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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深深看了一眼苏若轻二人，眼看他们不发一词，当下松开手也沉下脸，一把握上门扉，正要关上门时，潘月卿上前抬手撑住了木门，没有漆油的那面倒刺径直没入潘月卿的手，她倒吸一口冷气到底阻止了老妪将他们拒之门外的动作。
“你家里有死人。”潘月卿缓缓开口：“再不安葬，可能会滋生瘟疫。”
“没有！”那老妪瞪大了双眼，睚眦尽裂一般扬了声音：“是狗死了！狗……”她越是对上潘月卿那双古井无波的目光就却是慌忙，再不讲理举起拐杖用尽力气便要打去：“你知道什么！这里没有人了！这里……这里……”
“全是披着人皮的鬼……”老妪脱力靠在边上，潘月卿赶忙上前将她扶住防止她摔倒磕到碰到，自腰间摸出一块方才出门时候带出来的饭团，已经不成团了，米粒散开，她举在老妪跟前，缓和了声音道：“我明白，你吃点，我帮你……我们就是为了帮你来的……”
老妪塞了好几口饭，又接过潘月卿递上来的水，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就像是满足了对人间所有眷念一样笑道：“真好啊，不会变成饿死鬼了。”
潘月卿轻叹一口气：“为什么否认家里有死人？”
她一语让这老妪自满足中惊醒，她抬眼看着潘月卿目光带上了警惕：“你胡说，我家没有死人。”说罢挣扎着要站起身。
“我是京城来的。”潘月卿知道这老妪完全没有信任她：“我是陛下身边的人，你不信那些狗官，总要相信陛下吧？”
意外的北齐皇帝的名号却十分好用，就像是爱民如子深入民心一般，老妪就像是瞬间有了力气一般，一把抓住潘月卿檀色的圆领袍，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用力：“你是陛下身边人？你会惩治狗官吗？！”
“会。”潘月卿在苏若轻震惊的目光之中，真诚点了点头，她便被老妪非常客气的请了进去，老妪介绍自己姓孙，他们这一户就剩下她和她小孙子，待潘潘月卿和苏若轻牵着马进入，老妪有些紧张合上门且将门栓一横，锁得紧紧的。
恶臭是从正屋传来的，这等味道就是苏若轻也忍不住蹲下身子没有压制住反胃一阵呕，潘月卿一步一步跟着老妪的脚步，一掀开帘子就看见铺天盖地的蝇子，她反手护着脸，放眼看去，被褥内裹着一具爬满蛆的尸体。
她闭上眼咬住牙，回首扣着嗓子呕了一地。
老妪有些无奈看着他们动作：“我也想让他入土为安，可是他刚刚死的时候，要是被知道了，就会被其他人上门来带走做成汤……人要是连人都吃，那还是人吗？那不就是鬼了吗……我只能等他变成外面那些人下不了嘴的样子，才能喊人来把他埋了。”
“这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怎么能不疼他……”老妪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一般，跌坐在地上，捂着嘴无声痛哭，庭前枯萎的树上乌鸦十分应景叫了几声。老妪万分惊慌捡起石头朝着树上的乌鸦掷去：“走开走开！”
“孙家老太太。”不多时一个年轻的声音有条不紊叩响门扉，孙老太太僵住身子，收拾了情绪恶狠狠朝着门口怒斥道：“做什么？！”
“乌鸦都报丧了，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嘛？人死了缘分就尽了，那已经不是你儿子了。”门口传来另一个声音，听上去很沉静，他话音里带着轻笑，孙老太太呸一声有些紧张看着松动的门栓，朝着门外人骂道：“滚！你们这群恶鬼！”
“我可是看见你院子里有客人啊。”墙头探出一个脑袋，那是一个中年人，脸颊塌陷，不知是背着光还是如何，却有几分发青，不经意看就真像一只自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你要是不舍得你儿子，就把这两个细皮嫩肉的交出来吧！”说罢舔了舔嘴唇，一副果真垂涎欲滴的模样。
“你给我滚！”孙老太太怪叫一声，操起边上的细长木杆，朝着那人便要打。
“想吃我？”潘月卿抬眼看着墙壁上有冒出来的三四个人，一个个就像是在看一块鲜美的牛羊肉一样，她噙着笑半转过身侧目而视，抬手一拉腰间的烟花筒。
“真有趣，临死还放个烟火庆祝一下。”枕着手臂的那位中年看着潘月卿，哄孩子一样歪着头：“反正你也会饿死，不如把自己贡献给乡亲们。”
“好啊，你们要哪个部位？”潘月卿敛下眼眸，嘴边的笑意不减。
众人见潘月卿回答得干脆，爆发出一阵笑。但笑声并没有停留太久，这些就开始为了‘大腿肉比较嫩我要了’、‘上次我们没有分到大腿肉这次轮到我们了！’展开了争论。
又过了一刻钟，门外的打骂声渐渐销声匿迹。
潘月卿懒懒开口：“商量好了吗？”
“商量好了，你先开门，我们决定……”一个老者的声音穿过门扉。
“不用决定了，你们的命我要了。”潘月卿盯着门板目光凉得吓人，苏若轻早就听不下去了，对着围墙上那几个好整以暇的人举起腰间的箭弩便是连发三箭，正中胳膊，受箭弩巨大的冲力倒下，剩下的人惊愕正要散去，在两头巷口戍卫的步兵正好赶到。
潘月卿取下门栓，一把拉开门，沉着脸看着眼前十步远被步兵长矛包围起来的人，为首一个花白胡子一副儒生打扮的老者，他指着这些拿着长矛指着自己的士兵，涨红了脸怒斥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样对我！？”
“我不知道。”潘月卿面容冷淡，抬眼看见这恼羞成怒的老东西时候，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蔑的笑：“你算什么东西？”
“你可知要尊老！快放了我们！我们可是孙家嫡系的！”老者身边一个胖子朝着潘月卿大喝道：“你这是在设下私刑！你要蹲大狱的！”
“闭嘴。”潘月卿掏了掏耳朵，双眼直勾勾看着他：“你说我会蹲大狱？”
男子被潘月卿这冷得吓人的目光镇住，下意识不敢开口，潘月卿嗤笑一声：“知恶而为之，无可恕，拔了他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