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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杀人!”
杨灿一脸严肃地看着新任长房侍卫统领刘宇。
之前大喊“刀下留人”的,就是刘统领。
结果,他马失前蹄,一跤跄在地上,现在半边脸都是肿的。
豹子头站在门口,乜视着刘宇。
让刘宇马失前蹄的那块石子,就是他踢出去的。
“我看见野猫野狗倒毙于路边,都会潸然泪下。”杨灿继续动情地说。
小青梅站在杨灿身边,乜视着她男人在这胡扯。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个多愁善感的男人。”
杨灿扼腕叹息起来。
刘宇牵动了一下嘴角:“那么,杨执事为何还会坐视张庄主以如此惨烈的手段,杀亲叔、杀亲子、杀侄孙呢?”
“刘统领你来了,不也没挡住他吗?”
“我那是没办法,丰安庄那些刁民见了本统领也不躲开,本统领怕误伤人命,不慎摔了一跤。”
杨灿摇头:“所以,他们死不仅是民意,更是天意!”
刘宇茫然,怎么忽然间杨执事就从一个善人变成神棍了呢?
杨灿又是一声叹息:“被处死的几个人,干了有悖人伦的恶行,犯了众怒啊。
张庄主他爱之深,恨之切……”
刘宇不想听他再胡扯了,打断了他的话。
“杨执事,阀主派我来,就是不想乱了丰安庄。
如今这般情形,只能有劳杨执事你亲自去向阀主解释了。”
“我正有此意!”
杨灿说完便走向青梅:“青梅,丰安庄如今人心不稳,你且留在这儿。”
说着,杨灿微微向前倾身,声音细不可闻:“搞清楚谁向凤凰山庄报的信儿,弄死他!”
说完,杨大善人微微一笑,又走向豹子头。
“张云翊此人还有用,他这个庄主,必须得顶在那儿。
不过,你和亢正阳还是要盯紧着他。
只要刀把子在你们手上,我就放心。”
张云翊心中的那只魔鬼,是杨灿亲手放出来的。
心魔诞生的张庄主,连杀子证道的事儿都做了。
杨灿不确定,他会不会杀红了眼。
不过,他要解决六大田庄这个麻烦,张云翊就还有用。
所以,至少现在张云翊不能死。
刘宇看着杨灿对豹子头面授机宜,不禁淡淡一笑。
我就说嘛,派人去鸡鹅山并没打听到你的下落。
原来是抱上杨执事的大腿了?
可惜啊,杨执事已经自身难保了!
……
“臣不喜杀人!”
杨灿一脸诚恳地看着于醒龙。
“臣也从不认为,杀人会是解决麻烦的一种好办法。”
“可是,张家少爷意图弑父,此举让张庄主激愤若狂。
臣担心张庄主会有更不理智的行为,所以……堵不如疏!”
于醒龙眼中露出一抹嘲讽:“你觉得,丰安庄里种种不法之事,真是张云翊之子干的么?”
杨灿摇摇头:“阀主,不管是不是,现在它都只能是了。”
杨灿现在很淡定,有了改良耕犁之功,要杀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但,他还想要更多。
于醒龙目芒微微一缩,沉声道:“可,事情真的解决了吗?如今的丰安庄,只怕早已是暗流涌动了吧?”
“阀主英明,不过在臣看来,丰安庄局势,虽如奔湍蓄雷,一触即发。
但是阀主只要派一老成持重之臣,前去主持大局,
以纵横之术斡旋其间,施捭阖之道均势衡平。
如此,必然可以让危局悬丝而不坠。
再假以时日,危机自然能够得到化解。”
“老成持重之臣么……”
于醒龙沉吟着踱了几步,忽又站住,扭头看向杨灿。
“你在丰安庄搞出了什么新犁,据说可以大幅提高耕地效果?”
“是,臣巡查丰安庄的时候,于田间偶有所感,便对耕犁做了些改良。”
于醒龙的目光陡然冷冽起来:“此事为何不禀报老夫?”
六大田庄如果不加以整顿,那他就从于桓虎手中收回了一个寂寞。
可是要加以整顿,很可能就会出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后果。
所以,杨灿别出心裁地想出“大换血、留招牌”的办法,于醒龙是认可的。
甚至在他心里,对这个办法还颇为赞赏。
但是,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改良耕犁获得了成功,这么大的事,杨灿竟然从始至终都没向他禀报。
这个杨灿,眼里还有他这个阀主吗?
经过了二脉于桓虎之事,现在的于醒龙对失去掌控的事特别敏感。
杨灿听了不禁面露难色:“阀主,臣无人可用啊。”
杨灿一点不慌,张庄主的隐田和隐户他都毫不保留的上交了。
改良新犁的事,他有把握遮掩过去。
“你下山时,长房没有给你配备些山庄旧人吗?”
“有!可是,少夫人的贴身丫鬟青梅,对臣那是寸步不离啊。”
杨灿抱怨道:“臣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
臣刚想出改良耕犁之法,她马上就禀报了少夫人。
臣以什么名义另外派人回山呢?”
