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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墨，爸爸有事情先走了，你在家照顾好奶奶】
窗前的光朗朗倾洒在桌子上，墨黑的眸子凝视着空荡荡的屋子，嗤~他冷冷一笑，那笔劲力透的便利贴被少年随手一丢，转眼便不知去向。
瞬息，他低着头目光四处扫视这桌子下一切...
“小墨，快来吃早点”
这时厨房传来奶奶做饭的说话的声音。
少年款款走向厨房，骨节分明的手指立马接过铲子，切块，颠锅，动作干脆....
奶奶站在身后笑呵呵，嘟囔道：“小墨，赶紧吃完饭，不然上学迟到了....”
她蹒跚地靠着门框，手里还端着古墨风最喜欢的零食：瓜子。
葱香四溢，鸡蛋饼开始泛起蜜汁焦黄色，起锅。
少年亦步亦趋跟在奶奶身后，护着颤颤巍巍的老人，走到小茶几边。
摆桌，盛汤，帮奶奶铺好软垫子，开始食用早餐。
“奶奶，今天的鸡蛋饼真好吃”
他熟练地将金黄色的鸡蛋饼上抹了一圈甜酱，一口下去，嘴角总是沾上黑黑一圈酱糊，月牙弯弯，十足像个楞头小子。
这时奶奶总会用自己的手绢耐心地擦拭着他嘴角的饭渣，嘴里嘟囔着：“我的孙孙哎，你怎么又吃了一嘴东西，奶奶帮你擦擦，别被同学笑话...”
正是仲夏之时，窗外布谷鸟在布谷布谷咛咙着，桂花叶子最是翠绿，橙黄的桂花总是喜欢藏匿在枝叶间，清香袅袅。
少年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着奶奶，徐徐清风随着蒲扇似有似无。
“呃”“呃”“呃”“呃”....
吃一口软糯地米粥，奶奶低着头窜口气，心口发出粗重的呼噜声....
他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后背，帮老人顺气，清冷的眸子正盯头发稀疏，却花白的奶奶，清润的光泛泛不绝，眼底的深意弥漫在眸色里。
“小墨，小墨，上学啦”
“奶奶，奶奶...上学迟到啦”
楼下传来空灵的呼唤声，蒲扇猛地停了，奶奶扶着腰昂起头，眯着眼睛瞅着墙上的时钟，混沌的眼神瞬间清亮几分，嘴里喃喃：“小墨，快背上书包，别迟到了”
少年长手一勾，沉甸甸的书包顺势就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前，“糟糕！我要吃早了”
“蜜蜜，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真是急死人，奶！太多了，我吃不完”
少年就这么望着奶奶将盘子里的饼用塑料袋裹了又裹，生怕自己饿着了。
奶奶那小眼神一挑，嗔怪道：“你个傻小子，你们班上同学好多离这里远，你早上多带点饼子，给同学分点，免得饿着了这些孩子”
那双骨瘦如柴的双手正捣鼓着，扁扁的书包很快鼓鼓囊囊，奶奶笑着抹眼泪，“小墨，你书包撑坏了，奶奶给你补补？”
少年那张脸肉眼可见黑了，嘴里嚼着饼子含糊不清道：“奶，没事！我让蜜蜜帮忙补补就行了”
“完蛋！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
他背着书包像个撒欢的野兔子跑出去，拐角就不见身影。
“奶奶，我们走了”
“你在家好好的，急得开风扇，不然回来屋子里热死了...”
“古墨风，你走不走！都要迟到了，哼！”
一旁梳着麻花辫的“蜜蜜”眼神幽怨，跺脚，大喊道，兀自甩人走了。
少年挥挥手，刺溜一下不见影子。
奶奶笑呵呵，摆摆手，碎碎念：“小墨啊，上学不要打架”
矍铄的样子一点一点消失了，老人佝偻着身子一点一点挪到摇椅上，松弛的眼皮子迷瞪着，手上的蒲扇扑棱着，“别把我孙子热到了”
“小墨不怕，奶奶给你呼呼就不热”
....
摄像头那头，又看到这一幕，少年眼眶泛红，别开脸。
袁雾苏抹掉眼底泪，更咽道：“奶奶时不时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
“有时候把隔壁家小孩当成你，给他钱，给他做饭吃...”
少年背对着墙，高大的身影此刻好似一个沙漠里的松柏，孤影寒光。
“村医说：老人痴呆情况更严重，家里必须有人时刻看着点”
她捂着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几近更咽的话让少年潸然落泪。
古墨风募地转身，抱住袁雾苏，轻喃道：“谢谢”
他身上穿着大号校服，阳光在他身后，时而能看见银光跳跃在剑眉星目上，未等袁雾苏反应过来，抽身了。
“不好，那个小孩又来骗奶奶了”
袁雾苏突然瞥见一个胖墩墩的小孩进入监控画面，气得腮帮子鼓鼓囊囊。
古墨风转身正好看见那个身影，桃花眼微眯，薄唇倏尔勾起一抹笑意，袁雾苏怔住了。
她发现少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孩子。
“我去看看奶奶”
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小胖子这会儿正摇着老人得摇椅，撅起嘴巴嘟囔道：“奶奶，我学费还没交”
老人眼皮微睁，呢喃道：“小墨，学费还没交？”
蒲扇停了，她垂坐着，眼珠子看着桌子，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胖子不乐意了，楼下还在小孩玩水枪，等会儿就不等自己了，乌黑的眼珠子转得快，肥手大力摆动着摇椅，没轻没重。
老人被晃得直打嗝，“呃”“呃”“呃”“呃”...
