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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春打头,天气却没有回暖的意思,更何况三月天里还飘着雪,冻得人伸不出手。
花遇竹裹着貂绒披风蜷缩在梅花树下,她正做着美梦,突然一阵凉意从后脖颈传来,冰凉感瞬间爬遍全身,刺激着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咦!”
花遇竹惊醒的一瞬间便从地上蹿了起来,一边打着寒颤一边伸手摸出衣领里的即将融化的雪团,哆嗦着跺了跺脚,“我嘞个天,吓死我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以为有人在我脖子上架刀呢。”
惊魂未定之时,一个身披银灰色裘袍的男子从树上飞身跳了下来,稳稳落在花遇竹身后,轻功了得。“就你这警觉性,若真是有人在你脖子上架了把刀,恐怕人头落地的时候还在做着美梦吧。”声音清冷低沉,语气间却满是戏谑。
花遇竹回头瞧去,游星沈正靠在树干上,伸手捋了一下翻飞的刘海,一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模样,一袭烟青色缎衫隐在裘袍下,这配色极衬雪景,像雪地里的一株小青柏。只不过这株小青柏长了一张欠打的嘴,令花遇竹恼火的是,那双柳叶眼此刻正满是嘲讽得望着她。
花遇竹今天不想和游星沈打嘴上官司,刚才短短一觉,梦到了过去种种,特别是梦到许久不曾托梦给她的老爹老娘,他们的样貌已经有些许模糊了,这让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凌云山过得太安逸了,她应该忆苦思甜才对。
花遇竹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教主说得是,是属下太废物啦。”面儿上是这样说的,心底里还是嘀咕着:白瞎了这副好面孔,怎么不是个哑巴呢。
这丫头今天没有跟他顶嘴,游星沈有些诧异,心下猜想是她刚睡醒还在犯迷糊,又想到她是因为自己才挨的冻,也就不说什么了。他将手中的梅花递到花遇竹面前,语气缓和了许多,“你师姐还在等你,拿上它快回去吧,一会儿天黑透了不好下山。”花遇竹接过那枝梅花,花瓣微微张开,这个样子的梅花带回去也勉强算是交差了吧。
天色渐暗,她并没有留意到树上的花苞依旧娇羞,只有她手中那枝梅花是开的。
“发什么呆呢,你再不走,我可先走了啊。”游星沈已经走开几步远了,花遇竹连忙应道:“走走走,教主先请。”
两个一前一后离开了观雪台,踩雪的“咯吱”声渐渐远去,一声疑问随风飘散在山间。
“教主,那团雪是你塞的吧?”
“......”
洪梅在屋里坐不住,干脆在当归阁的大门口等人,她踱来踱去,嘴里不停念叨着“也不知道饿不饿,是不是晕过去了,教主找到她没”之类的话。
“师姐!”
花遇竹老远就看见洪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一直转悠个不停。她撇下游星沈,一溜小跑到洪梅跟前,献殷勤般奉上梅花枝子,“师姐你看!梅花带回来了哦,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嘛。”貂绒披风好似她的尾巴一般摆来摆去。
游星沈在花遇竹后边不急不慢地走着,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叹息道:“真是小狐狸献殷勤。”
洪梅拉住花遇竹冰冰凉凉的小手,甚是心疼,“天这么冷,花不开就算了,怎么一根筋等到天黑才回来,看你这手冰的。”她瞧了一眼开得奇怪的梅花,若有所思得看向游星沈,“多谢教主,劳烦教主把她带回来了。”
游星沈清了清嗓子,有种被看穿的心虚,“举手之劳,下次别罚这么重就是了。”花遇竹小声嘀咕着,“什么话都叫你说了呗。”洪梅用胳膊肘快速地捅了她一下并给予眼神警告,花遇竹乖乖噤声,捂住胳膊撅了撅嘴。
“对了,你在观雪台睡了那么久,小心着凉。”灯火为游星沈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温柔,比起平日里的清冷,此刻多了几分柔情。花遇竹叫他看得有些发毛,于是一个白眼回敬过去,游星沈的眼皮子抽动了一下,也回她了个白眼。
洪梅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白眼交错擦出来的火星,只顾着翻腾花遇竹,测温把脉摸衣服。睡在雪地一下午,人没事儿,倒是衣服叫雪融化的水浸透了一大片,洪梅照着花遇竹的屁股就是一巴掌拍过去,“哪儿都能睡,不怕冻死吗!”
