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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复兴摆摆手，没有客套，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关师傅，跟你商量个事。明天需要你们科里匀一辆车出来，让我这边的采购员赵睿出去一趟。”
关师傅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他为难地搓了搓手，心里盘算着，明天的出车计划排得满满当当，抽掉一辆车，人手和任务都紧张，怕是会耽误事。
李复兴看出了他的难处，便解释道：“我知道你们忙，但这事儿也挺要紧，是宁家村养鸡场那边，赵睿联系好的一批鸡明天出栏，量不小，没卡车拉不回来。这批鸡可是为了改善食堂伙食的，全厂的工友们都眼巴巴等着加餐呢。”
一听是关系到全厂职工的口福，关师傅的态度立刻变了。
他不由得多看了赵睿两眼，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伙子还真有两下子。
这可是全厂的大事，他当即拍板，再没半点犹豫：“原来是这事！那没问题！李科长你放心，车和人，我明天一准给你们安排好！”
天色未明，东方还未泛起鱼肚白，赵睿的身影就已孤零零地出现在轧钢厂门口。
他与卡车司机的约定时间还有一个钟头，但他宁愿自己在这清晨的寒意中等待，也不想让对方多等一分钟。
四周万籁俱寂，唯有几声不知名的鸟鸣划破沉寂。
赵睿一会儿望望天，一会儿又瞧瞧腕上的手表，一颗心在胸膛里砰砰直跳，既有几分紧张，又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只在心里反复念叨着，希望今天的任务能顺顺利利。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黎明前的宁静。
一辆绿色的卡车带着一股劲风，稳稳地停在了赵睿跟前。
驾驶室的车窗摇下，司机探出头，嗓门洪亮地问：“是赵睿同志吧？”
赵睿赶忙用力点头，同样大声地回应：“对，是我！”
司机显然是个讲求效率的人，一摆头：“上车！”
赵睿快步绕到卡车另一边，准备登车。
这还是他头一回近距离接触这种庞然大物，既新奇又有点敬畏。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拉车门，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在这珍贵的铁家伙上留下划痕。
毕竟在那个年代，卡车可是个稀罕物，俗话说得好，“方向盘一转，给个县长都不换。”
司机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乐了，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说：“小伙子，胆子大点儿，用点劲！这车皮实着呢！”
听了这话，赵睿才像卸下了什么包袱，动作利索了许多。
一坐进驾驶室，赵睿的眼睛就不够用了。
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充满了魔力，他好奇地打量着仪表盘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指针和按钮，心里痒痒的，却又克制着自己不去乱碰。
在赵睿的指引下，卡车沿着他熟悉的路线向宁家村进发。
一路上，赵睿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他不时地向司机介绍宁家村的情况，脑子里则飞速地盘算着抵达后收购鸡的每一个细节。
没过多久，卡车便抵达了宁家村。
村口的治安队员一见是赵睿，连问都未问，便挥手放行。
宁村长早已带着一帮村民在养鸡场翘首以盼。
当卡车缓缓驶入场地时，他立刻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
赵睿急切地从车上跳下，几步跑到宁村长面前，热情地喊道：“宁村长，我们来提货啦！”宁村长爽朗地笑道：“可把你们盼来了，赵睿！我们这边都准备妥当了！”
两人没多寒暄，宁村长便转身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开工！”
一声令下，养鸡场瞬间沸腾起来。
村民们训练有素地涌入鸡舍，一场紧张而有序的“抓捕行动”就此展开。
鸡舍里弥漫着一股鸡粪与稻草混合的特殊气味，光线昏暗，几盏昏黄的灯泡在晃动的鸡群中投下摇曳的光影。
村民们都弓着腰，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些即将被送往轧钢厂的“宝贝疙瘩”。
只见一个体格壮硕的中年汉子，目光如鹰般锁定了一只膘肥体壮的母鸡。
他身子一沉，双手张开形成一个包围圈，动作迅猛而沉稳地扑了过去。
鸡笼里顿时乱作一团，那只母鸡感受到了威胁，发出惊恐的尖叫，翅膀胡乱拍打，在有限的空间里横冲直撞。
经验老到的中年村民却气定神闲，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母鸡的轨迹，身体随之灵活地移动。
就在母鸡试图从角落突破的瞬间，他看准时机，双手疾速合拢，如铁钳般精准地扣住了母鸡的双腿。
尽管母鸡仍在徒劳地挣扎，羽毛在空中纷飞，但那双饱经风霜的手纹丝不动。
他挺直腰板，嘴角扬起一丝满意的弧度，大步流星地将战利品稳稳放入竹筐。
不远处，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姑娘展现了另一种技巧。
她面对着一群昂首挺胸、满眼警惕的公鸡，并未急于动手，反而哼起了柔和的乡间小调，用声音缓和着它们的紧张情绪。
片刻后，她缓缓伸出手，试探性地顺着一只公鸡的羽毛轻抚。
那公鸡紧绷的身体果然渐渐松弛下来。
姑娘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果断地将它抱起。
不料公鸡回过神来，猛地一伸脖颈，尖利的喙狠狠啄在姑娘的手臂上。
姑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丝毫没有松手，她强忍着痛，将公鸡安置进竹筐，只是揉了揉手臂上迅速泛起的红痕，又转身投入了下一场“战斗”。
赵睿和卡车司机也早已加入了热火朝天的搬运工作。
赵睿力气虽不算出众，但干劲十足，汗水浸湿了衣衫，顺着额角滑落也毫不在意，一趟趟地将沉重的竹筐搬向卡车。
他心中记挂着这批“活物”，搬运时总不忘高声提醒：“乡亲们，慢点儿放，可别惊着它们！”
村民们善意地笑着应和，手上的动作也愈发轻柔。
卡车司机则是现场的总调度。
他凭借多年的运输经验，站在车边挥舞着手臂，指挥着竹筐的布局：“左边再靠拢些，要压得稳！”
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在嘈杂的环境中极具穿透力。
他不仅动口，还亲自动手，调整竹筐位置，检查捆绑的绳索，将每一处松动都重新系紧，口中还念叨着：“这趟货得安安全全送到厂里，半点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