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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围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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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围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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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独立领兵,也担心过,也害怕过,也摩拳擦掌过,唯独没有想过的就是,胜利来得如此简单和突然。在甲板上站了许久,久到百越水师的所有舰船都在消失在江面渐渐浮起的雾气中,刘润涵才忽然回过神来,看看站在一旁看傻子一样看他的宋明,“呵!”了一声说,“我们这也是打赢了一仗吗?”
    “不然呢?”宋明向天翻了一个白眼,双手在嘴巴呵了呵气,江风可真冷啊,冷得身上的铠甲都硬得和石头似的,他现在就想回舱室内,抱着被子暖和暖和。
    “主要是之前和怀瑾一起,仗都打得甚是激烈,没想到这次还没等短兵相接,敌军就撤了。”刘润涵有些不好意思,想挠挠脑袋,结果却摸到冰凉的头盔,一激灵,连忙放下手。
    “都像陈怀瑾那么打仗,咱们有九条命也不够搭的。”宋明间刘润涵回过神来了,赶紧转身往船舱跑,嘴里不忘念叨,“咱们这才叫打仗,彼此意思意思,点到为止多和气。”
    打仗还能点到为止,和气生财?这么怕死,还来军中做什么?刘润涵是想反驳几句,可是总要到这个时候,兴奋劲儿过去了,才觉得自己浑身其实都在微微颤抖,话到嘴边,牙齿却不自觉的上下轻轻磕碰,竟然抖得无法出声。
    小医圣回到怀瑾的营中时,原该水陆并进百越军队都已经撤得连影子都没有了。林间、空地上,倒是东齐的军士几人一组,打扫战场,逐一检视着遍地趟着的百越军士,死了的抬到一边掩埋,受伤的抬回营中救治。
    浮桥至上,东齐的军士正在快速向南岸移动,马军当先,步军在后,抵达采石矶后就围绕此地,向外圈扎下营盘。
    怀瑾倒不在营中,小医圣问了几个人,才在燃犀亭寻到她。
    “你的上官们将至,你怎么不在营中等着招待?”怀瑾正在亭子里独坐,小医圣四下看了看,半晌才看到逐电的衣角,自某棵树的枝丫间露出。
    “先过江的都是普通军士,我的上官可不会这么快就到。”怀瑾懒洋洋的回了他一句。
    “那你在营中烤烤火也是好的,却跑这里来吹风作甚?”小医圣在亭中找了个位置坐下,石凳冰冷,纵然是他,也觉得寒气入骨,不觉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会喜欢呆在这里?”
    “也不是喜欢呆在这里,只是觉得这里视线很好。”怀瑾靠在柱子上,想了会才说,“去年岁尾也在这里看过江水,只是心境与如今不大相同。你说这江水万古长流,见证了多少朝代兴衰、王朝更迭,又见过了多少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可不像你了。”小医圣一愣,侧头仔细看了看怀瑾,“难道是对手太弱,这一仗没打痛快?”
