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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凡站在那里,目光追了一瞬,随后把那点散出去的心神收回来,对赵雨和陈四喜摆了摆手道。
“撤,回去擦枪,都别墨迹,这几个人不是善茬。”
“还是尽快带回去比较好。”
几个人答应一声,先拖开那三个被捆得像麻袋一样的人。
绳子在冻得发硬的棉袄上磨出吱吱的干涩声。
空气里还有黄喉貂遗留的一点酸燥味,夹着火油布熏过的焦腥,混在雪雾里散。
陈凡正准备跟上,眼角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白。
一团雪面轻轻抖了一下,露出来一条细长尾巴尖,再往外一点,一只白毛狐狸的脑袋探出来,眼睛清亮发光,正盯着他。
“锦姒?”陈凡声音压低,带着点惊讶,“你怎么跟到这鬼地方来了,你是脚长了轮还是长了翅?”
狐狸没有照往常那样“呼”一声扑到他腿上蹭,而是转身,三下两下跳上旁边一截埋得只剩一半的倒木,回头瞟了他一眼,再往前快步蹿,尾巴像一面很窄的旗正对着他摆了一下。
“你小子这是又要带我认什么洞?”陈凡皱了皱眉,脚下还是跟了过去,“行,哥几个,照计划先走,沿原线回,不许停,我稍后追上。”
赵雨立刻转头:“陈哥,你这又……”
陈凡抬手打断,语气不重,却不容转:“你们剩下的弹药加起来不到三匣,还多个俘虏,跟着我瞎折腾只添乱。”
“照我说的走,谁回去晚了今天晚饭汤里没肉。”
黑三叔看一眼林子深处,点头:“我带队。向阳,你看后。赵雨少磨蹭,手别离枪。”
“是。”向阳干脆。
赵雨虽然满脸不甘,也只能噘嘴答应,临走还朝锦姒隔着冷气比了个“你给我安全点”的怪样子。
狐狸根本懒得理他,一溜烟钻进几棵红松盘出的雪坳之间。
陈凡跟着,脚下避开看似平整实则空鼓的雪面,挑那些被风压实的小脊。
林子里安静得厉害,只有偶尔积雪松动的细小“咔嚓”,以及狐狸跳下去时雪沫炸开的轻声。
拐过两块布满地衣的黑石,前面豁然是一道坠下去的“雪嘴”。
表面像一个平平的白台,边缘向里内卷,翻下去就是一道陡斜。
斜面下方是一块比四周低两三丈的凹盆地,四周被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根攥出一个半圆形,像天生一口大碗。
碗底的雪明显薄。
不,是被什么东西扒走过!
露出一圈圈被冻得泛青黑的草根、枯叶,还有几块森森的黄褐色土眼儿。
那土色不对,是被翻动过的新冻土。
“你别告诉我你要我跳下去?”陈凡站在“雪嘴”边缘,用刺刀戳了戳,“底下硬还是糟?”
锦姒没叫,后腿一蹬,整只身子压低,从右侧一条很窄的“脚脊”滑了下去。
那条脊看上去像被雪糊平的树根,狐爪一扣就稳,它顺着走了三步,停,回头,冲陈凡眨眼。
“啧。你比我熟。”陈凡把枪背得更牢,身体趴低,从同样的位置一点点溜。
膝盖和小腿与雪面摩擦,把外皮磨得发热。
往下看才发现这凹盆地大得出乎意料,比上面看见的深,四周挡风,正中间有几块比周边更浅色的“呼吸斑”——雪下面有植物还没彻底死或者有地气冒。
锦姒直奔最靠北的一块呼吸斑,先用鼻子贴着闻,轻轻咳了一下,声音闷。
陈凡敏锐地捕捉到那一声,眉梢一动,脚步更快两分。
狐狸接着用前爪刨。
雪翻了三层,冒出来一层薄薄的、贴地的白霜,下面是紧实的黑叶片,叶片边缘凹齿,正中央压着一截未出头的短短花芽,花芽身上覆着稀疏白绒,周围还有几根干枯的旧叶柄。
再往里,是须根缠结的一块小“墩”,另外一侧,一簇纤细、红褐色的草梗倒着贴在土上,草梗上还缀着几粒干缩的棕色小残花。
陈凡蹲下,眼睛一亮:“北细辛。”
他伸手,把周围还剩的一点冰碴轻轻刮掉,熟悉而又刺激的辛香透着冷意往鼻孔钻。
不是纯正的,夹着潮霉,但底味没错。
是北细辛!
山里的老猎人就叫“老山细辛”或是“小辛根”。
这一带有,阴湿、腐殖厚的背阴凹地最适,冬天雪下还能透气的说明下面泥层没冻死透。
狐狸在这种时候扒这个,不是为了玩。
“你这是……”陈凡目光落到它胸口和鼻翼。
锦姒呼吸有一点不匀,平常这玩意儿跑上一里路都不带喘,今天没跑就微喘,而且每吸一口,肋骨间那一条细细的空隙收缩幅度稍大。
它轻轻又咳了一下,舌尖卷出一点温白气,马上用爪子把那株细辛护住,不让陈凡直接伸手挖。
“你喉咙发干还是鼻塞?冬里进风时咳得轻,夜里是不是更重?”陈凡一边说一边伸指头轻点它下颚。
狐狸不闪却也不让路,尾巴轻抖了一下,眼睛里那种“我知道你在说什么”的灵光更亮。
“细辛发散风寒、通鼻窍、止咳定喘、祛风湿,你找这东西是要理你自己的小命?”陈凡压低声音,既像调侃,又带着认真。
“你要真是鼻咽那块发炎,或者胸口受了寒,找它对了,可惜单根不够。”
锦姒听到“单根不够”四个字,立刻半转身,朝凹盆地另一角那块更细碎的“呼吸斑”跑过去,挖了两下,直把雪花翻得四溅,露出另一株更小的细辛。
不过那株根系明显瘦,叶柄残基发黑,香味淡。
狐狸嫌弃似的掩回雪,又蹿回来,一屁股坐在第一株前头,尾巴把根围了个圈。
陈凡眼睛眯了一下,心里那条线彻底穿齐:狐狸不是无聊,是自己不舒服了,嗅着土气把越冬活根的挥发油找出来,直奔细辛。
它护着这株,是因为这株根龄老,药力足。
不过,这小东西也不是人啊,不懂炮制,不会洗、不会切、不会配伍,只会守。
“行,小祖宗,你这脑子真活。”
“可是光细辛下雪天挖出来吃两口,量不好掌握,辛散太过会伤胃气。再补点温补肺气又不燥的东西。”
陈凡心里过一遍山里冬天能挖出的“存根”类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