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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一时安静到了极点,大家都屏息、睁大眼睛、伸长脖子,努力的想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在这一片安静的期待中,有内侍过来,接过盒子又躬身送到御前,小心的打开,却是一方和田白玉打造的玉玺。
内侍小心的将玉玺奉上,皇帝接过拿起看了一会之后,将玉玺盖在了内侍奉上的一张白纸之上。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内侍恭恭敬敬的自御案前退开,方才举起白纸展示给众人,太子离得最近,看清印记后惊呼出声,“是传国玉玺!”
竟是传国玉玺?怀瑾也是一惊,自秦之后,传国玉玺一直在一个王朝与另一个王朝之间流转,中间几度遗失,像是前朝六代皇帝,坐了一百多年江山,却始终未曾寻得传国玉玺,一直被民间讥讽为白版皇帝。想不到,这方玉玺,竟在此时此地,这么突然的就出现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在座的文武百官在短暂的发呆之后,全部起身离座,俯首叩拜,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皇帝微笑着示意众人起身,将玉玺重新放回盒中,置于桌案之上,待众人重新落座,方才说,“孟王兄献玺有功,今日起,封中书令、秦国公。王兄的兄弟子侄,均赐爵位。”
“谢陛下隆恩!”蜀王一行人再度叩拜,至此,春苑宴请,终于到了尾声。骑马顺路护送维桢回驿馆的路上,怀瑾来回扭了扭脖子,觉得这一顿饭吃下来,不仅更饿而且累,简直是身心俱疲。不过她也就是累点,看看蜀王告退时的脸色和虚浮的脚步,恐怕这顿饭于他而言,堪称催命。
“本以为这次能在西京城里多呆一阵子,好好领略一下这里的风情呢。”维桢却颇有兴致的与陪同的鸿胪寺少卿闲聊,“不过今日陛下突然就召见了我们,看来这归期也近在眼前了。”
“呵呵……”鸿胪寺少卿不想接这个话茬,他巴不得这些使臣们明日就走,这样鸿胪寺就清净了,每天可以喝茶闲谈,早早回家,娇妻美妾相伴的日子,想想都觉得美啊,不像现在,每天陪着逛、陪着聊,还得提防被套了话去,太难受了。但是不说话也不行啊,他想了会说,“西京城有西京城的风景,但听闻西胡的风光也美不胜收,有一望无际的沙漠,有碧绿如海的草原,还有如宝石一样星罗棋布的湖泊,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好。”
“听大人的话,对我们西胡也是很向往啊,不如这次和小王一起,去看看您眼中那片美丽的土地?”维桢笑问,“如果大人有意,小王可以代为请旨哦!”
“那个……殿下盛情邀约,本不该拒绝,但实在是,我家有八十老母,这圣人说,父母在不远游,”鸿胪寺少卿吓出一头冷汗,连忙摇头说,“只能辜负您的盛情了。”
“哦!”维桢点点头,转头看向怀瑾,“陈侯今年应该不到四十岁吧,那小陈将军总不至于不能远游吧?”
“我是武将,这辈子如果我的马蹄踏上西胡的土地,估计只会为了一件事,”怀瑾不冷不热的说,“殿下这次远来西京,应该是为了不让这件事马上发生吧?”
“哈哈哈——”维桢大笑,“小陈将军真是一点开不得玩笑。”
……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第二日,西胡使团便递表告辞,第三日一早,便带着皇帝回赐的礼物,出了西京城。
“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总感觉怪怪的。”卸了差事,众人终于松了口气,自亲军营出来,便找了家酒馆,吃喝闲聊。
“你也太冒失了,”那日的不欢而散似乎早已翻页,打发走了侍儿,景云执壶,给众人倒了酒,最后看向怀瑾的杯子,却换了茶壶,给她倒了半杯茶水,嘴里忍不住埋怨,“弓箭也是无眼之物,又是在御前,出了什么岔子如何是收场?”
“我心里有数,这不也没事吗?”来之前,怀瑾就想好了,今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和他争辩,于是小声嘀咕了一句。
“诶,为什么我们喝酒,怀瑾喝茶?”崔二郎瞅瞅自己的酒杯,再瞅瞅怀瑾的,“不是说好,今日一醉方休的吗?”
“使团只走了西胡人而已,京中还是不比平日,上头随时可能有差遣,不给她喝酒,是怕她沾了酒劲儿越发逞能惹事,你们也少喝点吧。”景云瞅了崔二郎一眼,“听说最近大食国的使臣在京中活动频繁,你们心里也都要有点数。”
“这个我也听说了,”刘润涵吃了块肉,“这些个人也奇怪,一时想求购经史子集,一时又打听兵法战策类的书籍,要说这诗集给他们些也就罢了,兵书这种东西,还有那些个史书怎么可能给他们带走?”