    “说得我好像多喜欢打仗、杀人一样。”怀瑾哼了一声,她今天的心境确实有些伤感,也没有具体的原因,可能就是某一个瞬间,小医圣看着百越军士中箭倒地时的一个不忍的眼神吧;也可能是适才命令军士打扫战场时,散落的战马不肯离开已经死去的主人时发出的悲鸣声,都让她有一瞬间的迷茫。
    “谁说你喜欢打仗杀人了?”小医圣一晒,“我看见你命军医救治百越伤兵了,他们中很多人都伤得很重,放在那里不管,再有几个时辰,就算不失血而死,怕也要被冻死了,你心肠其实很好。”
    “我自己都不敢这么夸自己,”怀瑾扯了扯嘴角,想笑,但笑不出来,“等到邹同到了南岸,下一步就是攻打金陵城了,百越国主几代以金陵为都城,经营得颇下功夫,要攻破怕是需要些时日,偏偏陛下还叮嘱过切勿乱杀,我猜最大的可能是围而不攻,等到城内断了粮草,自然就挺不住了。”
    “所以呢?”小医圣微微挑眉,不知道怀瑾说这话的意思,要怎么打金陵城,他管不了更管不着啊。
    “王陵在城外啊,”怀瑾想了会还是说,“等到我们围住金陵,王陵这边的守军要么逃、要么散,肯定就少了戒备,你就可以去办自己想办的事情了。”
    “哦!”小医圣点点头,想起自己年初时对怀瑾说过的话,要等她马踏金陵时,去王陵安葬母亲,让她回到父亲身边,“我是可以看看日子了,之前被追杀,是择日不如撞日,这次迁坟,总得选个差不多的好日子。”
    “你选吧,选好告诉我一声,有什么需要使唤人跑腿的,让逐风、逐电去办。”怀瑾点点头,有心想问问办理好这件大事之后,小医圣要去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事情,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默默的咽了回去。她的选择是身不由己,可小医圣同她不一样,他的生命可以有各种不同的选择,哪一个都比现在要来得自在安逸。
    “先谢了!”小医圣又认真的看了看怀瑾,忽而一笑,却没再说什么。
    待到十万大军全部过江,田进仍旧坐镇水师,邹同代领步军,开始向金陵推进。
    十二月初,金陵传出消息,百越国主昭告天下,不再使用东齐的治平为年号,百越不再向东齐称臣,同时全城戒严,大量招募壮丁从军。百姓凡是捐出金银、粮食以充军资的,都授予官职。
    “若是早个十年八载,百越国主能做到这一步,恐怕我们也没这么容易打到江南来。”陆陆续续接到这些消息时,田进大军已陆续攻破白鹭洲、新临港,这一日,怀瑾受命领军进攻溧水,一路上,见她多少有些闷闷的,刘润涵有些不解,“怎么最近见你闷闷的?”
    “有吗?”怀瑾侧头看了看他,忽而问,“你想过吗我们为什么来打仗吗?”
    “这么费脑子的事儿,我怎么会想?”刘润涵没想到怀瑾抛出这样的话题,一时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想想又觉得不对,“你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啊?我觉得你一直知道自己为什么来打仗啊。”
    “知道归知道,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怀瑾想着昨日田进叫她过去,说起的溧水的情况。
    ……
    溧水是座很小的城,原本也没有重兵屯守。数日前,得知东齐大军南来之事,袁州刺史张旺星夜领兵前来金陵勤王。
    “张旺此人出身草莽性如烈火,当年聚义山林,打家劫舍,也与百越朝廷对抗。”田进说,“不过百越上一代的国主颇为知人善任,知道了张旺勇猛善战,不仅没有派大军剿灭,反而几次派人上山,终于招安了他,命他为袁州刺史。这说话间,也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他父子始终镇守袁州,百越两代国主倒是都没有因为他的出身而看轻他。对这样的人,你有什么看法?”
    “江湖草莽,最是重情义轻生死,百越国主对他有知遇之恩,怕是要粉身碎骨以报之了。”怀瑾想了想这样回答。
    “他的袁州军也颇为骁勇,如果让他进了金陵城,于百越国主是如虎添翼,于我们可不是一件好事。”田进轻叹一声,隔了会才说,“所以叫你来之前,我让人做了一件事,说出来倒是有失光明磊落。”
    “您……”怀瑾疑惑的抬眼看了看田进,有看了看沙盘,“想了法子,不让他进金陵?”
    “没错。”田进点点头,“我已经派了人去,伪称百越国主密使,命他带兵驻扎溧水,无需进金陵。”
    “兵不厌诈,溧水城小,且无险可守,他若信了,驻扎进去,也只能是呆板迂腐,自寻死路。”怀瑾想了想说,“将军与我说这个却是为何?是要命我去攻溧水吗?”
    “也是,也不全是。”田进捻须,满意的看看怀瑾,这个孩子聪敏剔透,凡事只要稍加点拨,就能自行推演,确实难得。“我跟你说,是想你明白,兵不厌诈。将来你终有独自领兵之时,如果也遇到这时这样的情况,不妨多想一想,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用在这样的时候的。”
    “是!谢将军点拨!”怀瑾恍然,抱拳施礼。
    “去吧!记住我今天和你说的全部,”田进点头,命怀瑾自领军一万,去取溧水,“另外,张旺父子皆是忠勇之人,如果城破之时,能留下他们的性命,不妨手下留情。”
    ……
    “你不是说溧水城小,并不难打吗?”见怀瑾不知想着什么,刘润涵有些好奇,“这不就是白捡的军功,怎么倒不高兴了?”
