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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中华民族有着五千年的光辉历史,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中华文明不断地积累、沉淀,汇聚了世世代代中国人民的智慧和经验,孕育出了一代又一代英勇不屈、积极进取的中国人民。然而,当历史的脚步走到二十世纪初叶时,随着连绵不断的内忧外患,近百年的积贫积弱,我们的民族迷茫了、沉沦了,但是,中华民族是具有顽强生命力的,每当走到历史的紧要关头时,总能作出最正确的选择,中国共产党的诞生以及他的不断发展和壮大就是历史作出的必然选择,七十多年前的那场关乎中华民族生死存亡战争,正是由于中国共产党中流砥柱的作用,才使我们的民族又一次闯过了历史紧要关头,迎来了民族自强独立的曙光。事实毫无争辩地告诉我们,唯有中国共产党才能带领中华民族走向光明、走向复兴:只有中国共产党才是我们这个民族真正的脊梁。
一九四零年仲夏,一支由七名共产党员组成的新四军鄂豫挺进纵队组成的小分队进入了鄂西三坪古镇,他们在当地人民群众的密切配合下,经过了大小几十次的浴血奋战,最终成功地守住了这座千年古镇,从侧面有力地支援了石牌保卫战,为彻底粉碎日本军队进攻重庆最终实现其占领全中国的战略企图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本书描述的就是这支新四军小分队在三坪镇的战斗和生活经历。不同于其他抗战题材的小说是:在本书中你们将读不到那些“无所不能的超级兵王”,“上天入地的特战分队”,“神乎其技的日本女军官”......,全书上下甚至找不到一句日本军人相互之间的对话,但你依然可以从中读到当年那场战争的真实、残酷和惊心动
世间无物抵春愁,合向仓冥一哭休。
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
公元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五日
农历戊寅年九月初三
武汉.武昌
午后的天空一片灰濛,愁云惨淡万里凝……
沦陷前十六小时,省立楚怡高等工业学校图书馆内,教务处主任杨明轩已在窗前呆立了近两个小时,望着窗外如同末日之惨状,惊恐和悲愤早已被麻木取代,半空中日军的飞机依旧在狂轰乱炸,远郊隆隆的炮声也依稀可闻,国民政府颁布的《戒严令》、《非常时期之管制办法》,《战时惩办条例》等法规禁令已然已形同虚设,上午还在街头维持秩序的宪兵业已撤离,最后一名恪尽职守的警察也不见了踪迹,爆炸声和尖叫声中,不甘沦为亡国奴的市民们还在为逃离这座城市作着最后的挣扎......
“蹭蹭蹭......”一阵脚步声自身后的楼梯口传来。
“怎样?”回过神来的杨明轩扑到楼梯口冲来人问道。
话刚出口杨明轩就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了,来人沮丧的神情告诉他,最后一丝希望已然破灭。
“警备司令部里除了几个打杂和看门的,再没其他人了,省政府也是同样的情形,我回来的时候路过邮局,一个邮差对我说日军大部队已经进到戴家山,先头人马已逼近汉口,杨叔,东西不要了,赶紧走吧。”说完一把拉起坐在包装箱上的一位年轻女子,另一只手拽过杨明轩的胳膊就要下楼。
“码头那边什么情况?”杨明轩大惊失色,甩开胳膊加大嗓门看向来人问道。
“除了漕帮的几条木船在往汉阳渡着难民以外再无其他船只,东西想要运走已是绝无可能了。”上来的年轻人明知杨明轩会更加失望,依旧如实回道。
