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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刚起,枝叶便泛了黄。
人人都道,今年的秋来的格外早些。
武义侯府。
薛夫人从外面迎进来,刚跨进门面上已含了笑:“哥哥今日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要紧事,传个信让他们爷俩去就是了,何苦累你跑一趟。”
公孙忠肃本在喝茶,见她进来,将茶盏搁到一旁:“是有事找阿琰,但又想着有些日子没有来看你,便过来了。”
他眉眼带笑:“怎么?不欢迎我。”
薛夫人亲切自然在公孙忠肃身旁落座:“看哥哥说的这话,恨不得让您日日住在这里呢,只怕有人嫌弃此地简陋,不愿将就罢了。”
她妙语连珠,惹得公孙忠肃失笑,双手交握片刻,笑容慢慢淡下来。
“我真是后悔将你嫁给薛庆历。”
“哎呀,我是玩笑的,哥哥怎么还当真了呢?”薛夫人连忙找补,她是真的欢喜这门亲事,这么多年,夫君始终守着她一人,不曾有半分沾花惹草,儿子争气优秀,娘家又有兄长护着,京城谁不羡慕她的好福气。
“他待你很好?”
“自然是好。”
“若真是好,当年你怎会在宫中失足,以至于未足月便胎动,以至于早产。”
薛夫人笑道:“这说来说去,又说回去了。哥哥,这都多少年的事了,您大大小小的脾气也发了多次,今日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了?当年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庆历是男子,也不能去女眷那边,我不小心绊了脚,也不能怪他照顾不周的。”
她说起话来,明眸含笑,一看便知被照顾的很好,没有丝毫烦心事。
公孙忠肃看一会,叹:“你总是愿意体谅他。罢了,阿琰在哪,我去见见他。”
**
薛琰这两日有些伤风,没怎么出去,披着外衫在书房看书。
看见公孙忠肃进来,他还以为花了眼。
“舅舅……舅舅今日怎么自己过来了?也不曾派人通禀,让孩儿前去迎您。”
公孙忠肃解了披风,自己坐下:“不用,一家人,客套什么。”
薛琰吩咐随从去备茶,笑吟吟问:“舅舅有何指教?您许久没来了,今日定要用过晚膳再走。”
“谈不上指教,只是有日子没见你,过来看看你。”
薛琰不是傻子,闻言站了起来:“舅舅……还请舅舅不要跟孩儿生分,孩儿有什么不妥之处,您务必责罚下来,孩儿愿听舅舅教诲。”
“是么。”
公孙忠肃问:“最近对你母亲如何?”
薛琰小心应对:“孩儿对母亲……没什么不妥啊,莫非是什么事伤了母亲的心?”
公孙忠肃似笑非笑:“若是如此,以为我还会容你么。”
薛琰心一突:“舅舅何出此言。”
“你唤我一声舅舅,殊不知你心中,更想认作亲舅舅的人,究竟是谁。”
薛琰大惊失色,立刻跪
伏在地:“舅舅!舅舅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来!您是我亲生舅舅,难道不要孩儿了么?”()
公孙忠肃不说话,只这样静静垂眸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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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视线撞在一起,这无声对视中,空气一寸一寸凉了下来。
薛琰再也跪不住,软瘫在地:“舅舅您……知道了?”
公孙忠肃语气平静:“是,我知道了。”
薛琰怔怔望着地上他鞋尖,半晌惨然一笑:“是何人告诉舅舅的?”
“宴云笺。”
薛琰不可置信抬头。
公孙忠肃冷笑,袖袍中的手握成拳,一巴掌扇在薛琰脸上:“不信是么——你觉得我会冤枉了你?我也多希望是我冤枉了你,吃里扒外的东西!!”
薛琰被打蒙了。反应过来爬过去抱住公孙忠肃大腿:“舅舅——”
公孙忠肃又是狠狠一脚:“枉我教导你对多年,你便只会这种下作姿态么!”
“舅舅明察……”薛琰不敢再上前了,红着眼眶喊冤,“宴云笺本就厌我,哪里会顾我的死活,他现在要防着您,自然想剪除您的羽翼,这才用我来离间您与爹爹……”
公孙忠肃哈哈大笑。
笑够了,沉下眉眼,揪住薛琰的衣领,扬手正正反反打了他四个结实耳光。
薛琰被打的东倒西歪,口鼻流血,已经懵了。
“我一直以为你聪明,对你诸多培养,比自己的儿子还要上心,岂知你竟如此愚不可及。你日前去寻宴云笺,对他说了什么,应该还没有忘吧。阿琰啊阿琰,墙头草是什么下场,你难道不知?”
