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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又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金色,繁茂的枝叶探出了宫墙的红色琉璃瓦。
风过时，九转回廊下的风铃叮铃铃回响。
素色宫装的宫女们匆匆的从殿里来回，殿内传来稳婆轻声细语的安抚声，还?有细细碎碎的吸气声。
“娘娘先缓一?缓,喝些参汤,暖暖胃续些力气。”
楚玉嫏靠在引枕上,抿着白芷喂过来的参汤，细细密密的疼懂导致她额角冒出冷汗。她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是抚摸着肚子。
这个孩子在腹中时很少?闹腾，一?旦闹腾起来，却是有力得很。
每每司马静想要听听孩子的心跳,或者想过来亲近一?二就会?被猛然踢一?脚,仿佛是个冤家似的。搞得他脸黑不已,又舍不得说什么，只得端着说待孩子出生后要请十?个太傅来吓唬他。
这一?转就这么多月过去了,已经到了深秋。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本来到了月份宫里太医是能把出脉来的，但是毕竟涉及皇嗣,又不敢咬定说。
楚玉嫏知?道,司马静那唯我独尊的性子，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都不可能再纳新人，那么孩子是男或女便都不重要了。为了保留些新鲜感，她特意叮嘱了太医，莫要说孩子性别。
很快，孩子发?动起来，楚玉嫏脸色发?白,十?指纤纤仅仅抓着床单。
稳婆利落的让人去打热水，又备下的烈酒和干净的棉布。
太医们都在外候着，以?备不时之?需，屋里都是稳婆和医女及宫女，连太监都被敢到了外面。
张稳婆是妇科圣手，做事干净麻利，五十?多的年纪，头发?花白一?双手却是很有劲。
这些年一?直在宫外，接生过的孩子少?也有几百个。那些命妇生产，都得请她，这次也是被楚家特意请进宫的。那一?双带茧子的手摸一?摸就可以?摆正?孩子胎位，让其更?快速从产道出来，减少?妇人痛苦。
头次为皇后接生，也许腹中出来就是未来的太子殿下。张稳婆绷紧了精神，一?点也不敢懈怠，利落的指使着身边的人递着绵布热水。
“快快，棉布拿来！”
一?只手赶紧将桌子边的棉布有样学样的沾了热水递过来。
“不行不行，这棉布太凉了，你这水端了半天怎么也不知?道换！”张稳婆头也不抬，去接了旁边另外一?个宫女手里的帕子。
那人不吭声似乎是受教了，赶紧去又端了热水，继续在旁边递东西。
楚玉嫏一?声不吭的死死咬着帕子，唇色发?白，哪怕冷汗已经将她发?鬓打湿了。她视线有些迷离，觉得自己快死过去了，然而想到司马静此时肯定焦急等?在外面，还?有宫女们都在，她努力不痛出声来，不叫外面的人焦心。
她指甲用?力抓着床单，差点崩掉，一?只手将她手摸摸攥住。楚玉嫏以?为是长蓉，
就这样过了许久，床边终于传来孩子的啼哭。
张稳婆松了口气，看着侯在床尾的医女抱起孩子，才?转头看向旁边一?直给自己递东西的几个宫女。
一?抬头就见面前杵着身形颀长的男人，沉着脸拿热帕子给皇后擦脸，旁边的帘子挡着，他还?将帘子一?股脑撩开了。
张稳婆一?看就急了，忙拉帘子，斥责道：“诶，你这毛手毛脚的，怎么当差的？这刚生产完哪能掀帘子，着了凉落下了病根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边伺候的满屋的太监早就都出去了，她方才?没留意，怎么就留下了一?个。
白芷差点憋不住了，就想跟那稳婆说快住口，却被一?旁的长蓉拦住了。