杨明轩闻听此言,万念俱灰。
“去米行看看,快......!”片刻过后,心有不甘的杨明轩抬起头来冲年轻人催道。
“是!”年轻人不敢多说,返身朝楼梯口跑去。
看着冲下楼去的年轻人,杨明轩双腿一软,身子晃动起来。一旁的年轻女子见状上前一把扶住。
“嘭!”杨明轩跌坐在地,眼泪夺眶而出。
四个月前,学校着手西迁,校长孔繁语一声令下,千余名师生一起动手,两天的时间,能带走的东西都已打包成箱。
“学校自宣统元年创办至今,屈指算来已有二十九年,不想竟遭此大劫……难不成是我等徒具虚名,德不配位乎?”老校长看着堆满一地的物资,一脸内疚道。
“语公言重了,此乃国家时运不济,你我不过适逢其时而已……这是已经打包的物资清单,你过过目吧。”杨明轩能将手里的文件夹递到校长手中,安慰道。
“图书、档案、实验室设备及资料乃学校之根本,须另觅一地单独摆放,这些东西有一无二,一旦有失便不可再得,果真如此的话你我就真成了千古之罪人了。”老校长合上文件夹,叮嘱道。
“此事语公不必操心,明轩早有安排,教育厅那边一有通知,别的都可以舍弃,你说的这几样东西将在第一时间搬至船上,只是省府和教育厅那头你得多跑几趟,我听说武大已于前天启程去往乐山了,楚怡这边不知何时安排?”杨明轩道。
“华大动身了吗?”校长面容一颤,问道。
“十日前已举校去往长沙。”杨明轩答道。
“我这就去省府,学校这边两件事亟待着手:一、让总务处出一告示,暑假无限期延长,未到校的师生不必再来报到,开学时间和地点另行通知。二、已在校的师生去留自便,愿意随校西迁的留校待命,不愿意的即日起可自行离校。”老校长交待完毕,火速离去。
一连十多天老,校长跑了十二趟市政府,教育厅更是进出了数十趟,得到的答复总是让他们等等、再等等……“各大码头上堆得是一望无际,上海、南京、杭州等地过来的机关、工厂、医院、学校等几百万吨的物资都要经武汉西运,你们一个省立职高只能是往后再排排了,等等,再等等吧……”
一等就是三个月,老校长终于绝望了。
“省府和教育厅是指望不上了,另觅他法吧。”回到学校,叫来杨明轩建议道。
“何来他法?大部师生都已离汉,再通知他们来校已绝无可能,尚在学校的师生不过百十人,三十多万斤物资啊,人背肩扛无异于痴人说梦。”杨明轩道。
“桌椅板凳、锅碗瓢勺等物件统统不要了,只带图书档案,可行否?”校长问道。
“那也办不到,仅图书一项就有五万多斤,百十来人如何背的走?”杨明轩摇头道。
“如此说来你我便是万劫不复了……”老校长仰天长叹。
“等等……等等!我妻兄在粮道大巷开米行,他们有自家船只,我上那看看,或许觅得一线生机……”杨明轩猛然开口道。
“速速前往……”老校长站起身来急急催道
米行门口,大侄子玉财正在扶着妻兄德昌坐上一辆黄包车。
“三哥,你这是怎么啦?”见妻兄浑身缠着绷带,杨明轩赶紧上前问道。
“后堂着了倭寇飞机扔下的炸弹,唉……这倭寇实乃猪狗不如。”妻兄愤愤道。
“三嫂呢……玉宝和玉娇没事吧?”杨明轩急急问道。
“她们娘仨无碍,你来之前已去了码头,你怎么还没走呢,日本人已经到九江了。”妻兄回问道。
“上头没给信,一时半会还走不了。”杨明轩回道。
“德慧也还没走吗?”妻兄又问道。
“还没。”明轩道。
“赶紧送到我这来,都什么时候了?快去啊……”妻兄急了。
“米行的船停在王家墩码头,你们一家子抓紧过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侄子玉财催道。
“米行都搬空了吗?”杨明轩问。
“粮油家物都还没搬,眼下的这条船太小,只能等下趟了。”玉财回道。
“学校那边的东西一件都没运走,你下趟过来能不能多带一条船。”杨明轩盯着玉财问道。