“我没有!”
“蠢货!你去寻他,求他庇护,他就在你旁边给我写信,你不知道么?你一面说他一面写——我怎么能养出你这等蠢东西来!!”
薛琰呆呆听着,是吗?
当时他也是这样跪在地上,宴云笺伏在桌案写信,他所写的内容,是将他们一人言谈记下来,转交给公孙忠肃吗?
既然如此,当时他在宴云笺眼中,该是多么可笑啊。
竟是他自己送上门去,由宴云笺算计!
没什么可怀疑的,事实真相便是如此,薛琰眼中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去。
呆呆片刻,他轻笑了下,抬起泪眼看着居高临下的公孙忠肃:“真是我蠢么?舅舅?若我是您的亲外甥,您自有一万个理由自己劝服自己,我是被算计、被陷害——因为您疼我!便真的是我不好,您从来也会怪在旁人身上。天底下,谁不偏心自己的孩子呢?”
“从前您会心疼我,可如今呢?就只剩下一句……愚不可及了……”
他一面说,一面泄出一连串低低的笑声。自嘲到有些可怜。
公孙忠肃道:“我不会有你这样冷心冷肺,养不熟的孩子。”
薛琰摸摸自己的脸,脸颊肿胀的厉害。事已至此,他也没那般害怕了,平声道:“舅舅,并非是阿琰想要吃里扒外,是因为了解舅舅您啊……您疼爱我,是因为我是
()母亲的独生子。您大半辈子,就看重这么一个妹妹。”
他叹气:“可当有一日,我不再是她的孩子,甚至她的亲生儿子,都是我的亲生母亲为了让我能活下去,而在一次精心布局中让他一生下来便夭折……这样的话,您还会待我如旧么?”
布局的是长公主,他是长公主之子。纵使当年她多么无奈,多么不得已,薛家的孩子都被杀了,这么多年,薛家都在为仇人养子:
“舅舅,哪怕我不是薛家的亲生儿子,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儿子,我也不至于这般害怕……您今日如此愤怒,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我愚蠢的缘故吗?”
公孙忠肃拳头捏紧,冷声道:“是你一己私欲,生了一心。否则我又从何得知当年私隐?你知道自己并非薛家亲子,第一件事便是自保,何曾想过我?何曾想过你的母亲?!”
薛琰闭了闭眼,慢慢擦干脸上残余的泪水。
低声道:“舅舅,无论您要怎样骂我,我都认。您今日关起门来,应当还是要留一线的吧。您的教诲,孩儿都记住了,从此不敢有一心,我们就当这些事没有发生过,还像从前一样,好吗?”
“你觉得可能么。”
薛琰身躯一震。
“我知你的性子。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与不知道,终究是不同的。”公孙忠肃道,“从此以后,你再孝顺你的母亲,会带着讨好,带着算计,留有余地,不可能一如从前。”
“可是我对母亲的心是不变的,”薛琰道,“舅舅也一样。您一点也不想让母亲伤心,是不是?”
公孙忠肃眸心寒光彻骨,狠狠一巴掌将薛琰打翻在地。
“畜生!”
薛琰躺在地上,脸颊剧痛已经有些麻木,心里的痛苦更是万刀凌迟:他何曾想走到这一步?原本他是父母捧在掌心的明珠,是舅舅纵容溺爱的天之骄子,顷刻之间却成了过街老鼠——舅舅不要他,兄长不要他,还有一个躲在暗处的魔鬼,威胁他。
薛琰缓过一会儿,被大力掌握的眩晕感散去些,他慢慢爬起来:“舅舅,我还是会唤您舅舅,此事您知道了,只是愤怒,可母亲若知道,她会承受不了的。我们不要让她知道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纽带,牵扯彼此的利益:“宴云笺不是我的倚仗,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现在我想一心一意向着您,只怕您也不稀罕了。可是舅舅,请您再相信我一次,宴云笺这般不留情面,我已经不可能再对他有任何想法了。眼下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就是助您除了宴云笺。”
公孙忠肃沉默。
他是明白人,看得透其中利益。说穿了,不过是彼此制约。
他垂眸望着瘫在地上的薛琰:惩治他,与妹妹平安喜乐相比,他终究还是会闭目塞听,忍着恶心吞掉这苍蝇:“好。”
“杀了宴云笺,以及其余的知情人。等所有人都做了鬼,你便是薛家毫无疑问的独生子。我会帮你兜底,永远都是你舅舅。”
薛琰静静磕
下一个头:“多谢舅舅。”
“将当年之事告知你的人是谁,你可有线索?”