只比花遇竹大六岁的洪梅,对自己捞回来的花遇竹非常上心,连老药师都说,洪梅对这个她这个师妹是格外心疼。
“教主,属下先带她回去了。”洪梅此时的语气不免带了几分气势,游星沈点了点头,眼瞧着花遇竹被洪梅揪着衣领带回去,她一点反抗也没有,很是听话。
游星沈呵出一团白气,转身时,余光瞥见那件雪白的貂绒披风上有一片淡灰色的水渍,一时觉得好笑,如果他再去晚些,她怕是能在睡梦中冻昏过去,“真是一根筋。”下次可不能这么耍弄她了。
从当归阁到观雪山庄,只有一小段山路,当归阁以老药师来光贤为首,不住观雪山庄内,而是在观雪山庄附近的山腰处辟一小块地,规模恰似小型观雪山庄,从此处上至山顶下到山脚都有一条修筑好的山路,采药买药都极为方便。凌教的人执行任务回来一般不会先回老巢,而是直奔当归阁,不光是负伤的需要医治,更多是奔着当归阁的伙食去的。据说当归阁的厨子尝了洪梅为花遇竹研究的药膳以后顿觉灵光乍现,编排了好几套食谱。从那以后,灶房飘出来的人间烟火气简直不要太美味,就连老药师养的小福犬都香得走不动道了。
下了一天的雪,山路不好走,游星沈本想欣赏个一步一景,结果三步一趔趄五步一打滑,实在不是欣赏美景的好时机,干脆随手撇下一截树枝来扫雪清路。
万籁俱寂,只有“飒飒”的扫雪声,此情此景让他想起小时候,同样是冬天,漫天飞雪,他每天都早起来去看父亲练功舞剑,有时候跟着耍两下子,凌冽的剑光划破素纱般缥缈的雾气,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间肆意挥舞着少年的傲气,那时,他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得到父亲的赞许。
与父亲游光乾一样是年少成名,游星沈年纪轻轻就继任凌教教主。但众人认为,十六岁的游星沈资质、水平、能力都不够,不足以胜任教主之位,之所以能成为教主是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更有甚者认为该担此大任的应是游光乾的师弟,好在凌教还有几个长老坐镇,力挺游星沈。
在雪白的回忆里走了不知多久,游星沈抬头望月,月光皎洁,竟觉得这光亮有些刺眼,他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已经到了观雪山庄大门口,一胖一瘦的两个守卫向他行礼,只见教主又是望月又是叹气,仿佛他们两个不存在。
胖守卫的胳膊酸了,悄咪咪抬眼向瘦子守卫使眼色,瘦子回他一个“别看我,我脖子也酸了”的眼神,俩人低着头挤眉弄眼的小动作实在是不够低调。等了好久都没听见动静,他们以为腹黑教主早已飞身越墙而入了,于是瘦子使眼色“礼毕”,胖守卫终于松了口气,一抬头却叫游星沈那张阴险的小白脸吓个正着。合着这教主今天闲得慌,有功夫耍他们两个小兵玩了,俩人的脑门不禁冒冷汗。
瘦子守卫咽了咽口水,“教教...教主......”扯出来的笑脸比哭还难看。
胖守卫灵机一动,憨笑道,“教主晚上好啊。”
游星沈一脸坏笑,来回打量着他们两个,眼神透露出得意的狡黠,他双手插袖,似乎打算和他们聊上一会儿。瘦子守卫见势不妙,连忙道:“教主,唐老阁主等你好久了。”他可不想和教主聊人生,
游星沈一听,好心情碎一地,当时就两袖一甩,冷哼一声便走进了庭院。胖瘦二人这才松了口气,心里默默感谢唐阁主让他们摆脱一肚子坏水的教主。
唐阁主乃凌教辈分最高的长老之一,管理扶风阁,手握凌教情报大权。他手底下的人那是相当可怕,只要有人出钱买情报,自己顶头上司一天的衣食住行都能打探得一清二楚,一天吃几个菜,接见了几个来客,喝了几杯茶,去了几次茅厕,都能探查地一清二楚,目标人物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和一丝不挂没什么两样。
这位严厉的老阁主向来嘴硬心软,爱徒游光乾的早逝对他而言是一份沉痛的打击,所以在培养游星沈的事情上费了不少心思,为“教主培养计划”投入了全部心血。
游星沈曾经非常讨厌扶风阁的暗探,某次跟老药师的小福犬嘀咕,大致内容就是“扶风阁那帮搞情报的人最是恶心,阴险至极,不要脸皮”等等。小福犬听没听懂对游星沈来说不重要,反正它又不会说话,但他没有注意到,当时在场的并非小福犬一只狗。
于是,当天晚上,游星沈就被唐阁主揪着耳朵训斥了一通,第二天就领了唐阁主给他安排的任务下山历练。
此时的观雪山庄会客厅内暖香阵阵,空旷的大厅内摆放了好几个暖炉,侧边摆放的香炉正焚着檀香,一位苍发老人眯着眼睛向门外望了好久,眼中似乎燃着小火苗,手中的茶碗端起又放下多次,茶汤已经凉透了。旁边站着一个轻装打扮的年轻人,正是今天悄咪咪尾随游星沈的暗探,犹如木头一般,毫无表情,静静得杵在那里。
游星沈一进屋,满室暖香立刻被清冷的冰雪气息扑散,他大步流星走到唐送殊面前,露出应付长老们的经典乖巧微笑,“师爷,您怎么来了?”
唐阁主放下茶碗,定睛看着游星沈,抚着胡须,一副说教孙子的架势,“今天下午干什么去了?”
游星沈冷眼快速扫过旁边站着的年轻人,淡淡一笑,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捧着茶杯坐在唐阁主左边的位置上,“做自己的事情呀,还能干什么?”
“哼!翅膀硬了这是,如今练功都会偷懒了是吗?我派出去的人找你一下午都没找到,你什么事儿这么神秘,我扶风阁的人都不知道。你还记得你担负着支撑凌教的重任吗?”唐阁主越说越激动,旁边那个“派出去的人”默默吞了吞口水。
这种场面说来也见怪不怪,每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游星沈熟练地为唐阁主换上一杯热茶。
喋喋不休良久,唐老阁主感觉到口渴了,他喝下热茶缓了缓,终于想起重点了,“陈玄出卖同伴,背叛凌教,按规矩应由忠武堂的人自己清理门户,但陈玄手底下仍有不少人被蒙蔽,忠武堂不便出头。所以,我和那几个老家伙们商量后认为此事由你去解决最为合适,你得空就带人去处理了吧。”
游星沈把玩着手中的空茶碗,慵懒得窝在椅子里,陈玄背叛凌教的事情算是有了决断,他闷闷得哼出一句:“知道了。”兴许是下午在后山吹冷风吹得了,声音带着些鼻音。
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很是迷惑人,若不是瞧见那双眼睛里的肃杀冷冽,跟踪游星沈一下午的那名暗探真的会以为他们凌教的教主是个不堪重用的草包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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