“我回去后跟德海叔说一声,问题应该不大。”玉财回道。
“你告诉德海叔,学校这边愿意出三倍运费。”杨明轩道。
“一家人不说钱的事,你赶紧回去把我姑妈她们送过来,这就走,中饭在船上吃。”玉财道。
“行,船的事千万记住,姑父这头指望着你呢。”杨明轩叮嘱道。
“放心,侄儿照办就是,你快去接人,记住,王家墩码头。”玉财又催道。
杨明轩不再多说,撒腿往回跑来。
“这个德海叔是何许人也?”听完杨明轩的汇报,老校长赶紧问道。
“我妻兄的一个远房堂哥,是宜昌码头漕帮的一个堂主,手底下有二十多条船,常年往返于荆州至巴东之间从事漕运,偶尔也会来趟武昌,他若肯相助你我今日之燃眉所急便可迎刃而解,我已让小侄带话给他,只要能遣船来武昌,学校可出三倍的运费。”杨明轩回道。
“理当如此,天可怜见,愿我楚怡能够逃出生天……你赶紧回去安排弟妹速去码头,到时候和学校挤在一起定然多有不便。”老校长催道。
“谢语公体恤,明轩速去速回。”杨明轩疾步离去。
飞也似奔至学校西北角的自家小院,叫上妻子和一双儿女,胡乱收拾了些行李便朝江边赶来……江边的难民挨山塞海,米行的单桅帆船停在了码头上游十几丈外的一个洗衣埠上,杨明轩赶到时妻兄一家六口已在船上了,待妻子和一双儿女上了船,杨明轩顾不上生离死别,拉过玉财再三嘱咐,所托之事千万不敢耽误,玉财说他此番一到宜昌便往回赶,拼死也要带一条大船过来,目送小船离开,杨明轩的心中平添了一份希望。
十多天过去,始终没见玉财现身,更不用说船了,期间他每天早晚各来一趟米行,米行的伙计刘家全和他一样,也是毫不知情。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老校长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爹,我能帮着做点什么吗?”问话的是老校长的小儿子孔祥波,这小子两年前自国立武汉大学毕业后也不去找活,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与一班公子哥花天酒地,老校长几次被他气得呼天喊地……
“你要还是孔门之后就赶紧收拾东西到学校去,一切听你杨叔的……”见儿子发问,老校长厉声道。
“是!”祥波片刻也不敢耽搁,匆忙收拾了几件衣物,撒腿朝学校跑去。
自此以后,这公子哥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东溜西跑了,成天跟在杨明轩身旁忙前忙后,言听计从。
老校长一病就是十多天,这天中午,收音机里传来日本人已经进到信阳,直逼武汉,老爷子再也躺不住了,让小女儿叫过一辆黄包车陪着自己朝学校赶来……
“语公,你怎么来了?快坐!”杨明轩猛见校长进到图书馆,连忙上前扶着坐下。
“华大交流过来的两千册图书在哪?”老校长迫不及待问道。
“这些就是,一共七十二箱。”杨明轩指了指老校长跟前的一摞箱子回道。
“一号柜子里的东西呢?”老校长又问。
“你身后桌子上铁皮箱子里装着,一千三百八十四册,一本不少。”杨明轩又回道。
“这些都是宋元以来的古籍善本……明轩老弟,拜托了!”老校长颤颤巍巍抚摸了一遍桌子上十几只铁皮箱子,回过身来冲杨明轩一躬到地。
“语公……折煞明轩了,此乃明轩分内之事,明轩自当殚精竭虑、舍命相护。”杨明轩慌忙上前扶起。
“教育厅那头这么说?”老校长重新坐下,看向杨明轩问道。
“上午祥波去问过,一干大员正忙着善后,看样子是顾不上咱们了。”杨明轩回道。
“你妻兄那头呢……有消息吗?”老校长低下头难过了片刻,接着问道。
“今天已是第十六天了,毫无音讯。”杨明轩未加隐瞒,如实道。
老校长再度陷入悲伤。
又等了十多天,形势愈发危急,坏消息不断传来......
