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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动山摇的巨震一缓,只见鬼太子神殿门那巨的塌陷竟然止住了,随即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内向外,缓缓凹陷的建筑撑起来,成千上万根濒临断裂的巨梁发出摩擦挤压的尖响。
是鬼太子,他在用神力这巍峨的殿强复原!
宫惟一掌拍开尉迟锐,喝道:“快走,去吊桥!”
徐霜策、宫惟、尉迟锐拽着宣静河的捕魂索,人御剑如流星般划过血『色』天空。此堪称争分夺秒,转瞬便回到吊桥处,数以亿万计的妖魔恶鬼已在强震中散去半,余下的数量已经不足以拦住他们;宫惟身体最轻、速度也最快,如单刀般撕裂了密密麻麻妖魔的阵群,活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尉迟锐紧跟在宫惟身后,徐霜策在最末端掠阵,把神剑拖着长壮丽的气劲,眨眼便冲上了天间那道悬如细丝的吊桥。
前方吊桥尽头,血『色』云层后隐约传来厮杀的动静,那便是人间了。
宫惟松了口气,悍然一甩满溢鲜血的长剑,在狂风中扬声:“宣静河怎么样?”
尉迟锐回头看了眼:“还是生魂!”
还是生魂就说明他身体未死,同生共死咒未能发动,那么鬼太子的神躯应该也没毁灭——刚才神殿坍塌的那一刻,曲獬一定是当机立断付出了巨的代价,才保住了宣静河那濒死的身体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曲獬天生就是神,即便神躯毁灭,神魂仍然存在,但力量会减弱很多。邪神的天『性』注定了他对力量有着极追求,因此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会想尽办法维持血池祭坛上宣静河那具身体的活『性』。
但对宣静河本人来说,活着倒不一定是好事。如果他死了,至少可以趁在鬼太子分身乏术的机会立刻去投胎,不必担心以后魂魄过转生台被鬼太子强扣住。
宫惟疾速前,头也不回安慰宣静河:“担心,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们一定想办法帮夺回身体,重归神位!”
“……”宣静河一边迎风飘舞一边被迫怼着徐霜策毫无表情的脸,终于有机会开口『插』话:“非常感谢您,镜仙人。但我在面临一个小状况……”
宫惟:“我知道!前面就是阳间!长生的储魂瓶呢?静河的魂魄不能直接见光!”
尉迟锐次熟练从怀里一『摸』:“有!”
宣静河终于长松了口气,欣然道:“太好了。请快把我装进瓶子吧。”
“?”
宫惟回头一看。
只见尉迟锐手里攥着捕魂索一端,另一端套着宣静河左脚腕,几乎没有重量的魂魄就像风筝一样呼啸摇摆,好与队伍最末端的徐霜策面面相觑,无选择来了个眼瞪小眼。
“虽然我不介意,但对东天前辈不是很尊敬呢!”宣静河在狂风中抱歉道。
徐霜策:“……”
宫惟惨不忍睹捂住了眼睛,尉迟锐赶紧掷出储魂瓶,一瓶子把放了半天风筝的西境上神囫囵装了进去。
这四人鱼贯冲到吊桥尽头,同破开血『色』诡云,世的硝烟迎面至,远处传来灭世兵人震撼的怒吼。
人间终于到了!
“吼——”
临江都上空,一道巨火龙当空降,瞬间半座城池葬进了火海!
白霰凌空一剑重劈在巨人后脑,灭世巨人猛回头挥刀就砍。与此同长孙澄风双臂拂袖,当空掷出上百道金符,在砰砰巨响中接连变成机关兵人;这些小型兵人个个身逾一丈,但跟灭世巨人相比仍然渺小如飞虫,从四面八方扑上去紧抱住了灭世巨人的手臂、腿、面颊,紧接着同剧烈自爆。
连环爆炸壮丽无比,瞬间清空了长孙澄风半家当。
只见灭世兵人全身被炸出数十个窟窿,无数零件炸飞,瓢泼喷向面,它怒吼着向后趔趄,燃烧的双刀自下上斩向白霰!
刹那间数十位修士同扑向白霰,但没人比长孙澄风更快。他扑上去的候几乎带出了重影,抱住白霰冲势不减,闪电般躲过了巨人的第一刀,第二刀接踵至——
所有人惊恐的眼底都映出了熊熊烈焰,眼见巨刀锋就要剁向长孙澄风的背。
就在此,众人脚下的虚空中突然撕开了一道裂缝。
宫惟从黄泉尽头冲回人间,迅猛璀璨犹如流星,一道剑光拔起,惊天动斩断了灭世兵人臂膀!
