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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敌人已经远遁,无法再继续穷追不舍,两位年轻将领商议后很快作出决定。
“留下三分之一的兵力守卫紫荆关,以防万一。”
“其余部队先返回京城,等待下一步指示。”
大军迅速集结,踏上归途,途中却迎面撞上另一支大军。
石亨眺望远处的旗帜,挑挑眉,发现这是两支大明军队合二为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另一个也并不陌生。
排在左侧的队伍,领头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身材依然魁梧健壮,浑身肌肉线条分明。
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神色沉稳,虽无言语却自有威严。
在他身旁同样策马而行的,则是位熟面孔,正是他在定州的直接上司,赵峰!
“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在一起?”见到这一幕也不禁一愣,随即展露笑意。
他扬起马鞭,驱使坐骑向前,向这两位前辈问好。
一番打探之后,才知晓数日前赵峰成功清理城内隐患,平定了附近的小规模叛乱,紧接着便与取得了联络。
在建立起联系后,简要介绍了当前的局势概况给赵峰。
获得这些关键的战略信息后,赵峰立刻召集手下得力的部将,与对方商议良久。
最终决定立即派遣部队出发,并非前往首都,而是赶往青云镇。他们都认为应该可以守住京城。因此,他们默契地选择切断敌军的退路。
实在不行的话,只要他能掌控青云镇,就能阻断瓦剌后勤补给线,也先必定会为二十万大军的粮食供应而头疼不已。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局势的变化太快了。赵峰率军昼夜兼程,还未抵达青云镇,瓦剌军队就已经遭遇了重大溃败。
最后阴差阳错之间,赵峰和前来增援的王猛碰到了一起,两人算是旧识,相见后迅速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于是干脆同行,一起前往青云镇,希望能帮上一些忙。
“现在看来,不用帮忙了。”赵峰哈哈大笑,然后脸色严肃起来,询问具体的战况。
详细叙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整个过程中毫无隐瞒,句句属实。
他不至于在这种场合弄虚作假,以显示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听完全部经过后,赵峰面露喜色,却又忍不住叹息。
欣喜的是,瓦剌大军遭遇重创,如今节节败退,恐怕连关外之地也不敢再占据,只能放弃所有领土。
大明王朝生死存亡的危机,总算过去了,他们这些武将还能继续安逸生活,不必陷入混乱之中。
而叹息的则是,“这次我真的来晚了,一点功劳都没捞到,全被你们抢光了,回头估计还要背锅。”
赵峰懊悔万分,看他那模样,就好像走路时不小心掉了钱包一样。
看到他这样子,旁边的几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调侃起来。
众人寒暄一阵后,随后一起朝京城进发。
来的时候匆忙急迫,日夜兼程,回去时不用那么着急了,先派几名传令官送信就行,大军慢慢走就好,总得给士兵们休息的时间。
三人索性边走边聊,大部分时间都在交流带兵打仗的经验,他们都是这方面的大人物,各有所长。
这时相互沟通,彼此都有收获,心满意足。
与此同时,于谦在京城之外的九门驻军营地中,收到了来自清风店的消息,他脸上交织着忐忑与期待。
看完军报后,他忍不住放声大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简直太棒了!”
“这一战之后,瓦剌至少损失两万以上,几十年内都不可能再对我们大明构成威胁了!”
“这京城一战,终于成功了!”
激动之余,于谦又深深叹了口气。
京城之战就此告一段落。没有了外敌的巨大压力,大明内部的诸多问题即将浮出水面。作为风暴中心的人物,他无疑是风险最大的那个。
大量的恶意很快就会如潮水般涌向他。
例如,身为大明臣子的于谦,却主导推动废立之事,这无疑触碰到了禁忌。
如果是在过去,面对强敌与巨大的外部压力,许多矛盾或许还能暂时被压抑下去。然而现在敌人已然失败,外部的压力也随之消失,那些被压制的矛盾注定会更加激烈地爆发出来。于谦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在做这件事之前,他就已经预见到这样的结果。他非常清楚,一旦废立之事成功,自己必定会面临死亡,绝无其他可能。即便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他对这一结局也没有太多感慨,只是感到些许遗憾。
遗憾的是,他还有很多未竟的理想与抱负,只能带着这些遗憾离开人世。于谦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拿起军报,准备亲自将其呈递给皇帝,并依据皇帝的态度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希望能为将士们争取更多的权益。
郕王府书房内,朱祁钰得知前方传来的最新消息,欣喜若狂。凭他的军事才能,怎会不明白这份军报的重要意义?
