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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天上神出手决断,果然非我等能及啊，”安静片刻后只听瓶子里的宣静河唏嘘。
徐霜策身影已闪现在应恺上方，顷刻间交手上千招，云海电闪雷鸣,数粗壮的闪电成柱打下人间。应恺确实不欲与徐霜策陷入鏖战,定山海一味格挡不奈何剑锋,在那山崩地裂的重撞中不断喷出金『色』神血，身躯疾速向地面坠去,突然身后又有气劲袭来，是白太守！
应恺猝然转身，一剑爆发全力——锵！
定山海同时架住了当空而来的不奈何与白太守,剑锋爆发锐响！
此时此刻,远方的临江都已陷入火海，硝烟之下城墙坍塌，惨状悉数映在应恺底。然而他没有任何心愿达成后的喜悦，须臾后闭上睛，移开了目光。
“阿惟,”他仓促地笑了下：“要是此刻在蝶死梦生里该多好啊。”
宫惟瞳孔微微睁大。
这句话过后,应恺手中的剑蓦然撤劲。
不奈何与白太守两把神剑的巨力却收不住,三剑锋摩擦爆发耀电光，将应恺整个人远远甩飞了出去，瞬间没入了滔滔雷海！
宫惟箭步上前欲追，徐霜策闭目略一凝神,睁：“来不及了，已经消失了。”
宫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片刻后头：“他上天界了吗？”
徐霜策：“应该是藏在人间某处，只是你我感应不。”
灭世兵人被宣静河用大乘印封锁了三天,只来得及屠戮临江都这一座城池，且之前百姓已撤离了一部分，与九千年前灭世之战那千里赤土的惨景相比，已经算好了很多。
但先前灭世兵人爆出的数百万机关零件已经飞向了人间的各个角落，不何时就要爆雷。徐霜策轻呼了口气，修长的手指一按宫惟肩膀，：“先去吧。接下来怕是要大『乱』。”
宫惟单薄的身影在狂风中衣袍飘飞，茫然望着应恺消失的方向，神深处有一丝难过，良久轻轻地：“要是九千年前的小狐狸早一点被捡上沧阳山就好了……”
徐霜策却淡淡：“迟了。如今再多感化对应宸渊都是用的，能救他的只剩他自己了。”
应恺只要了上天界，其余仙神立刻就能感，藏在人间反而不好找。只是不他此刻在做什么，看熟悉的岱山仙盟化为白地、繁华的临江都熊熊燃烧，心里是什么感受？
宫惟百味杂陈，被徐霜策拉起一只手往走去。
徐霜策身量极高，而且挺拔，宫惟被他这么一牵，是有点像师尊牵着年少的爱徒。两人身侧云海中的闪电终平息，宫惟突然想起一事，抬起另一只手『摸』『摸』徐霜策心口，担忧地：“疼吗？”
徐霜策默然片刻，才：“早已不疼了。”
宫惟总算松了口气：“那就好。哎，其实我跟曲獬一样不会真死，千百年后天地会再次将我孕育出来，但你是人身封神，万一你真死了可怎么办？那个以身相代符以后可不能『乱』用啦。”
徐霜策：“但你会疼。”
宫惟随口说：“也不是很疼……咦，徐白，你刚才是对我说了一句话吗？”
徐霜策不语。
宫惟那双黑白分明的睛一下又亮起来，满心惆怅一扫而光，笑嘻嘻：“不要害羞嘛，你再对我多说两句好不好？你再多说两句，我就把我其实一点也不疼，而且现在很高兴的秘密告诉你啦。”
徐霜策攥着他的手紧了紧，少顷终：“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宫惟：“哪样？”
徐霜策低声：“世人误解你，排斥你，对你刀剑相向；应恺重拾恶念，辜负了九千年前你设为他解除杀障的苦苦奔波；连我都在转世轮中忘记了你，甚至在升仙台上险些把你一剑杀死……这些都是可以一笔勾销的吗？只是为你侥幸没死，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最后几个字时他声音已经是从牙关里出来的了。
宫惟不解地眨眨睛，：“可是世人也很爱我呀。应恺想挖我睛的时候哭了呢。你也只是为误会才对我出剑，最后用以身相代术替我死了，是不是？”
徐霜策面『色』雪白如冰，一言不发。
“这世上的爱恨是恒定的，犹如太极阴阳，都是自然的一部分。人被误解而收获憎恨，自然也会为误解消除而收获喜爱呀。”
宫惟偷觑徐霜策那毫不晴的脸『色』，想了想又轻松地：“不过话说来，你对我的那些，就肯定不是自然中的一部分了。”
“……”徐霜策终开口：“为何？”
宫惟笑嘻嘻地答：“为太多啦，自然应该装不下吧！”