“为什么不能给他们?”崔二郎已经连喝了两杯酒,有些莫名的说,“都是书,有什么区别,重要的是,他们拿走还不一定看得懂。”
“平日让你多少读点书,你总跟先生要杀了你一样。”刘润涵拿手指敲了一下崔二郎的头,“唐朝太宗皇帝说过,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风花雪月的东西,给谁都无所谓,可能鉴兴衰的文献,大食国的人看不懂,可西胡呢?总有人看得懂吧。”
“你是说,大食国求购这些书籍,是为了给西胡?”曾敏有些惊讶的说,“图什么呀?”
“这也不难猜,西胡人野心勃勃,从来不甘心偏安于草原,”怀瑾喝了口茶水,“大食国的商人要来中原,很难绕开西胡人控制的草原,他们有勾连,并不奇怪。”
“太复杂了,就不能都消停点,安生的过日子不好吗?”崔二郎拍拍脑袋,“不说这些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来来,干一杯!”
一顿饭吃到月上中天,景云原本要送怀瑾回去,奈何崔二郎和刘润涵拼酒,醉成两摊烂泥,他和曾敏只能各送一人。看着他们走远,怀瑾方才松了口气,沿街又散了一会步,才信步一般,进了一家小小的酒馆。
酒馆不大,却是上下两层,且有雅间,小伙计将怀瑾带到二层,此时,雅间内虽无灯火,却早有人自酌自饮。
“又是这马奶酒,不腻吗?”怀瑾坐下,就着一缕透进来的月光,看对面的人独酌。
“腻,也不腻。”那人的脸在黑暗处,执壶要给怀瑾倒酒,却被她拦住。
“饮酒误事,”怀瑾说,“你急着找我,出了什么事吗?”
“我要走了,”那人又饮了几杯方才说,“这一别山高水远,再见可不知是哪一年了,真不同我喝一杯吗?”
“怎么,有眉目了?”怀瑾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你的几个兄弟内耗得差不多了?”
“呵——”那人嗤笑出声,“他们内耗是内耗,可上面还有老的震着,指望他们几个斗出个结果,恐怕还得十年八载的,我不想等了,也是时候回去给他们添把柴了。”
“有点突然啊,你是得了什么新消息吗?”怀瑾品品他的话,这几年与虎谋皮,她早知道这个人说的话,连三成的可信程度都没有。
“我走之后,反正这里也将是你做主,提前告诉你也无妨,”那人又喝了一杯酒,声音里似乎也带了点点醉意,“百越国皇帝最近身子也不大好,他有两个儿子,可都不成器,朝野怨声载道,导致他迟迟不能立储,这你是知道的。前阵子,不知怎么就有了传言,说是百越国皇帝还有一个儿子,哦,另一种说法是,百越国还有一位皇子,是先太子也就是如今百越国主长兄的遗腹子,如今民间也罢,朝堂也罢,都隐隐有呼声,是要寻回这位皇子。”
“竟有这样的事?”怀瑾蹙眉,“两个儿子争家产已经很闹心了,如果再凭空冒出一个皇子,百越必然要乱啊。”
“对你来说,却是件好事。”那人轻轻一笑,“平蜀地叛乱,你已经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百越内乱,你们大齐皇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到时候你如果能随军出征百越,再立战功,那就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如果能像你说的这么顺利,倒是我你双赢的好事。”月光正好落在桌上,怀瑾将手摊开,看了又看,“不过天意难测,也说不准。”
“什么天意?”那人却轻嘲般的说,“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你放心吧,我已经推了你一把,时机一到,自然也有人会推他一把。”
“你也没到西京几年,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你这样的人,回去可惜了。”怀瑾略有惋惜般的说,“不觉得在这里翻手云雨,更适合你吗?”
“阴谋永远是阴谋,别说日光,连月光也见不得。”那人哼了一声说,“我要做的,从来都是天上的雄鹰,要堂堂正正的翱翔在日头底下,怎会长久蛰伏在此?”
“也是,”怀瑾点点头,“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没别的事我得走了。”
“终究不肯和我喝一杯吗?”她尚未起身,手已经被那人牢牢按在桌上,“也不说句送别的话?”
“说什么?既然是在刀锋上行走,说句平安就能平安吗?”怀瑾平静的看看那人的手,也不挣扎,“何况,我是真心不喜欢这酒的味道。”
“你惯会避重言轻,”那人也看着自己的手,“也罢,今日临别,我想送你两句话,第一句是愿你我都能——不忘初心;第二句是无论世事将来如何变化,我总会给你留下一条退路。”
“呵呵——”这次轮到怀瑾笑出声了,她推开那人的手,起身走到门口,方才说,“可惜,我这人做事,从来不需要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