十月十四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正式决定放弃武汉,实行战略转移……
十八日,卫戌司令部开始疏散市民……
二十一日,省政府撤离武汉,西迁恩施……
“各自逃命吧……”老校长无奈,对余下的百十名师生下令道。
“我们不走!”一位老师喊道。
“东西不运走我们决不离开!”另一位老师附和道。
“对......我等誓与学校共存亡!”众师生呼道。
“走......!”老校长大吼一声,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快!给你哥打电话。”杨明轩一边将老校长抱回室内,一边对身后的孔祥波喊道。
“哦!”祥波答应一声,飞步朝门卫室跑去。
“杨主任,实在对不起,我们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明天上午的船,家父恐怕我得带走了。”在警察厅供职的大儿子孔祥麟闻讯赶到,看着不省人事的父亲对杨明轩抱歉道。
“理当如此,孔处长保重!”杨明轩回道。
“明轩、明……明轩!”老校长忽然睁开双眼冲杨明轩呼道。
“明轩在此,语翁有话尽管吩咐。”杨明轩赶紧俯身扶住老校长的双肩。
“我……知……知道……知道……你……你……你是……你是断然不会离开的,学校……学校就交于你了,记……记住!东西在……学……学校就在,学校在……希……希望就在……!”老校长更咽道。
“语公不必多说,明轩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誓与学校共存亡。”杨明轩信誓旦旦道。
“老朽为难你了,波儿,你……你过来!”又叫过自己的小儿子。
“孩儿听训……”祥波揉了揉眼睛,凑到跟前。
“你向为父发……发誓,跟着你杨叔,寸……存步不离……”老爷子命令道。
“孩儿发誓:跟着杨叔,寸步不离!”祥波不敢怠慢,发誓道。
“爹娘和小妹你放心,自己保重吧。”孔祥麟忽觉躺在床上的父亲抖动的厉害,不敢再耽搁,背起老爷子急急离去。
“诸位:感谢大家一直坚守至今,形势你们都清楚,我们将要面对的是几十万凶残的日本军队,再留下已是无济于事,学校从今天开始无限期放假,各位保存好联系方式,如有变动务必相互转告,请大家保持住信念,总有一天楚怡会重新开课!都走吧、都走吧……”杨明轩来到室外沉痛宣布,说完这番话,拖着疲惫的身子,晃晃悠悠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主任,这是汪会计留下的。”杨明轩不知呆坐了多久,一个纤瘦的身影走进教务室,将一只木箱放在了跟前的桌子上,箱子上还搁着一封书信……
杨主任钧鉴:
原谅下属之不义,未辞而别,下属之家境想必主任已早有所悉:上有老母念子心切,下有幼儿嗷嗷待哺,今顿足离去,实属无奈……现将本校日常所用剩余之现金,各界同仁及全体师生募集之款项交还学校,共计银元六百二十二块,法币两万六千七百一十一圆八角六分。
另有本校历年结余之年之经费法币一十七万一千二百四十二元八角六分,银元两万六千一百一十六块,分存于中央银行,中国银行及交通银行,三家银行业已西迁,未及取现,今将存折四张、账本两册连同财务印章、印鉴一并交上,敬请查收!
临书仓卒,不胜依依
前程莫测,万望保重!
兆丰,即日
“欧阳老师……你怎么还没走?”看罢书信,回过神来的杨明轩这才发觉身旁还站着个身影,连忙问道。
“我能去哪?老家早被日本人占领,城里也没其他地方可去,只能留在学校了。”欧阳回道。
“留在学校更危险,赶紧走吧。”杨明轩催道。
“我不会走的,不到最后一刻决不离开。”欧阳斩钉截铁道。
欧阳的全名叫欧阳雅莘,是学校的历史系老师,她本人也毕业于这所学校,由于成绩优异,毕业后受聘成了本校的老师。对于自己曾经的这名学生杨明轩是了解的,爱岗敬业、任劳任怨,工作起来一丝不苟,印象当中自从来到楚怡后就没见她离开过学校,连寒暑假都住在学校里,是个完全意义上的以校为家的人,如今学校面临生死存亡,她不愿离开自然是在意料之中。
“人都走了吗?”杨明轩冲窗外看了看又问道。
“走了,都是哭着离开的。”欧阳雅莘回道。
杨明轩心里一阵刀绞,双眼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