徐霜策停下脚步，把宫惟紧紧按在自己怀里，下颔紧贴着少年的鬓发，每一下颤栗的呼吸都拂过他柔黑的发梢。
“我对你的，”他低沉地，“就是我本心追寻的大。”
这时远处一人御剑匆匆而来，神剑后拖着长长的赤金气劲，正是尉迟锐！
宫惟现在一看尉迟锐就警钟狂响，随时准备阻止徐白把他倒提起来挂树上。然而这次尉迟锐却顾不上多说什么，开门山：“谒金门使人来报，刚才有一物从天而降，砸塌了校场。”
宫惟脱口而出：“何物？”但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预感。
果然只尉迟锐眉头紧锁：“兵人断手。”
灭世兵人那只巨大的断手足有七八丈高，数百吨重，轰然砸塌了谒金门辽阔的校场，灰烟尘土袅袅不息。
长孙澄风从深坑边站起身，双手收灵力，面『色』不是很好看：“此物中蕴藏着巨大的怨恨与恶念，离火之力极盛。我之前揣测得没错，怕是再过片刻就要烧起来了。”
穆夺朱愕然：“烧起来？可兵人身上的机关已经分散人间各地了，难……”
难待会城市村庄、大街小巷，人间各地都要燃起那恐怖的黑火？
各位宗师站在谒金门校场上，不约而同望向远方的苍茫大地，各自心中不寒而栗。
徐霜策抬袖一拂，神力凝聚起一幽幽闪光的封存阵，将那只断手完全罩在了里面。宫惟正被他牵着手拉在身侧，探出头来：“各地玄门都已经开始收容百姓了吗？”
长孙澄风叹：“谈何容易！”
先前长孙澄风已传令天下玄门，清扫各地城镇村庄，尽量将民众接进各大世家门派中避难。但天下玄门不过百家，百姓却何止千万，有诸多不肯放弃屋舍田地、行动不便离开的，一时之间各地兵荒马『乱』，难以形容。
宫惟解地点点头，：“能收容尽量收容，过后若是真烧起来，能搜救便尽量派人搜救。此事关键是要找北垣上神，症结全在他一人身上，须得解决了他再解决鬼太子。”
提应恺，众人都是一片沉默。
穆夺朱迟疑再三，是忍不住：“我委实不明白，应恺哪里来这么大的怨恨和恶念，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他素来温和、内向、从不动怒……”
宫惟心说那可不叫内向，那分明叫压抑。九千年前鬼太子往他心里丢下的是一颗恶种，若是没有土壤好，奈何应恺从小大被迫压抑在内心的绪太多，那些失望、痛苦和不平最终都变成了这颗恶种的土壤——越压抑的人爆发出来才越狠，正是这个。
但他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远处一位『妇』人环佩叮当、手握长剑，穿过校场迤逦而来，各位宗师面前盈盈一礼，众人连忙礼，：“大夫人。”
宫惟一下认出来——这位便是剑宗尉迟锐的长嫂、少主尉迟骁的母亲，百年世家谒金门唯一的主母，玄门内多称之为尉迟大夫人。
宫惟至今很喜欢，为当初便是一看中了“向小园”，喜爱得不行，各种又亲又搂，非要说给自己子尉迟骁做侣。结果天生反骨的尉迟骁当堂退婚，不仅让“向小园”走火入魔，差点把亲妈活生生气厥过去。
连尉迟锐也规规矩矩给长嫂行了礼，大夫人本就是女修，并不讲繁文缛节，扶剑笑：“我已安排门下子弟分头去接应附近民众，要为『妇』孺孩童、年老体弱者逐一安排屋舍医『药』，诸多繁杂，分|身术。此招待不周之处，请各位宗师多多包涵。”
众人恭敬连不妨，只大夫人又转向徐霜策，倒不三天前升仙台上发生的一切，欠身笑：“徐宗主力挽狂澜，勇慨过人，『妇』人家钦佩不已！”
不为什么宫惟觉得徐霜策声音有一丝紧绷：“不敢当。”
接下来他立马了徐霜策为什么绷，为大夫人下一句话更殷勤了：“我有一事想向徐宗主打听。贵宗弟子向小园亦从梦境现世了吗？此刻应当是个襁褓婴吧？尚未有婚约吧？”
宫惟：“……”
尉迟锐：“……”
穆夺朱：“……”
周遭空气一片安静，只有长孙澄风茫然：“向小园？谁？”
尉迟锐刚脱口而出要说什么，被宫惟当机立断下了噤声术，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暂的：“啊——”
然后宫惟小心翼翼地从徐霜策身后探出头，：“尉迟夫人……”紧接着他被徐霜策下了噤声术，亦跟着发出一声短暂的：“啊——”
长孙澄风更疑『惑』了：“……‘啊’？”
穆夺朱满脸一言难尽的表，在他耳边轻声：“向小园，徐宗主爱徒，沧阳宗继承人。”