至少五十年内,瓦剌再也无法威胁大明!
在这五十年间,大明能够专注于自身的建设和成长,无需再担心瓦剌的侵扰!
这五十年的时间至关重要。
如果没有这五十年,哪怕朱祁钰再有能力,也无法让百姓过上安定富裕的生活。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棒了!”朱祁钰连说三个“好”,足以体现他内心的激动。
于谦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这是他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成就——力挽狂澜,保全国土,千百年来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朱祁钰从书桌后猛地站起,兴奋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眼中闪烁着光芒。
忽然想起什么,他转过身对身边的人说道:
“于大人,请立即呈上请功表,朕一定要重重奖赏这些为了守护家园、为了家人、为了大明流汗流泪的勇士们!”
他一向是一个务实的人,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给予最实在的奖励,这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其余的,都稍显逊色。
这次京城保卫战,各位年轻的武将和经验丰富的老将,在摆脱前任皇帝的束缚后,表现得相当出色,确实应该得到丰厚的奖励!
于谦笑着递上手中的奏折,既然来了,怎么会没有准备好这些?
实际上,所谓请功书或功劳簿,于谦平时都在记录,收到战报后,不过是加上几句说明,很快就完成了,效率极高。
朱祁钰接过来看了一遍,牢牢记住了排在前列的几位将领。
于谦并没有将自己的名字列入其中,排在最前的是年轻武将范广、石亨,以及在后续战斗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杨洪。
至于郭登,虽然也有一定贡献,但在战场上并未直接与敌人交锋,因此自然不在功劳簿上。
无功不受禄,这是治理军队的重要准则。否则轻则士气低落,重则引发军心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朱祁钰前世身为兵王,是被管理的一方,而非管理者。但对这些管理学知识,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
朱祁钰心里默默点头,于谦果然是一位聪明人,仅凭这份功劳名单,便能看出他心思细腻。
不过要说这份名单毫无瑕疵,那也是不可能的。
朱祁钰皱眉指着名单说道:“于大人,为何这份名单上没有您的名字?京城保卫战,您应当居首功。”
于谦却只是摇头道:“陛下,京城保卫战是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换来的,微臣只是做了一些协调工作,怎敢居首功?”
“况且,微臣还有重罪在身,又怎能忝列功臣之名?”
这一点,于谦看得十分透彻。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他干脆不为自己请功,直接将自己剔除在外,希望能借此保全底下将士们的功劳。
对此,他毫无怨言,毕竟自己已经是日暮西山之人,何必再争这些虚名呢?
只盼着自己死后,名声不被奸佞之人玷污,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朱祁钰凝视于谦,放下请功书,心中兴奋渐渐退去。
“于大人可知,近来朝堂之上对你的攻击,犹如雪崩般汹涌,奏疏如雪花般飞来?”
于谦深深一拜:“全赖陛下支持,微臣才能全身心投入京城保卫战,今日胜利,陛下功不可没。”
“朕要说的不是这些。”
朱祁钰从袖中拿出一本小册子,神情严肃地说:“你先看看这个吧,这份计划书是我近期观察百姓生活有所触动后撰写而成的。”
于谦一愣,没料到皇帝直接跳过功劳问题,直接进入他未曾预料的领域。
如今,能做的、该做的,于谦都已经尽力而为了。
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于谦有些心灰意冷,仿佛已活得足够久。
他并不紧张,接过皇帝递来的计划书,脸上还带着几分轻松,但一看内容,表情立刻变得像唱戏一样瞬息万变。
有时额头冷汗直冒,嘴唇发白。
有时眉头紧锁,牙关紧咬。
看到精彩之处时,眼神复杂,想笑又怕显得不敬,总觉得在看皇帝的计划书时笑出来不太合适。
这并非因为他认为计划书幼稚而嘲笑它,而是因为这份计划书的内容竟然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除了某些极端之处,几乎与他原本的想法一致。
于谦用计划书遮住脸,低声对旁边的侍从兴安说:“希望兴安公公能确保周围无人。”
兴安听后一怔,没想到此事如此重要,于谦连讨论它都如此谨慎。
他转头望向皇帝,见皇帝颔首示意后,立即拱手行礼,微笑道:“请于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