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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青凉。
青柳镇的夜晚更冷清了,青灰色房舍间,几盏昏灯十分浅薄,仿佛随时都会随风熄灭。
好不容易找了家面馆,司明皓给她点了份清汤寡水面,连葱花的都没的那种。
“你不吃?”
“用过了。”
温暖依想起县志上记载,这时代一天只有两餐,早为朝食,相当于上午九点;午为哺食,约为申时,也就是四点左右。
看天色此时已是七点左右了,这么晚还没用膳,也难怪司明皓觉得她流口水是饿极了。
吃完面回来,街道上几乎不见人影,偶尔有个人走过,也是急冲冲的,似乎身后有冤魂恶鬼在跟随。司明皓不自觉拉近了与温暖依的距离。
温暖依虽然毫无惧意,对他的细致用心却也很受用。每每执行任务,司队总是默默照顾她,虽然,她不觉得自己需要。但被人照顾的感觉,真的很好。
温暖依自小受尽凉薄折辱,对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所以在司队被害后,她义无反顾听从了调令。
眼前少年,不过是抱团取暖的生命过客,她能做的,也只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这其中,有一点点暖,便是奢侈了。
次日清晨,温暖依刚醒来便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声响。
掀窗,院中少年似随晨光涌入眼帘,秀颜如玉折射光芒,冷眸如潭深不见底。
温暖依差点被口水呛得作势轻咳了声,看着少年手中的竹条。他刚刚……是在练剑?
“吵醒你了?”
“没!”温暖依放下窗,整装出门。说是整装,不过是换了套麻布衣。
院内司明皓已经打好了水,水倒在了木盆上,盆边挂了条白绢。
水很冷,温暖依拿着白绢擦了擦手,转头见司明皓又是一脸便秘的复杂眼神。半晌才转身进屋,拿了条白绢出来,把木盆的水倒掉,又重新打了一桶,不紧不慢地清洗着。
感情是自己会错意了,温暖依备感尴尬。
司明皓突然问道:“这院子都是你一个人整理的?”
这孩子思路转得太快,温暖依差点跟不上,“不是,那个……邻居帮忙的。”
“哪个邻居?”
他的眼神有点犀利,温暖依心想如果说是隔壁老王,他会不会误会?为她杀人还是厌她惹祸?她并不喜欢试探,也懒得见证结果,“就是周边大娘大嫂们,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就来帮忙了,她们很热情的。”
“热情到想嗑睡有人送枕头?”司明皓上前一步,捏起她的下巴,“撒谎!”
他的手势有点重,挑起了温暖依的恼意,她冷淡一笑,“美貌小娘子独守空闰,有钱大爷想照顾照顾,讲个笑话你开心点。”
司明皓霍然松开了手,黑眸暗波涌流,“谁?”
“大嫂你不信,大爷不喜欢,谁又有什么关系?”温暖依冷嘲热讽,“别太高看自己。”
“你!”司明皓眯下了眼,扔下手中的白绢,拂袖而去。
这就生气了?温暖依淡笑,她并不想刺痛谁,只是厌恶咄咄逼人。
不过,他怎么就那么笃定她在撒谎?难道是这时空只有大爷热情,大嫂冷漠?
司明皓走了,院内顿时安静下来。
两天,温暖依接受了现实,整理思绪想想日后的路。
逆穿回去,太玄幻也毫无头绪。
回温家村,杀掉那家渣脏了自个的手。
平安活一世,离不开的油盐菜米和花销。
融入社会,工作赚钱,真是到哪都改变不了!
她刚打开门,一群男人突然围了上来。
十一人,男,平均年龄二十五岁左右,统一绛色深衣,腰系刀具。
温暖依一眼扫过,立即从书籍知识中挑拣出符合的信息。
地方军兵,十人一组,为什队,为首之人应是什长,一个年约二十八,满脸横肉,凶光毕露之人。
手上没几百条人命,是长不成这样的。
“你们……是什么人?”这样问,应该是这个世界无知少妇见到这种人的正常反应吧,温暖依扶门颤抖。
“鲁狗蛋,就是她?”什长按了按腰间的刀,回头望。
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就是她。”温暖依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赵九爷手下,昨日被她卸了胳膊的那个。
“带走!”什长手一挥,其余十人立即围了上来,两人一把揪住了温暖依,一左一右将她拖了过来。
温暖依握紧了拳,压抑反抗的本能,带着哭腔惊呼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杀人偿命!”什长上前一巴掌扇过来,神情恶毒至极。
这货一上来就是杀子般的仇恨样,挑起了温暖依怒了,“大爷,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地的弱女子,能杀你爹还是你儿子?”
“你杀了他弟弟,王五。”鲁狗蛋好心解释。
啥?王五死了?她刚收的小迷弟?
“不是你还能有谁!”鲁狗蛋一脸痛心疾首的控诉,“昨个儿你打死了他。”
不是吧,他这么不耐揍?昨个儿,王五找打,温暖依确实给了他点指教,可当时他是蹦蹦跳跳跑回去的。她下手可是很有分寸的,不然这蠢蛋货也不可能站在这儿。
什长把她的沉思当成了默认,杀气十足霍然拔出了刀,朝温暖依斩首而去。“贱人,给我弟陪葬去!”
温暖依血液一凝,刚欲反击,突然一物射来,击中了什长的刀,刀锋一偏,猛然朝身边之人砍下去。左边小兵应声尖叫,揪住温暖依的双手齐肘断了,滚烫的血液喷了出来,溅了她一脸。
一这变故顿时惊住了在场所有人,一道雪白的人影左右踢飞两人,冲了进来,一掌击退了右边揪着温暖依的小兵,顺势将她护在身后。
“你是谁?”没杀着凶手还折杀了自己人,什长很生气。
“青柳镇伍长,司明,向什长王一挑战!”司明皓一脚踢起断手昏厥小兵的刀,手一抖刀已脱鞘,随之指着面前男人,眸光如炬似箭。
少年英冷狠戾,是温暖依从未见过的一面。
伍长,是地方兵最小单位组织,管理五人小队,由镇上里正指定。伍长若要提升,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便是向上一级什长挑战,若成功便可接替什长职位。
温暖依没想到,司明皓这两天外出,竟是去找工作了,这孩子真上进。
王一又惊又怒,昨日就听兄弟们说新来的小伍长极其嚣张,让他小心点,没想到这么快就对上了。在这个弱肉强食,靠拳头说话的乱世,伍长挑战什长,什长若不应战,丢命是小,丢脸事大。
这对狗男女是上天派来专门搞他们兄弟的吗?
王一杀气腾腾挥刀砍了上去。
“进屋!”司明皓推开温暖依,横刀迎了上去。一来二去,温暖依便瞧出了端倪。司明皓技法纯熟,气势薄弱,一看就是长期训练,却未真正杀敌的人。而王一这斯见招出招,毫无章法,却勇猛狠毒,刀刀致命。短时间输赢难定,若司明皓能坚持下去,王一必定力竭而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