于醒龙微微眯起了眼睛:“老夫怎么听说,你和这个青梅有私情呢?”
杨灿苦笑起来:“阀主,一个貌美的少女和一个男人形影不离,甚至晚上都要盯着,这传言不就来了么?”
于醒龙听了不禁默然,半晌,他又悠悠一叹。
“如果老夫把丰安庄交给你,你能保证它‘悬丝而不坠’么?”
杨灿讶然:“阀主,臣这长房二执事……”
于醒龙摆手道:“丰安庄距凤凰山最近,以丰安庄如今的状况,由你兼任这个庄主最为合适。”
此举,早在杨灿预料之中,他甚至不需要因势利导。
因为现在的丰安庄问题重重,比他下山之前其实还要复杂。
在此之前都没人愿意碰这个烫手山芋,何况是现在呢?
于醒龙亲信的人,是不舍得丢进这个坑儿的。
可于醒龙并不信任,但是又有能力去应对的人当中,还有谁比他更合适?
杨灿一脸的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接下这个烂摊子的模样。
“是,阀主吩咐下来,臣自当领命。”
于醒龙满意地点点头:“去见见少夫人吧,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
杨灿刚离开,于醒龙便头也不回地问道:“桓虎那边,可曾与杨灿有所接触?”
管家邓浔道:“眼线一直盯着呢,二脉至今,尚未与杨执事有所接触。”
于醒龙点了点头:“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随时来报!”
……
“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
索缠枝模仿着于醒龙的口吻,娇嗔地瞪着杨灿:“你就是这么尊重我的?”
“难道不是?这可是对心爱的美人儿最大的尊重。”
杨灿压了压索缠枝的香肩,说的一本正经。
“去你的,人家抚琴呢,琴声停久了,下人必然起疑。”
“我会抚琴啊,我来!”
一个师爷怎么可以不会抚琴?
杨灿成为于承业的幕客之后,可是正经学过的。
当然,迄今为止,杨灿也只学会了一首“梅花三弄”。
旁的他是一首也弹不出来。
此处花木葱郁,流水曲廊,是长房后宅里一处游赏消闲的所在。
如今已然是四月中旬,园中草木葱郁,花卉盛开。
蜂飞蝶舞,别具野趣。
一池碧水荷花,临水几株老柳,几丛芦苇摇曳于湖畔。
四下里绿荫遮蔽,唯有一道曲径婉转,虽是野外,却极私密。
索缠枝素肌莹玉,云鬓梳蝉,本来是坐在一张四方琴桌前抚琴的。
杨灿来见她,就被引到了这里。
索缠枝如今在内宅里威望渐盛。
近身侍候之人更都是索家的陪嫁,长房旧人全都调离了身边。
因此,就在此处见杨灿,也没什么人敢于置喙。
只不过此地虽然不是暗室,但四下里却有茂密的灌木遮挡。
所以,琴声不停,才能打消下人们的一些怀疑。
少夫人既然双手不停地抚琴,那么肯定不可能做别的事。
所以,会见外宅执事的地方再隐秘又怕什么呢?
一曲《梅花三弄》。
杨灿轻拢细抹,琴声如水荡漾。
时不时的那琴音就会乱了,不是拨错了弦,就是挑大了力。
不过,也要在琴技上有所造诣的人,那才听得出来。
一首《梅花三弄》,也不知反复了几回,始终不见抚琴人的指法娴熟,反而错处更多了。
终于,琴音袅袅而散。
又过不久,杨执事从通幽曲径处出来,往外宅里去了。
两个侍婢姗姗地走进绿荫深处。
少夫人端着一杯茶,正把茶水吐回杯子里。
“你们来的正好,这茶水味道‘陈’了,换壶新茶来。”
索缠枝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杯子。
她的唇色鲜亮,似乎比平时更饱满了些。
索缠枝近来,心情是很愉悦的。
孩子有了,至于是男是女,不是她现在就能操心的事儿。
她对长房内宅的控制,越来越好了。
有一个强大的娘家,这就是绝对的底气。
明知道她在内宅大肆清洗长房旧人,阀主和阀主夫人都在装聋作哑。
没办法,阀主还要仰仗索家打击于桓虎的势力。
有求于人的情况下,还怎么对她端公婆的架势。
杨灿改良了耕犁,这功她也占了一半。
嗯……,若非如此,方才绝不会被他一央求,就应了他的荒唐。
一点甜头,犒赏他的。
现在,杨灿又拿到了丰安庄庄主之位,而且还是兼任。
长房外宅不比内宅,就连她都不好对外宅大动干戈。
更不要说杨灿在外宅还只是个二执事,屈居于李有才之下了。
杨灿既被于醒龙提防着,又被李有才压制着,在外宅是很难发展势力的。
如今他另辟蹊径,以丰安庄为根基,这就能打开局面了。
一切都在向好,索缠枝甚至没做什么,完全就是“躺赢”。
她自然是满心愉悦。
绿荫深处,琴声又起。
这次这首《梅花三弄》,弹的无比流畅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