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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一家子都是这种倔脾气，这日子怎么可能会好？有时候活着都是一种奢求了。”
虽然听下来姜知云感觉有些无奈，确实也看不到希望。
但……
一家人齐心协力，一把年纪还能如此热血，这样的一家子还挺有趣的。
“我挺喜欢的。”
“因为我也是这种人。”
云娘说了这话之后，王若伊和外祖母都“噗嗤”笑出声来。
“有一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讨媳妇搭婆脚。”
“你和婆婆的母家也很搭，哈哈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若是我们流放在一个地方就好了，还能互相帮衬。云娘你这么能干，到时候我们几个兴许还能同你多赚些钱，家里也不至于现在还家徒四壁。”
说这话的时候，外祖母颇有些遗憾。
一家子都是幽默的，而且能够感觉到，她们都是非常体谅别人，也能够时刻关注别人想法的人。
“日后万一我们的铺子开来东北，到时候肯定是要祖母和舅母帮衬，一起努力往前走的。”
一群人说说笑笑。
可是谢书珩还未曾从祖父的书屋出来，她们这里也就开始讲书珩以前的事情，还有先前张家的荣耀。
云娘都认认真真地听着。
满脸都是谦逊：“我读书不多，知道一些书本的东西也都是自己学过，若是日后有机会，能够跟着外祖母和舅母多学学也是好的。”
“到时候你回去，就给你带几本。”
不过外祖母还是捏着姜知云的手：“谁也不知道日后会怎么样。云娘你当知道，这书本比我们的命还要重要。之所以张氏一族能够活下来，能够在东北这里相对比较好的地方，就是因为我们有百年大家族的荣耀。”
“甚至于现在，不少的莘莘学子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读书人亦或是不读书人，知道我们都会过来拜访。”
姜知云点头：“所以，这些书本……你们担心现在出事？”
“对。皇上若是要针对书珩，你们在西北西南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这所谓走的越高，被针对的势力也就越多，不知不觉就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了。”
“我们家必然和你们一体，皇上让我们来，只是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若是长久不听劝告，到时候迟早出事。你们这次也是秘密而来，我们就想着，书本拿出来晒一晒，你们拿着去保存。”
云娘实在是受不住这些文人相托。
“当年，庄雨生夫子，临死之前也把他所有的书本都放在我们家，现在都还在……”
“就是那个吏部侍郎庄雨生是吧？我还记得，先前和我们家也有些来往的。”外祖母豁达的笑。
“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底蕴就是书本，书本是文化，这个不能丢。庄先生与我们一样。不过云娘不用担心，我们并不会出事，也不会死，都会保护好自己。”
“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只是你们是我们最信任的人。一家子老弱病残，若是有人来强抢，也抢不过。虽说现在的东北都护府与我们有所承诺，但是动荡的地方，日后是谁也说不准。”
“拿给你们最为妥当。”
“罢了，这个你外祖父也会和书珩说，到时候你们小两口好生商量，若是不同意，要带走的不仅仅是书了，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也要一并带走。”
说这话的时候她笑个不停。
姜知云给了她一个拥抱：“外祖母，舅母。别说了……”
云娘眼泪一直很能忍。
但是面对上这些有大义的女子，心中总觉得匮乏，甚至有很多话没办法说出来。
谁都希望对方好。
“不要说这些难受的事情了，外祖母和舅母不如说一说以前的趣事，我就很想知道，以前你们的日子怎样的？”
“还有谢书珩，是不是时常过来这边？我总感觉我婆母和谢书珩，应当都更喜欢这里。”
王若伊点头：“那可是。当年书珩的父亲下朝，都是直接过来我们家的宅院。”
“来这边吃饭睡觉什么的。都是常有。”
“书珩性子沉稳，谁教导都是如此，他外祖父还有他父亲，对他教导都比较严厉，因为家中女眷需要他照顾。”
“你看你婆母那天真又烂漫的样子，遇到事情只知道哭，不就是咱们家两位老人宠出来的？”
外祖母捂嘴笑个不停：“哎哟哟，这幺妹幺妹，肯定是要放在心尖尖上的。她这样高兴就好了，想着有无数的法子给她兜底，还是一夕之间出了这事。”
“云娘，你可能不知道那段日子吧。你婆母也不知道。”
“哪里？”姜知云好奇的问道。
“就是书珩的父亲被软禁宫中，而我们着急朝着宫里去找皇上求情。”
“那个时候书珩就在，可能是他最难受的一次。”
还记得，是夜。
下了很大很大的雨。
当晚上谢书珩的父亲被喊去御书房，而后就不见得出来。
足足下了两三天的雨，当晚谢书珩察觉不对劲儿就去跪着了。
外祖母是诰命夫人又被封县主，当年陪同外祖父一起进宫，帮着谢书珩的父亲说情。
他们也被锁在门外，就这样看着谢书珩跪在那里，浑身都湿透了。
想要过来扶起来，但是他不依不饶的就这样跪着。
那晚上的雨，比战场上的尖刀还要锐利，让人生疼。
没有等到皇上觐见的消息，只有一道冰冷的圣旨：
“世子谢书珩，冒犯天颜，触怒圣威，杖责八十，跪至天明，以思己过。”
谢书珩当时整个人都是麻木的，甚至眼里无神，屈辱对他来讲不算什么，杖责八十也不算什么……
但是父亲……想起父亲的屈辱，他眼里只想活下去，活下去问问，到底是为什么。
后来的雨水不多，只是这宫中的雨水似乎都带了腥气。
往下一看，全部都是谢书珩的血水。
一边杖责，谢书珩吐血还一边说：“陛下，求您重新审阅，我父亲断没有不臣之心。”
“陛下，我父冤枉……”
一遍遍重复，但是没有人听。
甚至那大门都未曾打开过。
哀求没有人听，只希望父亲还活着，或许有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