长孙澄风恍然大悟：“沧阳宗终收嫡徒了吗？是好事啊！”紧接着立刻低下头，开始往怀里翻找各种宝来当面礼。
徐霜策有力的掌心在身侧紧紧攥着宫惟一只手，淡淡：“承蒙错爱，但小徒已有婚约，此事不必再提了。”
大夫人满期待顿时化了震惊：“怎可能这么小就有婚约了？定的是哪家子弟？”
徐霜策在身后众多难以描述的视线中沉默片刻，从容避了这个题：“令郎如今小，心『性』未定，此事不急。”
大夫人急：“心『性』早已定了，我前日过他的思，他是愿的。”
徐霜策一哂：“垂髫小，童言忌，不得数。”
大夫人却诚恳：“徐宗主有所不，元驹今年虽然只有六岁，但已经是大孩子了。您只要他一面……”
徐霜策拂袖转身：“弱冠之前不谈此事。”
身后尉迟锐和宫惟同时举手想说什么，奈何两人都被下了噤声术，只能发出急切的唔唔声。
只有大夫人顿时惊喜过望：“当真？”
紧接着头当空怒喝：“尉迟元驹——你给我下来——”
谒金门上上下下都在忙碌接应附近民众前来避难，漫天都是子弟来往御剑，交织成一绚丽的气劲。随着大夫人贯彻长空的召唤，一熟悉的身影匆匆凌空而下，正是谒金门少主尉迟骁：“母亲？”
徐霜策一头。
那瞬间宫惟清清楚楚看了他脸上空白的表。
蝶死梦生破灭前，谒金门少主尉迟骁十周岁整，十六年前的现世，应当变一名六岁小。
然而此刻出现徐霜策面前的“六岁小”尉迟骁身长八尺，手握勾陈，身形健硕利落，左袖六金环。为指挥子弟来往接应，此刻正忙得满头大汗，不住用袖口擦拭额角：“何事，母亲？”
大夫人喜气洋洋：“徐宗主看着觉得满吗？”
“……”
徐宗主慢慢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视线在尉迟锐和宫惟两人脸上来移动，目光既冷且厉，一言不发。
宫惟终费劲挣脱噤声术，心虚搓手一脸笑嘻嘻：“、下局势忙『乱』，多个人手能多帮点忙，所以那天在三途河边你没醒的时候，长生让我对他侄子了个，恢复了蝶死梦生里的年龄……都是长生非叫我做的！不信你他！”说着赶紧解除了尉迟锐的噤声术，并用“都怪你”的目光声谴责他。
尉迟锐终能张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坦坦『荡』『荡』地对着徐霜策：“是啊，怎么了？”
紧接着他转向大夫人，一脸斩钉截铁：“这门亲事我不同，徐霜策给他徒弟定的婚约就是他自己。他俩当着我的面双修呢，我都看了！不了假！”
啪嗒！
长孙澄风好不容易翻出几件宝，正提笔往红封上写“恭贺徐宗主喜得爱徒”，手一抖笔掉在了地上。
“………………”
一片死寂。
寒风从众人之间呼啸而过，半晌只尉迟夫人表空白，颤声：“啊？！”
穆夺朱掩着半边嘴，转向目瞪口呆的长孙澄风，轻声提醒：“那红封你改成‘恭贺徐宗主喜得爱妻’能用。”
徐霜策那双黑沉的睛盯着尉迟锐，然后慢慢移向不远处校场边的那棵树。
数息后尉迟锐突然反应过来了，立马倒退三大步，一脸警惕：“做什么？我说错了吗？！”
徐霜策向前一步，伸出手。
尉迟锐闪电般向后瞬移三十丈，却徐霜策根本没他，一手按在了罩着兵人断掌的阵上，阵灵光顿时璀璨了数倍，下一刻——
轰！
巨大的机关断手爆燃起来，黑火咆哮炙热『逼』人，几欲冲破防护罩，却被徐霜策不容置疑的神力强行镇压了下来！
众人同时下识退去半步，只远处又有谒金门弟子如利箭般御剑而来，来不及落地便宝泉喝：“禀报剑宗！后山林中黑火爆燃！”
“报！山下村镇黑火烧起来了！”
“报！临南各地各处都有机关烧起黑火，水不能灭，触之即死！！”
……
一时之间，散落在天下各处的机关零件都化了熊熊黑火，越烧越大，烽烟四起！
徐霜策遽然发力，将阵内的黑火硬生生压平，只剩下兵人断手焦黑的残骸。
随即他双掌前推，磅礴神力冲上天穹，向四面八方环形扩散，如千万流星冲向各地高高燃起的硝烟！
然而这根本不够——毁灭比保护简单得多，燃烧所需的神力也比镇压和扑灭少得多。天下各地的烽烟只弱了短短一瞬，又再度源源不断升上天空，隐约有了要爆发『性』燃烧的势头！
尉迟锐毫不犹豫飞身去扑救自家后山的黑火，长孙澄风也立刻发传音符去询巨鹿城的况。周围人来人往，炸锅般鼎沸，穆夺朱在一片混『乱』中大声：“真没办立刻找应……找北垣上神吗？！”
徐霜策不断加大压向四野八荒的神力，神冷沉，只一摇头。
