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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可惜利刃噬主，反噬其国。今日刀兵相向，非朕所愿，却不得不为。此等结局……”他声音渐低，最终化为一声几乎被风雨淹没的叹息，“难免令人唏嘘。”
帝王的话语平静，却字字千钧，道尽了这支劲敌的辉煌过往与今日的悲剧宿命。
贪狼军的悍勇与忠诚，其根源在此，只可惜，这份本该守护家国的力量，如今却被野心驱使，化作了攻伐帝都的凶器。
一股更深沉的悲凉，弥漫在冰冷的雨幕之中。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城楼阶梯处传来。一名浑身湿透、面带急色的羽林军校尉单膝跪地：“报——！陛下！城内多处坊市突发骚乱！有暴民冲击府衙、粮仓！似有……有组织之象！”
城头众人脸色瞬间一变！内乱？！外有强敌猛攻，内有祸乱滋生？！
奚昀的眉头狠狠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李承胤。
李承胤却连头都没有回，依旧稳稳地立在垛口之后，只是微微侧首，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齐鸿之。”
“臣在。”齐鸿之上前一步。
“持朕手令，调一队羽林军，即刻前往弹压。”李承胤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凡冲击官府、焚烧抢掠者，无论主从，格杀勿论。正好……”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借此良机，将藏匿于暗处之人，一并清理干净。”
“臣遵旨。”齐鸿之肃然领命，接过内侍递来的令牌，转身迅速消失在通往内城的阶梯处。
城外的李少凡，自然也注意到了城头那短暂的骚动和分兵调遣的迹象。他眼中凶光一闪，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意。
京都内部生乱，对他攻城无疑是巨大的利好消息，他看着城头守军在己方亡命徒般的冲击下开始显露疲态，几个垛口处甚至发生了激烈的争夺，心中杀意沸腾。
“普通攻城伤亡太大！传令！”李少凡猛地举起弯刀，指向后方，“火球准备！投石机——”
沉重的号令声中，后方阵地的士兵手忙脚乱地将裹满浸油麻布的巨大石弹点燃，奋力抬上投石机巨大的抛兜。熊熊火焰在雨水中顽强燃烧，散发出刺鼻的浓烟和灼人的热浪。
副将厉声催促，李少凡目光死死盯着城头那抹玄色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毁灭的快意。只要火球砸上城楼，点燃那些木质的箭楼和器械，引发大火混乱，破城便在顷刻之间。
在他心念电转、杀意鼎沸的瞬间——
一股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淬炼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让他全身汗毛瞬间倒竖。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吐信，隔着数百步的距离和茫茫雨幕，精准地锁定了他。
李少凡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向左侧一偏身！
“咻——！”
一道凄厉到令人头皮炸裂的破空声，撕裂雨幕与喧嚣的战场，贴着他右耳鬓角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箭簇上那股冰冷的金属腥气。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在身后响起。
利刃入肉，紧接着是士兵濒死的闷哼。李少凡猛地回头，只见一名紧随其后的亲卫，咽喉已被一支漆黑的精钢长箭洞穿，箭尾兀自剧烈震颤。那亲卫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愕与茫然之中，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麻袋，轰然栽倒在地，鲜血迅速在泥泞中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