颤动，她睁着眼睛，泪水就这么直直从眼中往外流。
她擦了一把泪，伸手在桌案上摸索，她心中害怕，生怕忽然跳出个什么鬼怪来吓她一跳，她不害怕鬼怪，也不害怕，不敢睁眼，虽然睁眼和闭眼都是黑暗一片，但闭着眼睛，有些太过丑恶的，太过吓人的，就不会再看得到。
她总嘲笑慕泽是鹌鹑，可其实真正的鹌鹑是她，宁愿缩着脖子窝成一团装死也不愿意睁开眼来面对。
在桌案上摸索火折子和灯的时候，大约是苏小小重生以来过得最漫长的一刻。
她摸到火折子的一刹那，眼中泪水在此簌簌而下，颤抖着吹燃火折子。
这点光，一下子照亮了屋中，什么也没有，除了她。
她的手，纤细而颤抖，一点点点亮桌上的灯。
屋子里有多少盏灯，她就点亮多少盏，照得屋子里亮堂堂的，纤毫可见。
即便如此，她还是缩在床前的脚踏上，怀中抱着枕头，心中默念一二三四，静静地数，静静地等待天亮。
她投宿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离天亮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苏小小前世熬过无数个夜，可在她的记忆中，却没有一个夜，比这个夜更漫长。
她睁着眼睛，一点点数着时间，忽然间觉得眼前的光辉模糊，融成一片亮光。
她就这么抱着枕头，窝在床脚，沉沉睡去。
苏小小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慕泽的脸。
她微微一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慕泽，早啊。”
慕泽没精打采地跟她打招呼，他的眼下两圈黑乎乎的，看起来就像是昨夜才被狐狸精之类的精怪给吸了精气一般。
苏小小打了个哈欠，穿过慕泽看到站着的西门瑾。
苏小小一下将被子拉上来：“喂喂喂！你们俩不好好睡觉，泡我这来干嘛？！”
慕泽是个孩子，可西门瑾不是个孩子！特别是慕泽和西门瑾混在一起，这是特意来吃她的豆腐的？
慕泽嘴一咧：“苏姑娘，麻烦您高抬贵眼看看，这是谁的房间成不？”
桌案上都是灯，蜡烛，摆了满满一桌。
苏小小往窗外看去，哪里有什么灯笼。
原来不是梦！
苏小小很生气，抄起枕头一下就往慕泽身上砸：“呸！你们俩昨晚上跑哪去了！昨晚上闹鬼啊！你们知不知道！”
慕泽不躲不闪，生生挨了这一下，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苏小小：“苏姑娘……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苏小小气不打从一处来，抄起枕头又给了他一下：“不生气！姑娘我都快吓死了！你不是说要护我周全的吗？！昨晚上人到哪里去了？！”
慕泽扁嘴，有些委屈：“昨晚上我起来上了个茅房。”
上茅房？上茅房怎么西门瑾也一起没了？
你们俩真是王小蛋和李荀附身？上茅房都要手拉手？
慕泽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没说完呢。我半夜起来上茅房啊，然后就看到一楼有灯火。我耳朵不是特别好使吗？接着就听到那江老板笑眯眯地说和人达成什么交易，要和把我们仨捆了当人肉包子！”
慕泽义愤填膺，到现在说起来都忍不住想挽袖子上去干一架：“我是谁？我是——那、那个慕小爷啊，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肖想小爷我的肉。我一时没忍住，就下去打了一架。”
苏小小不信，打个架还能一点人声都没？
慕泽挠挠脑袋，道：“那个……他们人不是比较多吗？又多又没骨气，一打就跟麻雀一样四散逃跑，我虽然武功高强，可分身乏术，只能让西门瑾下来帮忙。我们俩就分头追击，四处抓人。”
……哪有自己吹自己武功高强的？慕泽你确定不是牛皮吹破了？
“人呢？”抓到没有？
慕泽有些难为情，支支吾吾：“那个……那些人武功不怎么的，可跑得还挺快的，小爷我一时疏忽……”
切，这不就是没抓到嘛。苏小小抬头，对上转过头来的西门瑾，那一双眼睛上的黑眼圈，还真是令人瞩目。西门瑾脸色不怎么好看，很快转过头去。
苏小小歪着头，忽然间觉得……其实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西门瑾也不像是那种走路不看到摔跤的那种人，而且……这么标准的熊猫黑眼圈，正常人也摔不出来。
苏小小脸色终于好看一点了。
慕泽让了条道：“喏，你先熟悉一下，吃个早点，再和我们说说你昨晚上怎么了。我们待会有东西给你看呢。”
西门瑾放下手中的东西：“苏姑娘，过来梳洗吧。”
他的声音，从来是很好听的，如山间清泉，叮叮咚咚，自有趣味。这到底是怎么了，那么好听的声音都带着些嘶哑，好似在克制着什么一般。
光是听着这声音，还以为西门瑾流泪了呢。
西门瑾流泪……这只有一种原因了。
苏小小伸手捅了一下慕泽：“喂，你又欺负他了？瞧他那样子，都快哭了。”
慕泽这个大嗓门，嗓子比喇叭还要大：“谁欺负他了？谁有工夫欺负他？他想哭就哭小爷我管得着吗？”
慕泽，你这个叫贼喊捉贼你知道吗？
苏小小想了想，以西门瑾那个死要面子的性子，听到这话八成羞愤欲哭了。
她摊手，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过去梳洗。
梳洗过后，早点是蒸饼，刚出锅不久，握在手里热乎乎的，还带着一杯温热的水，苏小小咬一口，喝一口，再看看窗棂间投映而入的阳光，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重生了一次一般。
还是白天好啊，看着就满满的希望。
长夜漫漫无边，原来永夜，并不是说着玩的。
慕泽早就把椅子排排摆好了，他拉过苏小小，按在椅子上，轻声问：“苏姑娘，你昨夜到底遇到了什么？”
苏小小撇嘴：“不是昨夜，是今日凌晨。我不是遇到什么，是看见什么，听到什么了。”
她想了想，在脑海中稍微加工了那么一下，将自己的人物形象塑造得稍微高大了那么一点点。
然后从头到尾，一一道来。
慕泽就是个喜欢听故事的，只要是和他没关系的故事都喜欢听，还从怀里摸了一把瓜子出来。他听完了，顺手咬瓜子：“这么说，昨晚上是苏女侠勇战孤魂野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