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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哥，你说对面那两口子是不是神经病”
“要不是他们死活不搬走，咱们七八个小伙子能挤着这里”
排在前面的耀子带着眼睛，看着很斯文，最喜欢婆婆妈妈，说长道短。
平时也是最乖的崽，惟一的爱好就是看小说。
陈顺覰了他一眼，嘀咕道：“你要是真有时间发牢骚，还不如像个办让那家钉子户搬出去”
这栋楼现在是已经纳入欧跃城市规划里边，这里房价都快涨破天了。
据内部消息，等新的房子建起了，房价在3000左右，只要户籍地址在这里，就可以在这里买房，筒子楼有什么价值，地皮才值钱，对面那打工两口子估摸着瞎猫碰到死耗子，以为这里会拆迁，为了点拆迁款和老板刚上了...陈顺心里琢磨着里头的道道，想着孩子现在吃饱喝足，每月收入还能余下好大一笔钱，想想还是老板善良，工作就是帮着照看临门的老夫人，演演戏，赚咯...
耀子也知道自己又吃冷眼，也不生气，低着头又去看手机了。
晌午时分确实闷热，蝉叫得厉害，老人眯一会就醒了。
“唔？蜜丫头放学回来了？”
老太太摸了一把脸，眼神到处看，困顿地打个哈切，瞥见袁雾苏正低头，以为她正在写作业，就开怀大笑，从摇椅上爬起来。
袁雾苏扔掉手指的铅笔，双手搀扶着老人，奶生奶气道：“奶奶，我妈妈还在上班，我们今天劳动课，放学可早了”
奶奶拉着袁雾苏的手，笑得开怀，用额头蹭着她的脸，稀罕极了。含笑说道：“小墨是不是又下河摸鱼了？”
袁雾苏可努力地点点头，巴掌大的脸蛋可白皙，像拨了壳的鸡蛋，嫩嫩的、白白的。
奶奶咧着嘴嘟囔道：“我孙孙记吃，不记打，你把这个给他，保证回家”她从兜里摸出两个奶糖放到袁雾苏手里，低着头对着袁雾苏悄悄说道，眼珠子还到处看深怕别人听见。
袁雾苏紧了紧手软化的糖，眼底满是泪光，根根分明的眉宇正望着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情不自禁地帮她带好了老花镜。
她就像败军一般，溃逃了，落荒而逃的身影恰好被那人看在眼里，他那修长的睫毛下，深咖色的瞳孔蕴着缱隽深意，似冰，又似火，时而寒光四射，时而热情明朗。
门开了，少年啪一下关掉电脑，不知想到什么，又迅速打开电脑。
这时门锁卡塔向左转了一圈，少女走进来了。
她缓缓走近，小声呢喃道：“奶奶，醒了”
少年点点头，惊站起来，拾起一旁朴素的衣服，正准备穿上，就被袁雾苏一句话堵住了：“我跟奶奶说你下河摸鱼了。
少女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张扑克脸，转身偷偷笑了。
古墨风嘴角抽搐，一脸无奈，只好从一旁的花盆里抓了点泥土往衣服上涂抹。
鼻尖满是腥臭味儿，他霎时抬眸，就对上秋瞳水翦，女孩笑意吟吟道：“小墨，你不是最喜欢淌水泥吗？”
“某个人不是说：鱼儿太狡猾了，淌一身我泥巴”
她吐吐舌头，纤细的双腿跑得很快，躲在门口就扮鬼脸，孩子啊楼里喊道。
“还不快回家，小心奶奶请你吃竹笋”
麻花辫很俏皮，也染上了泥巴，一甩一甩..
古墨风将门带上，忙跟上去。
隔着楼层都能听见袁雾苏那咋咋呼呼的笑声。
“奶奶，小墨又下河洗澡了！”
“一条鱼都没有，还把我辫子弄脏了!哼！”
她嗒嗒跑进屋，差点甩下去。
老太太正依着门招呼袁雾苏进门，宠溺道：“小墨回来了没？”
“小泥猴敢把你辫子弄脏了，奶奶给你编细小辫，那个更好看”
袁雾苏护着老人一步一步进屋了。
这时古墨风刚走到楼下拐角，就看到一大一小交错的背影，薄唇微抿，浅浅的笑意一闪而逝。
“奶奶，我回来”
古墨风手上拎着凉鞋，白净的脸蛋上满是泥土，袖子一抹脸蛋就留下一串泥巴，惹得屋子里的人哈哈哈大笑。
奶奶正用毛巾擦拭着袁雾苏辫子上的泥巴，瞅着自家孙子，笑得打嗝“嗝儿”“嗝儿”“嗝儿”..