娘娘让她们拦着，切勿让陛下涉足内殿，她们哪拦得住人呐。
于是陛下就站在这边端了一?个多时辰的水盆，还?一?声不吭的，不让人让娘娘知?道。
放在从前，怎敢有人训斥堂堂陛下司马静？怕是早被人丢出去的。
但是此刻，司马静一?句话都没说很老实的就放下帘子了，还?不忘将手里擦过汗的帕子浸到热水里，然后垂手顺从的站到一?边。
一?旁的宫人看得目瞪口呆。
楚玉嫏没受什么罪，只是气力脱了也不知?道司马静就在她头顶帘子后端水递东西，抬了眼?想看一?眼?孩子再睡。
张稳婆抱起了孩子凑了过去，旁边的医女忙道：“恭喜娘娘，是个公?主。”
孩子脸又红还?皱皱巴巴的，没睁开眼?，迷迷糊糊的蹬着腿。
张稳婆忙道：“孩子健康得很。”
楚玉嫏这才?放心睡去。
＊
宫人送来了早就准备好的小床，将汤婆子放进去暖着被子。
司马静不太敢抱，只敢在旁看着，然后吩咐人去给楚玉嫏熬一?锅参粥，再去了外殿太医去看看要不要喝些什么东西进补一?下，然后就一?动不动坐在窗前，等?着楚玉嫏什么时候醒。
宫人要将孩子抱下去偏殿暖房里清洗，司马静便叫白芷和长蓉都去跟着。
张稳婆也跟去了，路上还?纳闷，这太监瞧着人高马大的在宫里也不知?道什么职位，娘娘身边的女官都被指使得团团转。
事关陛下威严，长蓉在一?开始拦不住陛下的时候就已经顶着宫女们惊愕的目光，警告了知?情的宫女们守住嘴，莫要将陛下身份说出去。
否则怕是明日朝堂的折子又要弹劾娘娘恃宠而骄，无中宫典范了，再凑一?个陛下不遵从祖制规矩。
＊
司马静捏着热腾腾的帕子，轻轻的擦着床上女子发?白的唇。
他很少?有看到她这么疲累脆弱得模样，方才?那个孩子，好像将她浑身力气都抽走了。
房间里血腥味还?没有闲散去，混合着羊水的味道，有些怪异。但是稳婆又不让开窗散风，又不能点熏香，便只能等?它自然消散。
司马静怕她一?会?醒来会?不舒服，就只有先用?帕子给她身上的汗擦一?擦。
他少?有做这种事的时候，这个时候做起来却轻车熟路，待到擦好了，便叫宫女将东西都送下去。楚玉嫏醒了也不会?知?道，免得她面皮薄，又不好意思。
等?到天黑了，楚玉嫏才?睁开眼?，外面朦朦胧胧点着灯。床幔厚厚的，灯光透过来，只有暗暗的亮。
她腹部?抽痛，却感受到有个温热的东西趴在窗前，还?攥着她的手。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盖着被子还?被攥着的右手温热的，另一?只手就有点冰凉了。
但是被子里暖暖的，旁边火盆烧着，被子里脚下还?有暖暖的汤婆子。
心里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动。
她抬了抬手指，司马静就惊醒了，抬了头看她。
“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疼？”
楚玉嫏摇摇头，嗓子有些发?干，她力气已经恢复些了，就想靠起来。
司马静怕引枕凉，就先坐到了床头，敞开了外衣让人靠过来枕在自己胸口，再将被子拉上将其紧紧裹住，又扬声让有喜去唤太医。
长蓉闻声赶了过来，让宫人将殿内灯烛都点上，又奉了热茶上前。
司马静接了过来就要喂给楚玉嫏。
楚玉嫏颇有几分无奈，汤匙送到唇边，她只好掀唇咽下。
“喝两口润一?润就好，小厨房还?热了粥。”司马静说着，太医就赶了过来。
楚玉嫏还?想着孩子，就问：“宝儿怎么样了？”
“她好得很，就是丑了点，一?会?让乳母抱过来给你看看。”司马静想到那孩子又红又皱的小脸，还?有那脆弱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楚玉嫏笑了笑：“她好看得很，怎么会?丑。”
哪怕皱皱巴巴的，在她心里，也好看得紧。
太医来把了脉，又交待了些事，这才?退下了。
