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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像画面已经是五年前的了，很旧，画质很差，声音也混乱。
虞钊坐在书桌前，反复拉进度条，反复听录像里二人的争吵声，确确实实听到了梁母说：“梁吟的出生日也是我安排医院的人弄乱的。”
“我就是气不过你在婚前就有了私生子，所以找别人生孩子，你让我养你的私生子，我就让你养我的私生女，扯平了。”
录像里，赵国山被激怒，撕扯着妻子的头发按在楼梯栏杆上，梁母半截身子悬空，挽起的发散开。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就到了尽头。
在最后。
母性还是驱使她在为自己的女儿向面前的男人苦苦哀求着。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孩子是无辜的。”
“至于她的亲生父亲……早就死了。”
混乱的出生日期，早亡的亲生父亲，这些或许可以证明梁吟身世的不寻常，但亲子鉴定又是铁一般的证据。
看完几遍，手机屏幕在桌上亮起，尤丽来了电话。
刚目睹一个母亲为女儿而死。
虞钊接通电话，尤丽这个母亲却没有任何温暖和关怀，言语之间，只有警惕的质问。
“听说那个女孩儿跳河了？”
虞钊转身倚靠着书桌边沿，房内昏暗，落地灯沉闷的色调落在身上，衬得他容色孤寂，声也干哑。
“和虞清闹了一点别扭，没什么大事。”
但到底是深秋的池水，梁吟身体又差，这么一落水，指不定又要落下病根，她一病，虞江平自然更心疼。
这个点了，还在房间里没出来。
尤丽闻声低笑，“现在是一粒沙，闹不出什么大事，但你知道的，我眼里是最容不下沙子的。”
“您要怎么做？”
“这么想来虞家认祖归宗，那来了就别回去了。”
虞钊缓缓攥住左手，无奈至极，“母亲，我观察过了，梁小姐不会给您造成任何威胁，您不用……”
“怎么，你把她当亲妹妹了？”尤丽笑意很淡，“她不过就是个乡野村妇生的下贱货色，收一收你不该有的善心。”
“您是不是弄错了，她母亲是梁家的名门闺秀，怎么会是乡野村妇。”
“你父亲那点烂事我知道的最清楚，不会弄错。”
挂断电话。
虞钊带着疑惑走出房间，身影在壁灯的照射下折射在长廊上，他身量高，站在房门口时，并不好隐藏自己。
抬手要叩门，虞江平的声音恰好响起。
“有没有好一点，来，把药吃下去。”
父亲以往的形象是威严冷峻的，对待妻子与儿女一贯是严父的态度，对虞清有宠溺，但远没有到对这般梁吟地步。
梁吟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寒水带来的冷意覆盖在皮肤上，挥之不去，虞江平亲自喂着刚熬好的药，满眼心疼。
“我骂了虞清，以后我不会让你们单独待在一起了。”
这两人都是女儿，不可能不见面，但有别人在，虞清总要收敛一些。
梁吟眼睫垂着，咳嗽着，刚喝下去的药在紊乱的气息下苦涩再度蔓延上来，“没关系，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医生说你身体很差，是爸爸不好，等过去后安顿下来，我会找人给你调养身体，直到养好。”
虞江平信誓旦旦，梁吟是他的女儿，今后他会给她最好的生活，再也不让她受委屈。
梁吟脸上没有任何受宠若惊或欣喜，相反，她低着头，任由口腔里药物的苦涩蔓延，好麻痹心灵，虞江平眸中不由流露出伤怀，“……梁吟，爸爸知道你和家里人都还很生疏，没关系，慢慢来。”
这种事情，本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听着这些话，梁吟更无法安然接受这份爱，她瓮声瓮气着，“虞……”
不能叫叔叔，更张不开嘴称父亲。
一阵纠结。
梁吟直接抬头，第一次直视虞江平的脸，一张儒雅正气的脸，许是他的父爱过于浓厚，竟然一时令梁吟恍惚，内心生出了不该有的希冀，妄想这个人如果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就好了。
因为她的一念之差，虞父或许今生都难寻亲女。
自己真的要这样下去吗？
她每天都在许愿，求上帝让程晏平早些醒来，只要他一醒，自己便将真相公之于众，到时眼前这个“父亲”，便会是自己的债主，所有的父爱，也会化作恨意。
“怎么了？”虞江平眉心一软，忽然眯眸和蔼的笑了，“我还没有和你说过吧，其实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第一在医院见面，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孩子。”
像是被利剑蓦然贯穿心脏，那痛锥心刺骨，灼烧灵魂。
为了伪造她的身份，程晏平对虞家谎称她是在医院和虞家的孩子抱错了，虞江平一定是信了，并且先入为主。
不敢再多说，怕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说出真相。
梁吟偏过脸，“我有些累了……”
“那你休息，要是有任何不舒服就叫医生，他们就在隔壁。”
虞江平搁下药碗起身，关怀地将手背贴到梁吟的额头上，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慌，往后躲去。
“爸爸只是想看看你还烧不烧，吓到你了？”
男人语气轻柔，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那你快睡，早上我让阿姨准备好吃的。”
梁吟眸光闪烁着躺下，闭上湿润的眸，黑暗中听到了男人关灯，蹑手蹑脚关门离去的步伐声，枕头上濡湿了一小块，满是眼泪咸涩的味道。
……
梁吟一连病了好些天，但去京海之前还是买了好吃的好玩的去贺家见了小起一面，术后需要休息，小起暂时没有去学校。
梁吟好几次提出要将小起接到风貌别墅里住，但都被贺父给驳回了。
一来小起在梁吟那里得不到周全的保护，二来不想让小起见到昏迷的程晏平，最重要的是梁吟成了虞家女，要长时间和虞家人周旋，不能一直陪在小起身边。
在贺家，好歹还有爷爷奶奶。
小起坐在床上，抱着梁吟送的玩偶，“那妈妈回来后会接我回去吗？”
梁吟坐在旁，一把将小起拦进怀中，轻轻吻着孩子的额头，心一软，还是决定将事实告诉小起，总瞒着她身世的真相不是办法。
她不想让小起和自己一样，长大后连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贺丛舟一回来便听说梁吟来了，忙不迭小跑着上楼，边走边整理领口与头发，敲门声下去，刚巧打断了梁吟对小起说出真相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