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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常拉过当归，侧到一边问道：“你可有带钱？”
当归一愣，自己怎么会有冥界的纸币，刚想说没有，几只鬼陆续端了几个盘子上来。
当归看着盘中物什，全是红通通的，两只爪子躺在盘子里，还在往外冒血，再看其他几个盘子，一个是红色的舌头，上面点缀着几朵绿色的菜花，一个是黑的像洞一样的两只眼珠子，一个是绕成一团的肠子，显然都是刚取下不久的新鲜货。
就连旁边的酒水都是红色的血淋淋的，当归咽下一口口水，倒吸一口气，捂着嘴巴，蹲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什么都吐不出来。
白无常赶紧拍着当归的背，又挥着手让小鬼把桌上几个盘子都撤了下去。
被唤做“美人”的男鬼很惊讶地叫出来，又坐到当归身边，把白无常挤到一边去，接手了白无常给当归拍背的活计。本来已经有些好转，被他这么一拍，闻着他身上有些怪异的味道，胃里反而更难受了，干呕地甚是厉害。
白无常在旁边解释道：“这些都是从无间地狱送上来的。冥界只有有钱鬼才食得起。”当归弯腰呕了好一会，果然白无常所说口味甚重并不是一般的重，什么有钱鬼才食得起，她倒宁愿她食不起。
白无常道：“姑娘可好些了？”
当归没有一丝力气，瘫地趴在桌子上闭眼听台子上的女鬼弹琴，进来了青楼还如此放不开的女子，男鬼是第一次见，显得有些无所适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是旁边冷着脸的长留驱赶了他，他才离开。
本来很饿的肚子，在经历了这么一番波折之后，已经不想吃什么东西了。她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唤来老板要结账。
那老板当着当归的面，托着算盘，简单算了一算：“正中央的位子，一千纸币，最美的伶人，五千纸币，桌上的菜虽是未动过，还是得算钱，六千纸币，还有茶水酒饮。”算盘在那老板的手里拨来拨去，“一共是一万两千四百六三纸币，收您一万两千四，您看，哪位结账？”
当归转头看向白无常，白无常一双三角眼亦看向她，两人又心照不宣地看向那老板，笑嘻嘻的，俨然就是一副没钱的样子。
“出门走得急，忘带了。”当归从身上揪下一颗草叶子，展在掌心，“这个抵了如何？”
长留那般心痛啊，当归草叶何其珍贵，想当初自己要割了她两棵草叶为公子尧疗伤，还被公子尧呵斥，关在剑里反省，这回就为了一万多纸币把草叶交出去，心里那个痛心疾首，就差捶胸顿足。
那老板也是个识货的，看到当归草叶，眼睛笑得合不拢，虽然青楼自古从无抵押的例子，可眼前之人是中央鬼帝的客人，万不可得罪了，用一万多纸币换了一棵珍宝也算是值得，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接过当归手里的物什：“如此，便就算了。”
出了青楼的当归颇有些心疼自己，用身上一棵草叶换了这惨不忍睹的一桌子菜，她身上的草叶可都是灵力啊。“白无常出门都不用钱的么？”
白无常道：“为公家办事，自然是用公家的钱。”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些，中央鬼帝唤了她来陪着当归逛逛，自然就是中央鬼帝来付这个钱。白无常也忒小气了些，不过是一万多纸币，他做官这么久了，难道兜里没点体己吗？当归撇了撇嘴。
“帝妃可还想再四处走走？”
远远地望去，这条路望不到尽头，四周皆是饭食餐馆，当归一缩脖子，脸色有些难看，摇摇头道：“不去不去。”
沿着原路，白无常带着当归返回阎罗殿，殿里公子尧和清颜坐着也不知在谈些什么，已经谈了有这许多时辰。
看到当归回来，公子尧即刻对清颜道：“阿归逛了这么久，想来也累了，我便先带她回去休息。”说完，丢下手中执的黑子，不等当归与清颜说上两句话，就拉着当归的手转身出了阎罗殿大门，“与我说说，你在冥界都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当归把今日所见，以及在青楼见的饭菜如何恶心都一一与公子尧说了。
公子尧起先还听得很是开心，两条眉毛笑得要飞上天，听到后面，进了青楼，还被伶人调戏，脸色越来越凝重，到扯了自己草叶抵饭钱更是令他怒不可遏。周身气息顿时凝重压抑，当归却浑然不知，伸了个懒腰，就倒在公子尧怀里睡着了，这让他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过了一会，看她睡得熟，心疼的查看了伤口，心里又把长留数落了不下百遍。
冥界今夜的月亮长得分外圆满，跟个大饼一样，公子尧把当归安置在床榻上，仔仔细细掖好被角，温和地一笑，又设了结界，转身出了门。
门外长留不知是因何事跪着，公子尧有些惊讶，但又想想方才当归与他所说青楼之事，心里也是七七八八地了然了。
长留唤出长留剑，恭恭敬敬地双手高捧着，递上去：“主人，长留请罪！”
公子尧凉飕飕道：“此时回头再论。”接着，一股风似的出了门。
而这边，清颜也询问了白无常，当归游玩之事。白无常也是活了几千年的鬼精，把当归在青楼的事挑重点说了。清颜却也不是傻子，在蛋壳里活了几十几千万年，又怎么会轻易被白无常糊弄过去。“说完了？”
这么一句简单的问话，却让白无常觉得阴气森森，他本身就是鬼，阴气极重，能让他觉着阴气森森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抖了抖，一五一十道：“姑娘，”又思及中央鬼帝宠妻的程度，瞄眼看到中央鬼帝脸色不明，改口道，“帝妃在青楼调戏了，不对，”忙捂了口，思索该用何词。
清颜也不在意，就由着他愣在原地。
“找乐子，想来帝妃是在冥界有些无聊，在青楼找乐子。”白无常绞尽脑汁也只想到这么一个说辞，再看中央鬼帝，脸色比方才还阴沉的可怕，他咽了咽口水，心里那个苦不堪言。
“你倒是与本帝说说，帝妃如何找乐子？”清颜摄袂好整以暇。
白无常顿觉头皮发麻，不管如何说，他总逃不了一个看护不周的罪名，遂硬着头皮，把青楼里那些事都老老实实回禀了。
清颜听完并未显得有多生气，反而在他说到当归唤了那男鬼一声“美人”后，还忍不住“噗嗤”一笑。他取出旁边的簿子，在上面写下了什么，对白无常平平淡淡道：“那鬼剁了手送去无间地狱，至于那老板，送他去轮回，生生世世穷困潦倒，为金钱而死。”
白无常听了心惊胆颤，他在冥界这般久，还从未见过如此之重的惩罚，不过就是调戏了帝妃，就沦落到无间地狱去，那老板不过就是收了当归一棵草叶就生生世世为金钱而死。这位鬼帝看着温文尔雅，怎得手段如此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