炉火将殿内罩得暖烘烘的，乳母将怀里的孩子抱了过来。
楚玉嫏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孩子还?睡着，却很自觉的避开了司马静伸过来的手，往母亲怀里钻去，寻着最?舒服的姿势，边咂着嘴。
“你莫要碰她，别吵醒了。”楚玉嫏打开他伸过来的手，抱着粉团子，心里都要暖化了。
司马静拧着眉，女儿家不都是暖暖糯糯的，他想着这孩子怎么着也该是又软又甜的。但是望着这孩子皱皱巴巴的小脸，他心里升腾起一?种微妙的预感。
＊
司马静的预感很是精准，小宝儿长到四岁的时候，已经是白嫩可爱的模样了，她也有个正?式的大名，叫司马明珠。
楚稚在国子监上学，下了学便跑到了阿姊的凤仪宫看望小侄女。
正?值上元节，楚稚特意带了民间的锦鲤花灯，还?有一?篮子吃食来。
才?到门口，便看一?粉裳的雪团子坐在秋千上，让宫人帮她推高高的，一?点儿不觉得怕。
这孩子扎着双丫髻，却是很有气势。一?双凤眼?，漆黑的眸子，抬着下巴，一?副骄矜的模样。老远见舅舅来了，也不焦急，挥挥手让宫女停下，然后自个儿从秋千上跳下。
“殿下慢点。”楚稚眉目成熟了很多，眸中含着笑走进。
“舅舅这边来，祥云速去通报母后。”小丫头架子端得足得很，举手投足间都可以?看得出司马静的影子。
有时候，人就是一?面镜子。
只有和自己相像得那个人出来，才?能反悟到自己从前的骄矜有多烦人。
司马静这时候才?深深体会?到这个道理。
但是，司马明珠的娇矜只是针对她爹一?个人的，在其他人这就是玉雪可爱又聪慧的小玉童。
＊
司马静正?和楚玉嫏坐在一?起，商量着长乐的婚事。
小明珠看见父皇又黏在母后旁边，立马就不乐意了，皱着鼻子走过去，先请安问礼，待到母后笑着招手时，就立马阔步走过去，挤到了父皇母后中间。
“母后，来喝茶。”小明珠倚过去把旁边的司马静硬生生挤开，很是乖巧的给母后倒茶又招呼祥云给舅舅倒茶，说话的时候头顶两个啾啾就在楚玉嫏眼?皮子低下晃呀晃。
司马静看着面前的空茶碗，沉默了片刻，给自己倒了一?杯。
楚玉嫏心都要被这孩子暖化了，笑着摸摸孩子的小啾啾，又看了下学来的楚稚，道：“你来得正?好，一?会?午膳让人留了你最?喜欢的油门虾。”
楚稚开心应是。
很快宫人们便摆了膳，又按照往常的规矩退下了，只留下白芷和长蓉两个。
楚玉嫏给女儿盛了一?勺蛋羹，贴心的替她把饭拌好。
小明珠立刻展了笑来，道：“母后真好。”
接着斜斜扫视对面父皇一?眼?，满眼?的骄矜不屑。
她早就见不得父皇衿傲得模样，谁都得捧着他，一?把年纪还?要赖着她母后睡，一?点也不害臊。
她才?是母后的亲女儿，母后最?爱的人是她，母后也只能给她一?个人伴鸡蛋羹！
司马静看了看面前未剥壳的油焖虾，又抬头直直盯着楚玉嫏，一?副无声控诉的模样。
楚玉嫏：……
楚玉嫏也懒得贯他了，这么大年纪，还?和女儿争。小明珠没出世时说要是个女儿就把她捧在手心里，予取予求。结果出世了，就和女儿争宠。
女儿要黏着她睡，也不让。
予取予求？
楚玉嫏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今明两天番外全部更完，下章在两个小时候发，大家久等了，手里事情已经处理完后面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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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嗷呜嗷呜》也更了司马修和孟幼霜的番外，偏虐追妻火葬场，斟酌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