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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我不认识你！”
钱诚颤抖着手，在他瞳孔里倒映着的小石头咧着猩红嘴唇，身后金光闪闪的佛像在此刻并无普度众生的慈悲，反而在昏暗里显得有些狰狞。极度的惊惧使他看上去双眼差点脱眶，喉咙便像是被人锁上了鲁班锁，惨叫声被压制在喉中又再一次咽回肚里。
“真的吗？”小石头维持着俯身直勾勾盯着他看的模样，黑葡萄一样的目光倒映钱诚的恐慌，他侧着头：“你让人拿着金刚杵把师父的头打爆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外……”似乎是在钱诚嘴里得不到任何有效回答他咧开嘴狞笑：“你怎么能忘记？！”
“大人！大人！”钱诚便如溺水之人那般朝着站在供台之前的潘海云扑去，脚步趔趄，潘海云回过首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似得，朝着门口明笑着称呼一声：“宝山大师。”钱诚寻声却不敢回首，他伸出肥胖的手正要抓住潘海云的衣摆，不曾想潘海云后退一步，他的手朝着供桌子底下探去，正要捏住那具腐化尸体的腿骨。
随着钱诚一声怪叫，大雄宝殿之内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他战战兢兢一把丢开手上黏糊糊直接被扯下来的残肢。他唤了两声潘海云，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之后，又惊又俱之下大声囔着壮胆道：“你活着时候我都不怕你！何况你死了！”
一簇幽白的火光突然冒起，小石头惨白这脸突然出现在钱诚身边，他手执合十礼抬眼看了一眼钱诚，他尚未开口，佛堂便传来一声声低沉的诵经声，就像是寻常时期僧侣们做晚课一般聚在此处诵念经书。
在空旷的佛堂之内，显得有些空灵。
潘月卿等人早就退到两边楠木柱子后了，钱诚捂住太阳穴痛不欲生的惨叫出声：“我不想杀你！你们为什么不能听话些！？我根本就不想杀你们！”
小石头不言不语，上前逼近一步，目光沉沉直勾勾看着钱诚，待钱诚的惨叫稍微缓和之后，他轻笑一声。钱诚心中却动了歹念，他怪叫一声抬手要掐住小石头的脖子，此事最诡异的事情却是发生了，他的手高高举在半空中，却再也落不下去。
阴风阵阵突然扫过这个昏暗的佛堂，苏若轻眯起眼，方才分明看见一根银针自佛首身后而来。潘月卿有些按捺不住，她抬手摁上腰上的短刃。但她还来不及动作，小石头跟完全料想到钱诚的动作一般，自背后抬起一件金刚杵高高举过头顶，朝着钱诚怪笑一声：“杀人偿命！”
“啊！别杀我！别杀我！”钱诚手以一种滑稽的姿势举在半空中，腿脚一软倒在地上，别过头去甚至觉得头皮发麻。
小石头的手顿住了：“血债滔天，你必永坠地狱！不得安宁！”
说罢他弯下腰在钱诚耳边轻轻吹气道：“你回头看看，师父们正站在你身后呢！”
他话音刚落，诵经声越发明朗起来，钱诚动弹不得眼角余光往四周瞥，可四周昏暗得厉害，在心理作用下就像是果真有无数尸骸鬼魅藏在黑暗中朝着他狞笑，他怪叫好几声，朝着小石头又是求饶又是商量：“你们……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造庙！给你们供奉香火！别杀我！不要……”
“愿意供奉吗？”小石头像一个小孩子似的长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钱诚，蹲下身子平视：“要金身哦。”
“好！好好！”钱诚以为出现一丝转机，慌忙不迭点头。
小石头盯着钱诚：“能像你上次送来的那尊那么好吗？”
钱诚点头如小鸡啄米：“能！还特别给你造个纯金童子身！就像你后面那个那样好的实心像！”他现在只求赶紧放过自己，他确信自己绝对是被鬼打墙了，不过好在眼前这只小鬼看上去很好哄的样子。
“那个像要很多钱吧？”小石头站起身，语气里还真有那么几分被骗到手的贪婪。
“不算什么！我给我给！只要你们放过我！”钱诚才不管别的，他不想死。
“真的吗？你不会反悔吧？”小石头掏出一张纸：“画押做证。”
“好好好！”钱诚想也不想。
小石头幽幽回过头，手上的金刚杵显得十分格格不入，钱诚手依旧僵在头顶，小石头摇了摇头：“你的金子不干净，给我了会有人来找我，还不如让你去见他们。”说罢举起金刚杵，面容也恢复方才狰狞模样。
小石头说得没头没尾，但钱诚却完全听懂了，不仅钱诚藏在暗处的潘海云等人全部听明白了，钱诚的金子原本就是钱诚兜售粮草，囤货居奇，害死灾民才换回来的，他的金子每一块都是沾染着斑驳血迹而来的。
“别杀我……别……”钱诚也不知道哪来的毅力，站起身，未来得及转身便被门槛跌跌撞撞自台阶上滚下去，磕破了头，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一团团阴就着皎洁的月光吗，将他圈在阴影处，小石头的声音自身边传来：“饿死的、病死的、冷死的……他们一直在外面等着你……”
他们，指的自然是那些被害死的灾民。
钱诚压根不敢抬眼，血糊了一脸，他求爷爷告奶奶拼命磕头：“别杀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们给的价格太高了……别杀我……”
“他们是谁啊。”
突然一声清朗恰如林中雪云中月，传入钱诚的耳膜，透过血光，他看见潘月卿蹲在他跟前好整以暇托着下巴，一双目光黑逡逡充满了嘲弄和凉薄。钱诚在抬眼看见周围哪有什么灾民的冤魂索命，只有潘海云等人将他团团围住。特别是潘海云的目光带上了严肃和杀意。
“大人！”钱诚瞬间清醒，他手臂跟要断了一样，但却打起十二分力气朝着潘海云怒道：“你虽然是钦差！但没有权利这么对一个朝廷命官！”
“你已经不是什么朝廷命官了。”潘海云沉着声音：“私自贩卖赈灾粮草，导致民不聊生……”
潘海云化为说完，钱诚便咬牙切齿开口：“这是你们恐吓而来的！”大有打死不认的架势。
“心中若没有鬼，又怎么会被区区一个小鬼吓成这样？”潘月卿蹲在原地，钱诚被她不带温度的目光看得发毛，潘月卿轻笑：“一切都对上了，恭喜你，不打自招，还挺有演话本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