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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大就这么废了！”王伍想起陈常那个样子，而身边那些屯骑的兵士却丝毫没有要去叫医官的意思，那个冷漠而且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觉得气愤和心寒！特别是他们蜂拥上去要带走陈常时候，姚达还拦在他们跟前不让走！
“陈常何在？”潘月卿皱眉。
王伍咽呜一声：“疼得厉害，没熬过去，咬舌自尽了……”说到这里他抬眼对着潘月卿求情道：“陈老大不是懦夫！他会这样必然是真的疼得太厉害了！”
潘月卿听到陈常已经没了的时候，眼神忍不住暗淡，深吸一口气：“我明白。”
东城墙的守军抬眼看着潘月卿也动了恻隐之心的模样，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他们的陈老大就这么没了……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被同为北齐兵士的自己人逼死了……潘月卿清了清嗓子：“继续。”
王伍呆呆抬起头，他觉得描述都成了一件剜下心肺、痛彻心扉的事。
“姚达说定要带着吴恙的首级去见襄阳王殿下，因为他认定这件事一定是吴恙做的，而他这么认为的原因，只是因为吴恙他身上有外族人的血！”王伍长长叹出一口气：“吴恙到底是哪族的人其实也没有定论，他长得跟咱们北齐人很像，只是眼睛长得想戎狄，还有一点像波斯女奴的绿眼睛……”
“八九岁就为了一口吃的在这里给人抗枪搬瓦了，要说我们吴恙通敌刺杀襄阳王殿下，这也是不可能的！”
齐司安微微侧过头，拾光心领神会上前去，一把掀开吴恙身上的狼皮，狼皮之下干瘦的身子就着一身单衣，是最普通的那种步兵的褐色短衣，拾光低声唤了一声：“得罪。”而后伸手朝着左肩上的部位便是一探，面色如常回过身朝着齐司安道：“殿下，皮肤光洁，没有伤疤，不是那日贼人。”
“我就知道不是！”王伍猛然咳了两声，他指着姚达道：“他凭着自己是屯骑校尉姚宗奎的内侄子！往日里在此便是蛮不讲理！他更说杀了吴恙他就能在殿下跟前讨到赏赐！”
“老东西！你别胡说八道！”姚宗奎再也站不住了，他上前便要捂住王伍的嘴。
齐司安顿住手中拨弄茶盏的动作，没有抬眼，有些漫不经心开口：“怎么？在孤跟前，还要表演断人手脚逼人去死的戏码吗？”
姚宗奎顿住了脚步，完全不敢上前。
姚达趴在地上：“殿下！你们别听他们胡言乱语！我不是……下官绝对没有……”
潘月卿嗤笑一声：“原本我不信的，只是此前亲眼目睹了你伯父的蛮横，到底还是相信一二。”她可不是什么好性，之前姚宗奎那么辱骂她，她可没打算放过。只是明面上的大度还是要维持着的。
“潘副官！”姚宗奎有些咬牙切齿开口，他想要堵住潘月卿的嘴。
姚宗奎沉着脸色，在他看来帮衬一下自己的内侄子是一件错事。如今谁不是这样？就是朝堂之上，潘相能一步一步爬上去不也是靠着定远侯的关系吗？往小的方面说，他潘月卿能坐在那里审问别人，不也是靠着父亲和舅舅的关系？
潘月卿眼神微挑，噙着笑侧过头看着姚宗奎：“姚校尉有什么指教么？”
“没有，属下只是想提醒下您，不要只听片面之词。”姚宗奎咬紧后槽牙，他真切看见坐在潘月卿身后的潘相那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冷得吓人。
“你说得是，”潘月卿点了点头，说罢将目光投向了匍匐在地上的姚达：“姚达，我且问你，你有没有逼死陈卫千总？”
“我……”姚达还是迟疑一息，便开口朝着潘月卿大声道：“没有！我怎么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兄弟呢？！谁都知道这吴恙是个疯子，向来为钱狗官清除异己！谁能保证他是不是为了报答钱狗官的那点知遇之恩，去刺杀殿下！？”
“他不会。”潘月卿瞥了一眼情绪激动的王伍等人。
“您又凭什么如此肯定？”姚达听着潘月卿斩钉截铁下了定论，就像是抓到了她话语的漏洞，目光已然迷狂：“难不成您跟他们早就熟知？！难怪一开始你就是包庇他们！”
潘月卿冷笑一声，淡然开口：“锁岳城所有百姓都知道，钱诚是我进言剐刑的，那时候襄阳王殿下压根就没有来到这里，他要是要报仇，合该来找我。”
苏靖清了清嗓子开口：“我只问你们，姚达有没有说过‘拿到吴恙的人头向襄阳王殿下交差，就能升为守备’这样的话？”
他将目光对上了站在边上的那几个屯骑的兵士，只见摘下头盔护面的兵士面面相觑，到底没有人敢率先开口。
姚达有些不可置信开口：“将军，连您也站在他们那边吗？”在伯父的描述里，定远侯苏靖爱兵如子，最是护短！
苏靖半阖眼，脸色流露出冷漠：“哪一边？我苏靖向来站在北齐安危一边！我苏家定远军只效忠于陛下！”说到这里时候，他目光微抬，对上姚宗奎那双不忿的眼神：“若有人对自己的兄弟举刀相向，我苏靖一剑劈了他！”
“哑巴了？！”随着苏靖一声暴喝，姚达和姚宗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而站在边上的两个兵士硬着头皮上前：“回将军，有。”
“苏将军前几日堪堪将擢升的名单提交与我，”潘海云笑着开口：“升守备这样的事情，又是什么人泄露出去的？”
齐司安轻咳两声：“人员擢升属机要，当以泄露军机论处。”
姚宗奎那张脸上涨成猪肝色，在听到论处的时候，姚达有些慌乱看向姚宗奎，正好对上姚宗奎意味不明的目光，姚宗奎率先开口：“我自己的侄儿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我也不用劳烦将军和相爷了，我这就杀了他！”说罢拔开腰间的长剑，朝着姚达便是一剑。
“伯父！是您告诉我！好好办差就能升为守备的啊！”在姚达一声惊叫中，拾光短刃在前挡住，拾光敛眉轻笑对上杀意肆横的姚宗奎：“这时候要大义灭亲，未免太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