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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姬茧已提了灵力要取出魇妖的丹元。魇妖大惊之下确实无力反抗。丹元被夺她就真的只是废人一个,施不了魇术,如何从当归那里哄骗得当归草叶,如何恢复灵力功法。
姬茧的手指如刀般尖锐,还未刺破她的皮肤,便觉胸口一阵刺痛感,然后就是血哗哗的往下流。
魇妖见势不妙,赶紧稽首道:“宫主……”紧接着,她便觉胸口是剜心之痛,那她深埋着头,已能见到胸口在散着光,光很弱,说明她灵力很弱。
“怎么?你这忠心不要表了?”姬茧停了手,悬在半空,他端看着自己手掌,上面还有方才当归咬得牙齿印,他忍不住摸了摸。
“宫主饶命,属下再不敢了,属下定唯宫主之命是从。”
“你做了什么不敢?”
“属下妄想窃取当归灵力,属下只是想,”魇妖抬头瞅了瞅姬茧,见姬茧正注视着他那只手,试探道,“想恢复人身。这半人半蛇的身子实在不好受。宫主就看在属下是执行宫主命令的份上,给属下一个人身罢。”
姬茧蹲下,那只被他注视许久的手抬起她的下颌,左看看右看看,魇妖被他看得汗毛直立,嗫嚅道:“宫主……”
姬茧讥笑道:“以你这般容貌便是恢复人身又能如何?”
姬茧这是在嫌她丑?姬茧没想杀她?只是在嫌弃她?魇妖顿时觉得今日的宫主不大一样,很不大一样。
“你莫非还想着用这人身去祸害人类?你莫非不知阿归新下的令,天冥宫之人不得在外界生事,更不可伤了六界之人。”
魇妖一慌,若果真如此说,她便是公然违逆宫主令,姬茧杀她无可厚非,她便是求饶,姬茧又怎么会轻易饶过。“属下当真是不知。属下的确只是想要恢复人身,恢复灵力,但属下未曾有过不忠之心。自宫主废了属下一身功法灵力,这天冥宫之人总也瞧不起属下,便是出了天冥宫,也总是叫六界之人欺辱,属下实是不甘此辱。属下觉得,属下既是天冥宫的人,若是被六界之人欺辱了,便是丢了天冥宫的脸面,丢了宫主的脸面。”
她望着姬茧,姬茧不知为何的神色怔然,眼中情绪也是连她这种混迹六界许多年的,看遍人心的妖都难以琢磨透的复杂,她难道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惹得姬茧怀念伤神了?
姬茧松了手,他的阿姐渴求灵力是否也是因为总叫人欺辱,他不在的那许多年,她还未修成人形的许多年,她孤身一人驻在忘川河畔的许多年,是否也总是被六界之人欺辱。
他的阿姐良善,被人欺辱了还不会欺辱回来。公子尧只是对她好了一点儿,她就将心交给了公子尧。那么是不是只要他对她好一点儿,比公子尧还要好,他的阿姐就会将心交给他?
姬茧静默一会儿又问道:“你行遍六界数万年,可知阿姐这般该如何?如何才能叫她从悲伤中回过来?”
他的声音很悲伤,魇妖从不知道一个桀骜张狂的人悲伤起来会是这个样子。更不知道,她的前任宫主不过是因为当归的事,为何会如此悲伤。
这可难倒她了。
魇妖琢磨着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又琢磨着答得好了,姬茧是不是就会再赐她一身灵力功法。若是赐的话,她更应该想出个好法子来,既能叫当归满足,又能得了姬茧的欢心,她这笔买卖不赔稳赚。
她好生思虑了半晌,猜测道:“新宫主这般应是生了执念,若要恢复正常,须得化解执念。”
姬茧认真听着,魇妖瞅了一眼,见姬茧无甚反应,又道:“但凡动了情爱之心,那必是愿意生死相随的。人类如此,新宫主理当也是如此。不过人间会成了新宫主这般的也是少数,大多也只是悲上一悲,伤心个三两日便过去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踌躇半晌,姬茧疑惑地望着她,她还是说了出来:“若说新宫主这般的执念,要化了的话还是要让她忘了情爱之事,忘了公子尧。只有忘了,方能重新开始。”
“如何忘?”姬茧深凹黑眸霎地动了一下。
“听闻喝了孟婆汤就会忘却前尘。”
姬茧横眉冷视她一下,她瞬间反应过来,让她喝孟婆汤就意味着让她去死,去了冥界投胎转世是人是妖还未可知。若是人,姬茧与她就算是断了瓜葛,再无联系了。若不是人,要修得妖身还须得花费上几千几万年,悟性差点的,几十万年都有可能,姬茧也定是等不得这么久的。
“属下可施魇术,若执念未曾深入骨髓,还是能忘了的。”魇妖默了一默,像是起誓般郑重道,“只是,属下如今灵力不足以支撑施此魇术。”
“无妨。”听到这话,姬茧空洞的双眸望着还在熟睡的当归,似乎泛起了温柔涟漪,他摆摆手,“本宫便赐你十万年灵力,定要阿姐尽数忘却,万不可伤了她的身体。”
话毕,魇妖已觉体内一阵清明,灵力贯穿她全身每一寸经脉,这灵力比她从前任何时候的灵力都要精纯上许多。
十万年灵力说给就给。
她伸了手掌,试了试,掌心瞬间幻化出一株当归草,她抬眸望着姬茧,姬茧也盯着她看,眼中带了明显的笑意,她恭声道:“谢宫主恩赐,属下定当尽力而为。”
姬茧抱着当归离去的一刻,她转身去看,顿觉自己那断尾已然长成,化作两条腿笔直地站着。
姬茧远去后,她上去将狼狈倒在地上的公子尧扶好,依旧靠在那座椅上。红袍婚服射进她的眼中,分明是黑暗,她却能清楚地看见那婚服颜色。鲜艳,红火。
当归醒来的时候已是天明。她四处望了望,是个陌生的地方。她坐起身,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心里很是难受。
她望着外头隐隐的光,不由自主就想出去。长时间的黑暗下,她伸手半遮住眼睛,眼光淡弱,层层叠叠,丝丝缕缕,将她一点点缠绕在光下。
她坐在地上晒太阳,斜靠着一棵树,树影婆娑,照得她脸上一块明一块暗,凉了许久的身子总算是感觉到一丝温暖,她抱头看着地上的暗明斑影。
白泽不知何时也趴在了她旁边。他晃动着尾巴不停地摩擦当归耳朵,软绵绵,又有点痒。见当归无甚反应,白泽又上去蹭了蹭当归的额头。他咬着当归的两根手指,当归的手指被他的舌头舔了又舔,在牙齿间不停地摩擦。
“白泽,我想夫君了。”
白泽的头微微晃了晃,心头一阵绞痛,想要安慰她,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说,一只威武的白虎此刻竟也红了眼眶。
当归呆坐着大半个时辰,日头渐好,她掸了掸身上被晒热的衣服,回去换下了这身婚服,心想着要将这婚服好生收着,日后公子尧醒来了,他们还能再成一次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