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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可能还会有瘟疫？”苏若轻沉下脸，听完了李锗话虽然有些惊讶，扬声发出一声疑问，但话一出口他便消了声，在李锗毫无情绪的目光中，心中却很是无奈，死了这么多人，在钱诚随意掩埋的情况下，出现瘟疫的可能性太大了。
李锗只是瞥了一眼苏若轻，轻叹一声：“交给我吧。”
“？”潘月卿与苏若轻几乎是同时抬起头，不同于苏若轻的不信任，潘月卿更多的是惊奇，在她的印象里李锗是一个几乎没有一点情绪的人，对一切的事物都没有一丝的兴趣，甚至对周围人都带有明显的不信任感。
许是感知到潘月卿的疑惑，李锗敛下眼眸转身而去：“我姑且信你。”
你说，决不放弃任何一个北齐子民。
潘月卿扬起微笑，待李锗离开之后，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托着下巴，苏若轻甚至不知道表妹是因为什么而喜，看着李锗离去的背影，微皱起眉毛坐在潘月卿跟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他抿了抿嘴唇，将心中莫名不悦按捺，平静了语气：“若是登记了可下一次喝粥又是一件麻烦事。”
“人数太多，一个一个找实在太繁琐了，就算我们不厌其烦，百姓们也不会愿意的……”苏若轻话未说完，只见潘月卿将腰间的腰牌放在桌子上，她点了点那块挂着红色流苏的牌子：“那就像酒楼那般发放号牌吧。”
“当场发当场领粥，老弱妇孺发青色流苏，青壮年发红色绸缎，背面标记序列”潘月卿沉吟半息：“三人组施粥，一人发牌子登记名字，一人凭借牌子打粥，一人负责收牌子和记录青色牌子的使用次数。”
“应该可行。”苏若轻点了点头。当下说行即行，带着两三士兵上山上伐来两颗老树，城隍庙施粥也差不多结束了，书记官捧来两本厚厚的本子，就着名单，当下便吩咐兵士们切割打磨，标识好印记之后潘月卿拿起成品侧过头看着施粥的兵士：“一定要记住一共有多少人能领两碗，还有，胆敢闹事径直绑来我跟前。”
“是是是！”见识了潘相家小公子的厉害，这些人再也不敢随便。
潘月卿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色，不自觉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她微微一叹：“回去吧。”
驿站内潘海云正好命人将枫相寺那顿大佛拖在院子里，命工匠计算好了重量之后，揉了揉眉心对上从身后阴沉着脸出来的苏靖：“招了吗？”
“招了。”苏靖啧一声：“那孙子把粮草卖给了戎狄！”
潘月卿侧过头来，恰好听见了这一句，她眉毛一挑：“这就不只是渎职了吧？”
“是叛国。”潘海云有些郁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潘月卿在听到叛国二字时候表现出了喜悦：“你很高兴？”
“女儿是为您感到高兴，”潘月卿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父亲，稳定民心的机会来了。”
“当众斩首？”潘海云即刻便想到了这个主意，确实现在最应该的就是稳定民心，仅仅是靠着施粥是不可能实现的。
“太便宜他了。”潘月卿摇了摇头，她看着被林蜀知像死狗一样拖出来的守夜人，目光冷漠。
守夜人在看见潘海云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生生拽着林蜀知往潘海云方向靠：“大人！大人！您说过要是我招了就饶我一命啊！！”
潘海云原本面容便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如今看着满脸是血在自己跟前苦苦求饶的人，却如化冰一般勾起嘴角，一声冷笑直勾勾扫在守夜人脸上：“月儿，你说怎么处置？”
“让他明日观刑吧。”潘月卿淡淡开口。
潘海云回答得风淡云轻：“行。”
潘海云卷起手里的账本朝着潘月卿问道：“继续，你方才说到‘太便宜他了’。”
潘月卿哦了一声，她看着眼前三寸青石地砖，想起的却是孙老太太的绝望；瞎眼老婆子的不舍；灾民的食不果腹；骨瘦如柴之人的绝望……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拿了朝廷银两粮草却卖给异族的混蛋，心思转过三千：“父亲以为，剐刑如何？”
“……”潘海云错愕抬眼，看着潘月卿平淡到不带上一丝情绪的话，有些难以置信，这样残忍的字眼会从她嘴里吐出，半晌垂首：“过了……”
潘月卿知道潘海云在担心什么，这样的刑罚太过残忍，可是她不只是要平定民心，还要杀鸡儆猴：“可死去的人，陷在绝望里的人，还有被逼得丧失人性只求活下去的人……他们受过的苦亦如凌迟。人死不过头点地，钱诚的滔天大罪，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清晨，一辆囚车缓缓行驶到菜市前，钱诚穿着白色囚衣被推到了问斩台上，台上不像往日放着实木墩子，而是架着一个高大的架子，不多时钱诚便被绑在架子上，过往原本要等粥的人，举着碗有些错愕。
施粥有条不紊的进行，潘海云远远看了一眼井然有序的人群，不由赞叹一声：“想出按牌领粥的人，果真是个人才！那人是谁，我即刻升他为我身边的副官！”
“儿多谢父亲。”潘月卿听罢便朝着潘海云拱手，在外她一直以儿子的身份自居，潘海云听着潘月卿的话，先是错愕而后才是哭笑不得，指着她笑骂：“胡闹！”
潘月卿：“您是钦差，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
“失言非君子……”
潘海云有些无奈揉了揉眉心：“行了，即日起你便是副官了。”
潘月卿笑得跟只狐狸似得：“儿子多谢父亲！”道过谢之后，她打马上前绕过粥棚看着书记官正有条不紊登记领过的牌子颜色和号数，他做得卖力丝毫没有注意到潘月卿的身影。
潘海云望着潘月卿的身影，不自觉感叹：你要真是儿子就好了。
不知不觉正午至，开展了第二次施粥之后，潘月卿跟在潘海云身边，钱诚已经被挂了一早上了，不时有路过的百姓朝着他扔石头。
潘海云升主刑台，庄严的擂鼓声将百姓的目光吸引而来。潘海云清了清嗓子，指着架子上的钱诚：“犯官钱诚，系锁岳城知县，时遇天灾……”列数了欺瞒朝廷、草菅人命、贪赃枉法、叛国……等等数条罪状，当潘海云判下剐刑之时，不约而同在四周爆发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一直阴沉的锁岳城上空，一束天光破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