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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伯伯安。”
潘妙倩小声朝着沈心常问了一声安，之后又抬眼微觑一眼沈平季，声音变得更小：“沈二公子好。”
沈平季忙起身也回应一声。潘妙倩抬眼看了一眼潘海云，指节修长的手缓缓将几道还热乎的菜摆放在潘海云跟前：“这些是妙儿亲手做的冬笋腊肉丁、松鼠鱼、糖醋排骨、高丽参炖鸡……”说罢有些腼腆一笑：“请爹爹与客人品尝。”
潘海云面容带上一丝笑意，点了点头示意潘妙倩在潘月卿身边入座，潘月卿原本坐得离潘海云较近，如今一见他动作，便很自觉起身朝着边上微挪了一个位置，依旧坐得笔直端正。
潘妙倩自然而然取代了潘月卿在潘海云身边布菜的位置，当下抬手举起公筷子，只轻轻夹起一块腊肉加入潘海云的碗中：“爹爹尝尝，这腊肉是庄子上送来的，说是去年就制好的，祖母说这些腊肉是历久弥香，时日久了就更加咸香。”
潘海云伸手夹进了自己嘴里，仔细嚼了嚼朝着沈心常招呼道：“确实很香，沈兄快试试。”
沈心常含着笑动手夹了一筷子进自己嘴里，抬眼时含笑看着潘海云：“海云兄真是好福气，这般乖巧的女儿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前有二姑娘青梅酒，后有三姑娘的腊肉‘鼎’，这顿饭吃起来还真是有趣哈哈。”
潘月卿敛下眼眉，她等了半天总觉得沈心常绝对不可能因之前潘海云的一句打岔而放弃今日来的目的，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你若为本届举子座师，更是有千种好处。”沈心常一手抚在桌案上，他眼神微眯有些考究朝着潘海云缓缓开口：“海云兄如今正是要鲲鹏出海，青云直上了。”
青梅煮酒论英雄，腊肉做鼎问九州，好一个鲲鹏出海，青云直上，沈心常原来是寓意暗示潘海云若是接下主考官的任命该有多少好处。
潘月卿心下暗暗一笑，而脸上却不见半分显露。缓缓开口笑道：“心若明镜止水，笑看人世无常，沈伯伯心知千般好处，却还是想让父亲大人分一斗益处，可见沈伯伯心态之平稳，月卿钦佩。”
“月儿，不得无礼。”潘海云缓然开口，朝着沈心常无奈笑道：“我这个女儿被我惯坏了，向来是想什么说什么，并无冒犯意，沈兄千万莫海涵。”
“她说得不错，天下人尽知这有千百种好处，我一力劝你接下任命，自然很容易被认定是心中有鬼，”沈心常看着潘海云笑容里却写满了坦荡，甚至目光里充满了爱护看着潘月卿：“好一个‘心若明镜止水，笑看人世无常’，二姑娘想来是在某位高僧足下静修过吧？难得小小年纪能说出这般境界。”
“月卿不过是自己瞎看一些典籍，信口胡说罢了。鲜花繁盛烈火烹油终有消散一日，行走人世间到底还是要小心谨慎才是。”潘月卿轻笑一声，她将目光对上沈心常和沈平季，话已出口她便知道今日是自己冲动了。
“月姑娘说得极是。”沈平季点了点头，他抬眼对上潘月卿的目光，四目相对时他没有第一次的不好意思，而是平淡坦然，正是这一番话让他心里莫名生出一次预感：不可将这位月姑娘当做是一位小女子，在那双古井无波看破一切的目光里，他真实感觉到不自觉的畏惧感。
“不曾想，海云兄不仅如今时运极好，而且在教养儿女方面也令人敬佩，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个儿子向来是最不服人的，就是在陛下跟前也是据理力争，平辈之间却少见他说出什么认同的话来。”沈心常朝着潘海云微微一笑，才将目光转向扬着笑容避到一边的潘月卿。
“沈兄谬赞了。”潘海云微微一笑，不做评论，只拍了拍手，却见十几个舞姬盛装出席，丝竹渺渺之中这些蒙着薄纱的舞姬们翩翩起舞，沈心常拈着胡子笑意吟吟看着这些娉婷婀娜的舞姬，不由赞叹一声：“海云兄，原先只听闻东珠王府上舞姬足以称之为一舞倾城，却不知你府上这些竟然不逊色……”
“哈哈沈兄，想来这些年舞姬千千万都跳得也看得多了，哪有你说得那样好。”潘海云抬手亲自给沈心常斟满酒，微微朝着沈心常方向一推：“喝酒喝酒！”
“你还要藏着掖着，”沈心常无奈端起酒盏，啄一口温热的青梅子酒，夹上一筷子油泼辣子白切鸡，过了酒气之后才抬眼对上潘海云道：“咱们哥俩何苦这么小气？”
“原来沈伯伯知道，我家二姐姐的剑舞极好，”潘妙倩不等潘海云开口，便接过了沈心常的话头，她双眸真诚看着潘月卿：“当初在安北王妃寿辰上，一曲破阵子，如今成了教坊里最时新的舞。二姐姐，既然沈伯伯是爹爹的贵客，你便也不要藏着掖着了，快让我们开一开眼界吧？”
潘月卿静静坐在原地，饮一口青梅酒。对上潘妙倩写满了讥诮的目光，她是知道潘妙倩是在报复当初在安北王妃府上羞辱性赔付的‘二百五十两白银’。前言舞姬却将话题转到她当初的‘破阵子’上，破阵子是在邹迎若提议之下安北王妃首肯，全京都闺秀大展才华时跳的，如今却让她比肩舞姬，实在是做梦！
潘月卿微微摇了摇头：“跳那等舞，太耗费心力，况且安北王妃后来告诉我，一切动作是西魏国祝神的舞蹈，平日里不能随便跳。不过既然三妹妹热情，客人又感兴趣，总是要有一个节目的，父亲，三妹妹弹得一手好琴，不如就让她代替月儿为沈伯伯和沈二公子助兴吧。”
潘海云听罢，微微点了点头。
潘妙倩一听正是噎住，她原本是要羞辱潘月卿！为何如今却叫潘月卿一句话便转移道自己身上？！
堪堪一句婉拒未出口，潘月卿便起身双手抚在她身上，有些为难蹙眉道：“咱们一家子姐妹一体，你是才女鼓瑟助兴定然也更好些。”说罢轻声道：“总不能丢了父亲大人和潘府的脸面啊，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