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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乍暖还寒,与城东不同,城西的街道冷冷清清,就连明源宗的弟子都未见到几个,夜寒师徒二人自不会知晓这是姜然的安排。
“师父,要不算一卦?”夜寒早已没了敲锣的兴致。
玄尘子没好气道:“事事问天?人要靠己身!”
“徒儿这不是担心那些无辜百姓嘛。”夜寒知晓师父是刀子嘴豆腐心。
玄尘子摇头叹道:“你我在此地,说是天定,亦是人定,天道无常,卦算不尽。”
“师父,徒儿听不懂。”
“终有一日会懂的。”
三更天,夜寒左手握着灯笼杆,提着锣,右手挥着梆子,卖力吆喝着。
“咚!——咚!咚!平安无事~”
玄尘子直至听不到锣声,才小心翼翼的跟上去,两刻前,明源宗的弟子都已回了城主府,姜然若打算下手,多半会选在三更和四更。行了约莫百丈,仍未有动静,正想着是不是猜错了,突然又听到了锣声,细听之下,发现不是从后传来,而是在右边。
玄尘子跃上瓦房顶,往声音的方向而去,穿过两条街道,借着月光,看见了敲着小锣的背影,与那晚不同,此人并未着夜行衣,堂而皇之的穿着明源宗的衣裳。他翻下房顶,脚步轻缓,借着锣声,想在对方发现自己前将之擒下。十丈之距,转瞬即至,他一跃而起,一掌打在那人肩头,不想虽将对方拍飞,但手掌却传来一阵刺痛。
软猬甲?
摔成滚地葫芦的人,回头张望一眼,爬起后发足狂奔,玄尘子看清这人面目,果然是姜然,拔腿追去。姜然手上不停,锣声不绝,很快四周不时传来惨叫声。
玄尘子大喝一声:“还不住手!”
却不想锣声响的更欢。
若是先前跟踪姜然的是夜寒,他会发现,曾在家中见过那个朝廷命官。玄尘子三人没想到,姜然白日见过那姓刘的官员后,已不打算回明源宗,他与这人早就相识,清楚此人前来只说明一个意思,明源宗已经完了。
听闻动静赶来的夜寒,隔着老远,手中铜锣往姜然身上丢去,右手持着梆子挡在姜然身前。
姜然劈开铜锣,长剑贴着梆子刺向夜寒双眼,幸好四息的工夫,玄尘子已追了上来,抬掌劈向姜然后颈。姜然反应极快,收招的同时缩首一躲,脚下立顿,身子画了个半圆,斩向玄尘子。可惜姜然学武时日短,还不如雅芳阁的莫守一,剑剑不沾玄尘子的身,又有夜寒在一旁掠阵,隔三差五打一梆子,很快便败下阵来。
玄尘子卸掉姜然手臂,按在地上,扒了软猬甲,让夜寒穿上,这好东西可不能浪费。
谁知姜然此时却放肆大笑起来。
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每夜都曾自问,值不值?
此刻他不由出声自答:“值!”
子时七刻,平原城一片灯火通明,提灯而至的百姓将明源宗和玄尘子三人围在当中。
“杀了他!赔我女儿性命!”
“俺孙子才五岁,你怎么忍心下手!丧尽天良!”
“对!杀了他!你们明源宗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姜然跪在地上,被绑住双手双脚,却置若罔闻。
玄尘子从发现姜然到擒下他,只三十息功夫,却死了三百七二人。姜然引发蛊毒,操纵这些人自尽。
这时有明源宗的弟子开口:“师兄!这...到底怎么回事!”语音微颤。
听到同门询问,姜然脸上才起了一丝变化:“师兄..对不住你们。”
此番话,等于认了方才玄尘子在众人面前所说的真相,他们苦寻的魔头竟是师兄姜然。
“这个魔头!杀了他!”
姜然循声望去,突然笑道:“张叔,认不出我来?我是杨脩啊。”
在场有几人听到这个名字,身子微颤,其中有一人神色怪异:“胡言乱语,杨脩早就死了!”
“是啊田伯,我五年前就该死了,死在那个洞里,对吗?”
田伯面色如土,指着姜然踉跄后退:“你...你真是杨脩?”
姜然不答,反而看向夜寒三人说道:“就是你们三人去的济世堂吧?如今应该猜到我是谁了?当年那场瘟疫蔓延,只有我爹以身犯险,将疫患送去济世堂,后来疫患太多,济世堂已容不下,我爹提议将一部分人送到外面的山上,当时已封城,也是我爹跪在地上乞求城主开门,送人出去。可笑他们愚昧无知,还以为我爹是要不管他们的死活,祸事也因此种下。随后我爹没日没夜寻找医治的法子,当药配出来时,他就说了,只需喝小半碗便可,本就是以毒攻毒之法,多了恐有性命之危,他们呢?置若罔闻,早已昏了头,出手争抢药锅,给疫患喝了整整一碗,出了事就认为我爹是庸医,不听他辩解,我爹本就为瘟疫之事弄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我娘当时在装药材,听到动静前去阻拦,他们竟将两人打杀了,要不是平大哥护着我,我恐怕也被当场打死泄愤。两位道长觉得这帮人是否猪狗不如?”
终于知晓济世堂那竹匾为何会被踩烂,此刻夜寒三人却不知如何作答。
姜然没有听到答案,继续说道:“我父亲一死,自然没人救得了那些疫患,当时我知道我爹还留下了药方,但我巴不得这些人全死光,所以并没有说出来。后来城主下令,将疫患送到城外的山洞活埋,那时怎么不见他们反抗?欺软怕硬而已。我和平大哥明明无病,他们却将我们两人打昏一起送了进山洞,想要灭口。等我醒来看到遍地的尸体,平大哥也已被巨石砸死,就在我闭目等死之际,不想被我发现一个小洞,得以侥幸逃脱,原本我以为这帮人自有天收拾,可惜老天无眼,我爹留下的药方,被这帮人找到,得以将疫情止住,当时我便发誓,必定亲手让这帮畜生付出代价。”
姜然说出此事,语气神态不见半点波澜,有人听后却慌了神:“真是杨脩!他没死!”
也有人面露狰狞之色:“别听他胡说!杨怀善一家是死在瘟疫中的,和我们无关!杀了魔头!”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这么多年,我总算可以问你们一句了!失去至亲至爱的滋味如何?哈哈哈!”姜然忽然大笑起来。
“可那两兄弟和瘟疫的事并无关联。”
姜然闻言,止住笑声:“是杨某对不起他们二位,赔命便是!”
“不好!”孟里酉想出手制止,却慢了一步。
姜然已咬舌自尽,此刻歪躺在地,脸上尽是解脱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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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堂的后院,一个孩童扑到捣药的男子的身上:“爹爹!”
男子没有放下手中的活,问道:“怎么了脩儿?”
“为何爹爹老是不收他们钱?”
闻言,男子手上一滞,扭头问道:“爹问你,何为医者?”
孩童从男子背上跳下来,绕到跟前,一板一眼答道:“医者,需心怀天下百姓,悲天悯人,医治病痛!”
“若是没银钱,便不医了?”
“这...”
“为父学医便是为了救死扶伤,人命贵逾千金。”语音柔善。
孩童皱着眉,满是疑惑:“那为何有些人又要收钱?”
“傻孩子,有些药材也是要花银子买的,手有宽裕之人,出了钱,爹便能拿去换成药材,医治他人。”
“那我长大了也要和爹爹一样!”
男子闻言一笑,起身抱起儿子:“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