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所有人的瞳孔都急剧放,长孙澄风惊愕的神情凝固在眼底。
灭世兵人向后倒去,它的手臂从肩胛处断裂、飞起,机械零件爆炸漫天,千吨巨刀脱手出。
紧接着那条断臂划过长空,摔落到千里之外,轰然砸塌了岱山!
“宫院长!”“法华仙尊!”……
众人如见救命稻草,纷纷发出激动狂喊。
宫惟对这种被人争相爱戴的场面非常欣慰,连连摆手谦虚致意,这却只见众修士的表情从激动转惊恐,数道惊呼同响起:“仙尊快躲开!”“仙尊小心!”
——只见灭世兵人庞的身躯仰天摔,后背撞塌了广阔的山峦和松林。它如今见到宫惟的暴怒不亚于见到不器剑,仅剩的右臂猛然一刀『插』,张嘴对着空中宫惟的方向,深深吸进了一口气。
四面八方气流狂卷,尽数被它吸入口中,紧接着咽喉深处闪出了恐怖的火光。
“吼——”
黑『色』火龙喷薄出,瞬间映在宫惟眼底。
然下一刻,一道身影凭空闪在宫惟身侧,拔剑垂直挡在身前。火龙在一头撞上剑锋的同被左右剖成两半,轰然化作了冲天的洪流!
穆夺朱颤声道:“徐……徐宗主?”
那张冷淡却熟悉的面孔在火焰洪流中异常醒目,赫然是天前死在升仙台上的徐霜策!
玄门百家所有修士都从未像在这样狂喜于迎接徐霜策的到来,甚至连他那张人见人惧的冷脸都突然变得无比顺眼起来。
只见火龙被剑锋迎头剖开扇形的缺口,冲上天空消弭无形;灭世兵人咆哮着站起身,第二口烈焰伴随巨刀迎面至,白太守绚丽的绯光却重重接下了这一击,爆发出遮天蔽日的耀眼光『潮』!
仿佛创世之初天震撼的盛景,灭世兵人倾尽全力喷出庞火流,千吨巨刀每一次劈斩都带起狂暴飓风;那炙热和强光连太阳都望尘莫及,山川城池但凡触到即化成灰。
但徐霜策和宫惟从左右两路同『逼』近,不奈何与白太守的剑光交错夹击,每一剑都掀起冲天光幕,火龙轰然截断、飓风撕裂无形!
与年纪尚小的天神宫惟不同,东天、北垣、西境这样的凡人飞升都要有功德,所谓功德便是以血肉代价的无数战斗经验,因此搏命的反应和速度都无与伦比。灭世兵人被两把神剑爆掉了全身分机关,已然怒不可遏,在最后一击跃上了空,仅剩那只右手绕过徐霜策去抓宫惟,却被徐霜策挡在眼前,扬剑重重一挥!
不奈何掀起气劲狂『潮』,悍然以硬碰硬,一剑架死了灭世兵人的全攻势。
白光吞没整个世界,天仿佛刹那安静。
就在那恢弘的神力撞击中,只见宫惟越过徐霜策,如利刃破开长空,落在灭世兵人眉心前,双眼一睁澄澈如血,少年的声音贯彻天际:“北望天狼——”
九霄云外,赤星一闪。
万顷巨雷当空直下,白太守重重刺进了巨人眉心!
雷电贯穿了灭世兵人的头,眉心入,后颅穿出,金刚头颅爆成了千万碎片!
日珥一般的环形气劲向四野八荒扩散,其势堪称摧城拔寨,所有修士都被瞬间远远掀飞。徐霜策一把宫惟按在怀里转过身,紧接着,它们身后的灭世巨人完全炸开了。
手臂、双腿、躯干、腹腔……它庞的身躯分解成数百万机关零件,轰然爆炸冲上空。
那场景恢弘盛得难以形容,开天辟不过如此,整座苍穹都在震颤轰鸣!
徐霜策把宫惟紧紧按在怀里,从空疾速掠回面。尉迟锐顶着剧烈的气流御剑赶来,衣袍在身后狂卷,声嘶力竭:“没受伤吧?”
徐霜策低头:“怎么样?”
宫惟把脸埋在他肩窝中,闻言迅速抬起头,往自己全身上下扫视一圈,左手背上成功发一块擦伤,立刻傲然指给徐霜策看。
尉迟锐:“……”
徐霜策伸手一抹,那块蹭破的伤口便在灵光中消失无踪,连痕迹都没留下:“下次受伤要立刻同我说。”
尉迟锐冷冷道:“不赶紧说就愈合了是吧?”
