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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妙倩深深看了一眼坐在马车另一边的潘月卿，她几乎没有想到居然这么顺利便果真让潘月卿坐上前往大殿下马球会上的车驾。回想起昨日在慈安轩一道请安时，她也就是提了一嘴平南伯府大姐姐得了帖子，说是大殿下邀请去马球会，来府上问问各位姐姐妹妹有没有去的兴致。
不料潘月卿抬手自衣袖里晃出一份明晃晃的帖子，侧过头朝着父亲笑道：“正要说这个事呢，今早大殿下差人将帖子送到我手上，正想问问两位妹妹去不去呢。”不仅她没在父亲跟前换上半点大度的好印象，反而让潘月卿得了父亲的称赞。
潘月卿目光自膝盖上那顾盼昨儿刚绣好的兰花绣囊里抬眼，正巧对上了潘妙倩探究的目光，微微一笑：“我脸上可有哪里粉扑得不均匀吗？怎么妹妹净盯着我脸上看？”
潘妙倩扯出一个笑，摇了摇头：“没有。”
边上的潘莲珊有些奇怪歪过头，她轻轻嗅了嗅潘月卿身上的味道，凑过身去嘴角带着笑容：“我感觉……二姐姐脸上的粉正像是天香阁的鹅蛋桂花蜜。”
“正是鹅蛋桂花蜜。”潘月卿含着笑，目光淡淡瞥了一眼潘妙倩和潘莲珊，随即投向了马车之外，桂花留香更久，因而常常加在扑在脸上的蜜粉之上，显得香而不俗、郁而不散。
潘莲珊看一听自己猜中了，笑得更为开心，低头在身前的果脯盒子里挑挑拣拣出一块蜜渍杏子脯举到潘月卿跟前：“二姐姐，这是我昨天托前院出去采买的，据说是东坊时新的吃法，酸甜可口，你试试！”
潘月卿看着捻在潘莲珊手上的那块看上去有些黏糊糊，一看就非常甜腻的杏子，笑着抬手轻轻一推：“我怕甜，你吃吧。”
马车缓缓停下，洛水的声音在马车外低低开口：“姑娘，贺天马场到了。”
潘月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矮身率先掀开马车挡风的帘子，紧了紧身上衣领，在洛水搀扶下稳稳当当站在地上，环视一周京郊这新开的‘贺天马场’，因三面环山，近山处有湖，风竟比京都还要劲上三分。
“阿月！”远远传来李淑然英气十足的声音，只见她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襻膊将长袖束在其后，露出她光洁的手臂，一头长发也高高扎着一个马尾，三千发丝随风而杨。她在潘月卿三步外停下，笑容微僵看见缓缓走下来的潘妙倩。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李淑然抓住缰绳，俯下身子朝着潘月卿勾了勾手指，待潘月卿不知何故凑近之后，只听李淑然低低的声音混杂马匹身上独特的草料气而来：“我不知给你写信别带潘妙倩来吗？”
“这也不是我想不带就不带的啊？”潘月卿压低了声音，自顾自向前三四步：“她就算不跟着我来，也可以说是跟着平南伯夫人来的。”
李淑然一翻下马，潘月卿微抬眼促狭一笑道：“不对啊，淑然姐姐，我怎么记得这是大殿下办的马球会？”笑意再压不住，如晨星一般绽放在眼中，八卦问道：“成啦？”
李淑然伸手捂住潘月卿的口，皱着眉但笑容却不自觉飘在嘴角，有些羞有些恼：“八字没一撇呢！他……陛下……陛下让人拿着生辰八字上门……我我娘原本是不愿意的，但是送去一算……”
“怎么样？”潘月卿眼神也跟着亮了起来，她比谁都希望李淑然幸福，也深刻知道若是嫁给了齐思孟，李淑然必然会幸福。挽住李淑然的胳膊笑道：“是不是跟你说天作之合？是不是？是不是~”
李淑然羞红了脸，微点了点头，而后捂住脸‘哎呀’一声跑了数十步远，连她最爱的马儿也抛下了，潘月卿看着她模样，笑容噙在嘴边，不自觉却泛上了泪花：淑然姐姐，你一定会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
“笑什么呢？跟个傻子似得。”身后突然传来一少年凉凉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去，正是齐司安一身华服站在她身后，目光微挑她一眼，越过她的身影看向回首喊潘月卿的李淑然，脸上虽然依旧冰冷，但嘴角却不自觉扬起一个微笑：“听说那个是孤将来的大嫂。”
“襄阳王殿下。”
不等潘月卿回答，迎面而来便是齐思孟负着手，缓缓打马而来。齐司安抬眼看去，只见齐思孟翻身下马，朝着齐司安微微拱手，说了三两句官场上的场面话，远远望了一眼马场边上正中间的帐篷看台：“皇祖母已经到了，先去请安吧？”
齐司安点了点头，他的身份地位却是比其他皇子更高，虽年岁较小却还是坦然接受了齐思孟的礼节，负着手深深看了一眼潘月卿，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扬声道：“走吧。”
“赵老太君也到了，二姑娘也一道过去吧。”齐思孟很是客气道。
只到了距离太后座次前五步远，就看见赖长娅一袭鹅黄锦袍端端正正坐在太后边上，尚安公主齐婉兮抬眼朝着潘月卿点头一笑。
“婉兮，那是何人？”太后正和赵老太君聊天聊天极开心，看瞧着一位妙龄女子正跟在齐思孟和齐司安两兄弟身后而来，恍惚间倒有那么几分故人的模样，她扬着慈祥的笑容开口询问道。
“您不记得她了？”齐婉兮眨了眨眼，卖了一个关子。
“臣女潘月卿，给太后娘娘请安。”潘月卿跟在齐司安等人身后，缓步踏上看台，在齐司安请安之后，才施施然跪下行礼：“太后万福。”
太后抬眼看了一眼赵老太君，又看了一眼憋着笑的齐婉兮，恍然大悟道：“是月丫头啊！一晃眼你都这样大了？来让哀家看看。”她招了招手，拉着走近的潘月卿顺势坐在脚踏上，抚摸她面庞笑道：“真好啊，出落得跟你娘亲越来越像啦！”
潘月卿含着笑，与太后说了几句家常，马场上三声鼓响，顺着鼓声望去，之间奖赏台上正摆着前几日看见的那一尊白玉佛首！太后看见佛首的一瞬间，潘月卿便觉得长袍之下这位端庄的老人有些颤抖。
她下意识抬眼看向齐司安，只见齐司眼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站在边上，许是察觉到潘月卿的目光，眼珠子微微稍稍一转微微闭上眼示意潘月卿不要轻举妄动。