古墨风后知后觉地跑到洗漱池，“哼”
“奶奶，就知道偏心”
池水哗啦啦，挟裹着他那气恼的话，稚嫩的孩童声听着十分娇气。
袁雾苏取下毛巾，自己擦拭着辫子，用喷子接了一半凉水，又将电壶里边的热水到了一些，搅拌一下，就准备洗头。
老人走到袁雾苏跟前，慢慢地卷起衣领子，捡起盆里的热毛巾往袁雾苏头上淋，就这样，一个在里边洗澡，一个在外边洗头，气氛倒也不错。
洗完头，奶奶正在帮袁雾苏擦头发，控干水分，古墨风也出洗漱池了。
上身穿着短背心，下半身穿着短裤，头发凌乱。他趁着两人不注意，跑到跟前，使劲甩甩头。满头水珠子全部砸了两人一脸。
“哈哈哈，让你不给递我衣服”
他嘲笑着袁雾苏的狼狈，笑得很肆意，小白牙明晃晃，
奶奶数落着古墨风，用毛巾赶紧擦干净了袁雾苏脸上的水，脸上的笑意却掩不住。
“奶奶~，他这人怎么这么无礼啊”
小丫头跺跺脚，气得牙关嘎吱嘎吱叫，像个炸毛的小奶猫，奶声奶气。
奶奶这时就会轻轻拍拍袁雾苏后背，咕隆道：“这么皮，今天没糖吃！蜜蜜今天很乖，都给你”
奶糖是白色的，上面还印着黑白色的奶牛图像，小孩子都很喜欢吃糖。
袁雾苏很不客气地手下奶糖，还不忘挑衅地刮了一眼某人。
袁雾苏坐在地上，奶奶正用梳子梳头，阳光斜撒在两人身上，暖暖的。
少年厚着脸皮挤到两人身边，用自己的肥手在袁雾苏头顶上一把乱抓。
袁雾苏瘪着嘴，湿漉漉的大眼直直看向奶奶，委屈极了。
突然门被狠狠拍打了一下，门口也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袁雾苏觉得事情有变，忙哭腔道：“奶奶，我饿了”
她摸着肚子，直蹬腿。
奶奶正瞅了门口，正准备带上老花镜，听见袁雾苏的嘟囔声，扶着桌子起来，就往厨房走去。
袁雾苏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还搂着奶奶的腰身，想背奶奶，被老人拒绝了。
古墨风掏出手机，拨通了陈顺的电话。
那边很吵，声音很近，显然就是对门那家熊孩子闹腾。
“老板，那小孩子肚子疼，说是吃我们的西瓜吃坏肚子，要赔偿了，这会儿正在门口闹着呢”
“你们让他们带着孩子去医院做检查，如果检查说明孩子吃了西瓜导致肚子疼，你们按照程序赔钱；如果他们不去医院，你们就说报警，直接电话，说清楚是怀化小区”
少年站在窗口低低说道，门口的吵闹声愈发激烈，湿透的发梢现在已经半干，风过时，身上凉凉的，他望着这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目无焦点，出神了。
袁雾苏揪着老人的衣袖，小声嘀咕道：“奶奶，是不是隔壁家阿姨和叔叔又打架了，他们好像吵得很厉害”
黑葡萄般大小的眼睛正盯着奶奶，老人瞬间抱着袁雾苏安慰道：“没事，咱家的门结实呢”
“小墨他爸喝醉酒都没有办法把他打开”
奶奶弓着腰身，哄小孩般口吻，又摸了摸袁雾苏的脑袋，眉头却拧着。
袁雾苏正在厨房做饭，小时候打架吃饭都是傍晚七八点，筒子楼里家家户户都能传来炒菜的香味。
今天三个人吃得不多。奶奶就问了：“小墨，你瘦得像排骨，怎么多吃点”
然后就将一盘子鲜笋汤给他倒在碗里。
见此情形，袁雾乖乖地将一盘子蔬菜倒进自己碗里捧着脸，甜甜地笑了，指着青菜叶子里的大肥虫说道：“奶奶，这是肉肉吗？好肥”满脸嫌弃。
然后古墨风被奶奶追着打了。奶奶说：肯定是小墨偷懒，又到村头老赖家里买菜。
天色暮了，三人坐在竹席上边，床头还有一碗炒香的瓜子，窗口的向日葵正迎着风摇头晃脑，她们望着窗外。
“奶奶，我妈怎么还不回来？”
奶奶说：“肯定是路上耽误了，她要是不回来，你就在我家将就一晚上好了”
她总是笑着摸摸袁雾苏头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这时候，古墨风冷冷一笑，咧着嘴，大声喊道：“蜜蜜他妈肯定不要她咯，略略”
他躲，她们追，筒子楼里一片笑声。
这天，袁雾苏的妈妈依旧没有接她回家，她和奶奶睡在一起，古墨风睡奶奶脚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这一天向日葵熟了，杆子已经干了，奶奶想把阳台上几根向日葵摘下来。
奈何够不着，袁雾苏和古墨风这会儿正在“上学”，她打开门，望了望两边，发现左边房间有灯，她蹒跚着走到门口。
两口子刚刚吃瘪了，刚躺在破沙发上喘口气，就听见轻柔的敲门声，来气了。
大姐透过猫眼，看到佝偻的老人，瞬间精神了。忙叫丈夫穿上衣服，变了一副面孔。
“谁啊？”
她笑着打开门。
老人站在他家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瓜子，笑盈盈道：“妹子，我家小孩都上学了，家里有向日葵，我..没法收，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收一下？”
奶奶这会儿笑得很和善，佝偻着身子。
中年女人眼珠子转得快，就往屋里喊了一声：“孩他爸，快来帮家婆摘向日葵哩”
很快屋子走出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他目光痴痴地看向老太太手上那根金镯子，直接愣住了。
女人用手肘怼了一下男人，不满道：“家婆身体不好，你还不去，愣着作甚？”
男人忙推辞了老人碗里的瓜子，跟在老人身后，在屋子里看来看去，四处搜索着什么。
奶奶走得慢，走一步歇口气，良久才走到窗口。男人这会儿眼睛已经开始冒着精光，手一会儿摸摸沙发，一会儿摸摸竹席上的钻石.....动手动脚。
“家婆，就这些向日葵吗？”
奶奶靠在椅子上，用茶缸泡好的茶水递给了男人，男人正到处张望，瞅着老太太递过来的茶杯眉头直皱起。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解放茶缸？里边的色泽掉光，老人也太抠了，难怪儿子要钱要不到，今天本大爷亲自出马，说什么也要出点血！男人抱着茶缸，凶光毕现。
“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
老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喜欢唠家常。
男人顺势放下茶杯，小声说道：“小本买卖，我是做买卖的”
他自己一边喝茶，一边看墙上时钟，老太太发现他心不在焉，就问道：“是不是家里孩子快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