这只见空中,那遮天蔽日的机关零件蓦然一静,好似有人强暂停了它们的动轨迹,连熊熊燃烧的尾焰都停住了。
“怎么回事?”“这是要干什么?”“难、难道它还没死?”
玄门百家修士们刚勉强落,见此情景纷纷惊愕出声,连宫惟见了都神情微变:“是应恺在控制它。”
尉迟锐愕然道:“兵人不是死了吗?!”
宫惟说:“没有那么容易。灭世兵人的神力来源于北垣的恶念,恶念不灭兵人不灭,只要想控制还是能控制的,无非是耗费多少神力已。”
尉迟锐一语塞,片刻后生硬道:“那能怎么办,冲上天界去杀死应……杀死北垣?”
“不用那么麻烦。”宫惟凝重望向天穹,“他已经下来了。”
尉迟锐一抬头。
只见苍穹之上,云层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就好似海面庞的漩涡。漩涡中心一道巨门打开,万丈清光倾泻出,黑衣银剑的天神出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是北垣上神应恺!
徐霜策一把宫惟拉到身后:“小心!”
话音未落,他已经飞身起,不奈何一剑冲上云霄,直斩应恺面门!
铿锵巨响双剑交激,瞬间无穷无尽的气劲仿佛巨雷滚过苍穹。
徐霜策已经归位东天,这场景恍若九千年前灭世之战重——两位上神血战不分胜负,直至万丈碧空被神血染成金『色』。只是这一次应恺明显不欲与徐霜策交手,数次试图绕过他冲向人间,均被不奈何重重挡下,两把神剑每一次相撞都迸溅出巨闪电,就像云端上汹涌的雷电之海。
锵!
定山海度被不奈何死死架住,应恺近距离『逼』视着徐霜策的眼睛:“知道我不想同兵戎相见,让开!”
徐霜策简单给了他个字:“试试?”
“……”
应恺闭上眼睛,须臾睁开,淡淡道:“好吧,如所愿。”
随即他蓦然收剑、急速退后,定山海向脚下重重一划,喝道:“放!”
一字落成神谕,徐霜策已来不及阻止——
只见静止在半空中的数百万个机关零件轰然散开,就像数不清的流星,各自拖着长长的尾焰,飞向了中原的各个角落。
江河湖海、山川平原、城市村庄……那些小小、形状各异的机关零件有的落在森林里,有的没入河流中,更多的直接掉在了集市街或民居后院,转眼就消失在了在场众多修士的视线中。
穆夺朱喃喃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熟知各类机关的长孙澄风却突然腾起不祥的预感,失声喝道:“不要愣着!传令各世家门派,立刻清扫当城镇,附近百姓接进玄门避难,快!”
在场修士有人立刻飞奔去发传令符,也有人愣在原:“把、把普通民众接进玄门?这如何能够?!”
“还不快去!”一向温和的长孙澄风幡然变脸,声『色』俱厉:“快!待会就要烧起来了!”
应恺发出一字神谕,随即毫不恋战,转身就要撤回天门。然他刚回头就顿住了脚步,只见眼前赫然一道绯红身影,是宫惟!
少年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立在风中,衣摆袍袖随风拂动,道:“师兄。”
应恺蓦然停住。
少顷他垂落视线,短促笑了下:“我不是的师兄了,那只是一场美梦已。”
宫惟却微微仰起头,平静望着他,仿佛还是惩舒宫中那个跟在师兄屁股后头跑的少年:“蝶死梦生是我自己编织的美梦,原来也是的美梦吗,师兄?”
“……”
应恺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
宫惟剑已归鞘,抬起鞘尖指了指脚下:“看这人间。”
——顺着他所示意的方向望去,岱山仙盟不复存在,临江都已陷落火海,连绵城墙与片建筑坍塌殆尽,处处是哭喊与烽烟。
“看到这些心里兴吗?”宫惟看着他,认真:“与梦境中的应师兄相比,哪一个更兴一点?”
应恺握剑的右手不由自主垂了下去,良久深吸一口气,沙哑道:“阿惟,谢谢给了师兄那么多年的美梦。如果当初能选择永远不醒,我……”
他猝然感觉到什么,但已经来不及转身了。
不奈何剑从背后雷霆至,应恺只来得及仓促出剑,整个人被重重轰飞了上千里!
宫惟:“……”
尉迟锐:“……”
宣静河:“……”
漫天森寒剑光,映出了众人表情空白的脸。
徐霜策冷冷道:“不能等打完叫阿惟?”随即拂袖千里,迅疾无伦,惊世一剑斩向北垣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