正当这时宫惟却轻轻“咦”了一声，：“北方的火好像更大一点呀。”
谒金门大宅在山顶上，校场位置极高，四面环顾一览余。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宫惟御剑而上高空，停留片刻后突然迅速返，好似发现了什么：“徐白，徐白！”
徐霜策一抬头。
“——北方千里外，遂城！”宫惟两手拢在嘴边，大声：“宴春台附近的遂城火烧得最旺，神力最强盛，应恺可能就在那附近！”
一黑袍银剑的身影静静落在城墙上。
城内已被黑火淹没，纵横交错的街坊如同一条条火焰长龙。脚下街一片混『乱』，数百姓拖家带口狂奔，惊叫、哭喊、狗吠马嘶不断被淹没在滚滚黑烟里。
宴春台乐圣座下弟子正迅速御剑来，一批一批营救困在城中的百姓，然而那只是杯水车薪。太多人心怀侥幸不愿放弃打拼了一辈子的家产田地，拖最后逃跑不及，只能困在烈焰中声嘶力竭地哭嚎：“救救我们呀！”“快来人啊！”“救救我们吧！”……
应恺重重闭上睛。
“救救我们吧！”他听九千年前跪在山门下的百姓在哭号，一声声喧嚣震天：“那些是我们的家园田地，我们的车马牛羊呀！”
“治水？你疯了么？”九千年前徐霜策的声音冷静犀利、毫不留：“灵力多得用不掉不如把这上万灾民转移上游去，田地财产你管那么多甚？！就非得这么有求必应？！”
然而山门前凄厉的哭声就像钉子一样时不刻往耳朵里钻：“你们不是修仙之人，不是要成仙成神的吗？”“救救我们的家园吧！救救我们啊！”“死不救，猪狗不如啊！”
……
应恺猛地睁开睛，底血丝通红。
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成排的街坊完全坍塌了。烈焰呼啸爆燃，火星疯狂迸溅，有人徒劳地运水试图救火，更多人逃跑的背影晃动不清。
“你看这些，心里真的高兴吗？”虚空中宫惟那双澄澈的睛好似仍然望着他，底盈满了忧伤。
“——如今的北垣与蝶死梦生里的应师兄相比，哪一个更高兴一点？”
应恺用力按着心腔，五指深深陷进袍襟。
好疼啊，他想。
志愿得偿的滋味不应该是最痛快的吗，为什么会这样撕心裂肺的疼呢？
“哇——”
一个幼小的身影在大街上跌跌撞撞，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穿着臃肿的花袄子，梳着凌『乱』的羊角辫。许是混『乱』之际被家人丢了，满脸都是灰烟，走几步就摔在地上，又用两只乌黑的小手撑着地面爬起来，一边胡『乱』抹泪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前奔。
“娘——爹——娘——！”
应恺望着的背影，突然有一丝恍惚。
相似的哭声从记忆深处浮起，那是年幼的尉迟锐刚被送惩舒宫不久，少年躲在假山后的池塘边死死咬着自己的拳头，最终是没忍住，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失声：“我娘随我爹去了，我没有娘了——哇——”
年幼的宫惟也蹲在边上哭，不过那是为刚才手欠招惹小尉迟锐结果被打哭了。哭了会他抹抹泪，懂事地安慰尉迟锐：“没事，长生，我也没有爹娘，人总会死的，以后你就习惯了。”
结果尉迟锐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哇——！”
“娘！你在哪！娘——”
小女孩突然撞上了面前的人影，一下跌坐在地，茫然抬起头，含着泪水的大睛望向这个穿着黑衣服的、高高的年轻男子。
应恺闭了闭睛。
——明明完全不同，但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却与记忆深处的小尉迟锐重合了，再一恍神间，又好像与年幼时的宫惟重合，仿佛了那场美梦中熟悉的惩舒宫。
“我、我娘丢啦。”小女孩抽抽噎噎地哭起来，成串泪珠滚落脸颊，『奶』声『奶』气地张开手：“求、求求你救救我，哇——”
求求你救救我。
应恺终慢慢跪下来，像梦游一般，伸手抱起哭泣的小女孩。
他满心空白茫然，不自己在做什么，也不这样做底有何义，就这么任由小女孩像抓救命稻草般搂着自己的脖子，一步步蹒跚地穿过黑火，抱着走向城外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