    “这世上哪有白捡这样的好事?”怀瑾倒被他逗得啼笑皆非,“快走吧,别等他回过神来,不守溧水,直接往金陵跑,那才真是坏了。”
    却说张旺,自接到东齐进兵江南的消息之后,就夜不能眠,反复思量数日之后,还是决定带兵勤王。一日之前正好赶到溧水城外,却有国主密使来到军中,拿出密封的蜡丸帛书,命他原地扎营驻守。
    蜡丸帛书乃是百越国主惯用的,此前张旺也时常接到,当下下令安营扎寨,招了七个儿子以及军中将领前来议事。
    “这事却有些可疑。”军中谋士狄亭看过帛书后,却有些疑惑,“这里一马平川,乃是易攻难守之地,是以朝廷从未在此派驻重军把守,怎么会在此时,让将军在此驻军?此是其一;其二,我们入京勤王,事出仓促,信使虽然快我们一步,但算算行程,也就刚刚进京,陛下怎么就知道我们走到了此处,这么及时的送来了消息?”
    “先生说的也有道理,”张旺点点头,这些年他镇守一方,也多少读了些书,学了些兵法,狄亭这么一说,他心里也是疑惑,只是密旨与以往的一般无二,若是不遵从,岂不是抗旨?
    “将军要是拿不准,不妨先进城,某立即快马星夜进金陵,去打听一下,”狄亭一见张旺的神情,就知道他此时也无法决断,只得说,“但请将军切记,如果东齐大军在某离开这段时间攻到城下,不妨据城自守,相信以将军只能,哪怕这城又小又破,守上数日也不成问题。等某打探到切实的消息,立即赶回,是走是留,咱们再做决断。”
    张旺自然点头,只是没想到东齐大军来得到快,狄亭走了不过一夜,翌日上午,便将溧水城围了。
    “叫了一个多时辰的阵,城里那个老匹夫就是不出来!”扎下营寨,怀瑾便命宋明和刘润涵前去叫阵,结果溧水城门之上免战高悬,无论东齐军士怎么喊,也无人应答,如果军士们向前冲,就会自城上放箭,被射回来三次,刘润涵一肚皮的火,回到了营中来见怀瑾。
    “就是,这张旺好像属乌龟的,往他的王八壳里一缩,倒叫咱们不知如何下嘴了。”宋明跺脚,外面是真冷啊,早起还飘了点点雪花,在外头喝一个时辰的西北风,滋味当真不太好受。
    怀瑾坐在帐中沉思,忽而想起临出发时,田进强调过,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说了什么?好像除了说了张旺的身世之外,并无其他啊?等等,田进说过,张旺性如烈火……性如烈火,自然就是暴躁啊,沉不住气的人身上,弱点简直一目了然。
    “你想到什么法子了?”刘润涵见怀瑾表情松动了,连忙问。
    “骂人!”怀瑾回他。
    “啥?”刘润涵和宋明两脸不解,骂人是什么法子,打仗靠的是刀,难道靠两张皮的嘴巴吗?
    “去,传令,军中谁最会骂人,骂得越难听越好,给我找来,再找些嗓门大的,如果嗓门又大,骂人又狠,赏银二十两。”怀瑾吩咐帐外候着的军士,“快去快去!”
    “骂人就赏银二十两,你小子是真够有银子的。”刘润涵咂舌,赚钱的法子确实千奇百怪,但他真的从来不知道,会骂人也是技能,还能轻松的赚到大把的银子。
    重赏之下,自然勇夫多,军士也不过去了一顿饭的功夫,已经有数十名军士来到怀瑾帐外候命,“将军,要骂给您听听嘛?”传令的军士问。
    “噗嗤……”除了陈怀瑾,便是小医圣,也忍俊不禁。
    “我不听了,”花钱找骂已经够了,还要骂给自己听?怀瑾苦笑着摇摇头,“让他们去阵前,排上队,顺次的给我去骂张昭,骂什么都行,只要能把他骂出城来,不仅赏银,还会提升他的军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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