捂着肚子，蜷缩在椅子上，脑袋时不时地撞到摇椅。
“小墨啊，奶奶疼”
胖子笑得欢快，叫嚣道：让你疼！疼死你算了！老太婆...
嘭~门开了。袁雾苏走进了，大呼道：“奶奶，我放学了”
“哎，你谁啊？怎么欺负奶奶！看我不打死你...”
袁雾苏拎起扫帚就往小胖子身上招呼，打得他嗷嗷叫。
“妈！打人了”
“爸~有人打你儿子..”
抱头窜老鼠，叫得凄惨，很快就逃离古奶奶家里。
袁雾苏迅速把门关上了。很快门外骂声骤起，门被拍得啪.啪响。
奶奶正抱成团，蜷缩在椅子上，哀嚎着...
她走到摇椅上，轻轻地摇曳着蒲扇，嘴里还唱着□□。
故乡啊，故乡~
晚风吹，晚霞涌;
向日葵儿迎风笑，啦啦啦啦...
嶙峋的手时而挠着脸，乌青色的嘴角嗫喏着，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奶奶好似睡着了，袁雾苏将薄毯子盖在她身上。一下又一下地扑棱着扇子，老式筒子楼环境潮湿，阴暗些，幸亏古墨风家底较殷实，才能买到采光条件不错的房子。
奶奶家坐北朝南，南北通风，家里还算干净，简朴。
墙面到处贴着古墨风的奖状，还有报纸。
细细嗅着，还能感觉到缕缕墨香流淌其中。
袁雾苏掏出随身笔记，记下这一刻的感受：阳光是热的，向日葵是金黄色的，奶奶家的墙是橙黄色的，奶奶的手是暖暖的。
她知道监控那头的他正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说起来：她现在也算是半个管家了，他的生活习惯还是没什么改变。
奶奶家总是能探出他的一些生活习惯，阳台上总是晒着翻炒过的向日葵，是咸味；他的卧室经常锁着，钥匙奶奶知道；他的衣服裤子是妈妈帮他缝缝补补，然后奶奶总会嫌弃针脚不好看，拆了重新补补。
少年修长的手指搭在光猫上，深沉的眸色正凝视着监控之下一幕：阳光斜撒在桌面上，斑驳的光点砸在她奶白色脸上，秀发，额头，琼鼻，樱桃小嘴....少女的左手正一下又一下地扑棱着，右手正在便利贴上写着什么，专注的样子.....
隐隐能听见奶奶的鼾声，“呼”“呼”...
他揉着脖子，嘴角自然而然勾起暖暖的笑意。
按下一个号码拨出去，嘟嘟..
很快，对方接通了。
“你好，总经理”
“看好对面一家人，这个时间不要大吵大闹”
“收到”
滴滴...
正在屋子里隔壁打蚊子的陈顺听见这话，一巴掌直接拍自己脸上。
队友们吓得纷纷看向他，深怕自己犯了什么错，只见陈顺无奈道：“老板说了，家里不要大声喧哗，看视频的带耳机不要笑得贱兮兮，聊天，看电视都给老子带上耳机，谁要是发出声音信不信老子毙了他”
“收到，老大”
“好的，大哥”
“吭-呼”“吭-呼”“吭-呼”...
上铺“一重奏”，突然乍起。
陈顺气得脸乍青乍白，径直走过去，死死地掐住了小飞猪的鼻子。
小飞迷迷糊糊醒了，翻个身，正对上一双死鱼眼，瞬间清醒了。
“顺哥，怎么了？”
他擦着嘴巴上的哈喇子，眯眯眼这会儿挤着，哼哼唧唧，似是不满。
陈顺阴着脸说道：“小飞，老板可是发话了，这几天谁要是呼噜哈喽，吵醒了隔壁老夫人睡觉，就扔可可西亚扯玉米去”
一说扯玉米，小飞那胖脸肉眼可见得抖索，他捂着嘴，憨憨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顺看到小飞那啤酒肚就来气，张着嘴小声说道：“飞子，你去楼下买点冰镇西瓜”
屋里没有空调，惟一的风扇也叫停了，现在就靠厕所里的管子那点凉水，简直不够看，七八个大汉，汗味儿直接能熏死一头猪，陈顺看在眼里，心里也急。
“顺子，我也去”
正在说话的人是亲兄弟陈立，这会儿光膀子，满头大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陈顺点头，沉声道：“成子也去，三个人多买点”
三个打汉子穿着短背心，跻着拖鞋，猫着身子靠墙走，深怕吓到楼里的老太太。
送走了三人，陈顺巴了衣服，排队洗澡。
往日里洗澡时，小温都会哼唱几句，今天刚刚收到口头警告，这会儿正在里边无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