“没有。”
薛琰仓皇摇头:“对方手段高明,我几l番探查,还是一无所获。”
“这也算是一种收获,”公孙忠肃淡声道,“在这京城里,有如此手腕,做事不留痕的人能有几l个?这便筛去了一大批人,做下此事,必定在你身份上有所图谋,基业深稳根底厚实的家族不会沾染,这便又筛去了一大批人。”
“剩下的,来路不明之人不过三四个之数,挑挑拣拣,若拿不定主意,就都杀了。”
公孙忠肃眉目冷冽:“当年隐秘出自宫中,你的眼睛最好也放在宫中,我便指点你到这。人,你想办法杀。做的干净点。”
……
夜深人静,宫里四处都熄了灯烛,树影茂密,愈发冷清安静。
成复没有提灯,手中拎着一方食盒,一个人朝明思阁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他屈起食指在门框上轻轻敲击,四短一长,顿了一会正要再敲,门从里边打开。
这么长日子未见,赵锦明显瘦了,眼睛显得更大:“成复……”
成复微笑:“知道是我呀。”
“当然知道,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每每去找你——这还是我定的暗号呢。”说着赵锦有些想哭,“你怎么才来看我?难道不知道我日日等你?”
她委屈极了,算一算,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对不起阿锦,我何尝不是日日都想来,但最近皇上要筹备秋猎的事情,我实在脱不开身。”成复进屋,立刻关上门,将食盒放下。
“阿锦,你用些宵夜吗?我就知道你闹小孩子脾气,定不肯好好吃饭的,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赵锦没有心思吃饭。拉着成复衣袖:“成复,你之前答应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有消息吗?”
成复拉她坐下:“先吃东西。边吃边说。”
赵锦倔强看他。
成复道:“你吃,我说。”
赵锦这才坐下来。成复带的食物实在很香,她伸手拿了一个莲花酥,仓鼠一样吃的腮帮子一鼔一鼔,大眼睛望着成复,一副等着听的模样。
原本很好说的事情,在她这副神色下,好像不那么好说了。
成复一手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嗯,找到了。”
赵锦吃东西的动作慢下来:“那现在阿眠在哪?”
“已经被我安顿好了,你放心吧。等这件事风声过去以后,有机会再让你们见面。”
“……她还好吗?”
成复低声道:“就那样吧。阿锦,今日我抽空过来,是想来告诉你这消息,也是想亲自劝一劝你。”
赵锦完全放下手中的东西:“劝我什么?”
“劝你跟皇上服个软。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只要你肯低头认错,他就不会一直对你禁足。阿锦,现在姜姑娘已经没事了,你的心
愿已了,这样跟皇上倔强着,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成复情不自禁双手握住赵锦肩头,语重心长劝慰:“阿锦,你要这样想,你被困在这里,又能帮助姜姑娘什么呢?只有出去了,重新成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你才有机会能去照顾她,不是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赵锦望着成复,什么也没说,轻轻点头。
“还有,阿锦,算我求你了,”说到这,成复欲言又止舔舔嘴唇,深吸一口气,“皇上与柔妃娘娘为你精心择婿,忠义伯的嫡长子是个很好的人,你早早嫁给他,就能离开京城,这里真的没什么好——”
赵锦一把甩开成复的手,看他一眼,再不愿听他说一句,拔腿向外跑。
成复低喝一声:“阿锦!”
他追出去,她并未跑远,只是站在门前廊下蹲着抱住自己。
瘦瘦小小的,看着可怜。
成复无声叹息,走上前去:“阿锦……”
“你闭嘴!”赵锦一下子站起来,仰望着成复,目光里满是倔强:“你——”
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赵锦目光陡然惊恐,一把推开成复:“小心!”
成复毫无准备,不知赵锦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将他推的踉跄两步跌倒在地。
他仓皇抬头,眼前极快的划过一道光亮,带着破空声。
他被推开,赵锦自己却闪躲不及,一枚飞镖直直刺进她胸口,只听“咔嚓”一声清脆响,却不是刺穿皮肉的闷感。
而那飞镖也当一声掉在地上。
成复回头,只看见屋顶上黑衣闪过的逃跑背影。
他目光冷厉,狠狠锤了一下地,咬着牙连滚带爬扑向赵锦:“阿锦!阿锦!你怎么样了?”
失了一贯冷静,他抱着赵锦手抖个不停。
赵锦反握住他的手:“我没事,好像被刺到一点,只有一点疼。”
她一面说,手伸进衣衫,捧出一块碎了三半的天山翠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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